番外二
「紅巧,這是今天買的菜,我都記好帳了,一會兒你看一下。」廚房裡的董大娘拎著菜,從前台走過,跟正在記賬的木紅巧說道。
「好的,你先去忙吧。」木紅巧坐在前台,低頭在算賬。
如今木紅巧在省城的分店管事,也算是遠離了家鄉,帶著孩子,平平靜靜的過著日子,對於現狀,她很滿意,能自力更生的養活自己和孩子,她的心早就少了那些浮躁和攀比,這樣的生活,她很珍惜。
木紅巧算了一會兒賬,終於合下本子,看了一眼鐘錶,已經上午十點了,再過一個多小時,飯店就要開始上人了,她這會兒要去后廚看看準備的這麼樣了?
「哎呦,撞到人就想走嗎?我的腿動不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木紅巧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的看著門外的方向。
當初她選擇來省城,就是不想再見到熟悉的人,這段時間,也一直風平浪靜,這會兒,她的心卻被門外的那個聲音攪亂了。
木紅巧想了想,慢慢走到門邊,打開一條小縫,望了過去。
只不過,她這一看過去,渾身血液一下子涌到了頭上,緊接著就是渾身發涼,回過神,急忙把門關緊,耳朵卻貼在門縫上,專心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明明是你撞過來的,怎麼能賴到我身上。」另外一個人的語氣有點慌亂。
「我好好的走路,你騎個自行車這樣快,哎呦哎呦,我的腿要斷了!」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原來,木紅巧看到的那人,黑色的頭髮已經夾雜著花白,滿臉的老相,甚至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幾年前的衣服了,袖口上還有縫補過的痕迹,可是她依然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地上躺的正是李國文。
沒想到,曾經意氣風發,派頭十足的李國文,如今竟然落魄成如此,四十齣頭的人,看起來跟五十多歲一樣。
原來,李國文自從跟木紅巧離婚,木紅巧當眾拆穿了他當時做下的拋棄孩子的事情后,李國文的前程就算是毀了,他在廠里就一直沒有再往上爬的可能了。
本來這樣的話,他也能混個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沒想到前幾年國家開始分流下崗,因為他有作風問題,所以直接就分在第一批裡面。
李國文是城市戶口,老家也沒田地,就算有田地,他養尊處優這些年,怎麼可能再去干農活,於是,這幾年,他也嘗試做一些小生意。
只不過,以前都是別人求他,現在換成了他求別人,他總是端著架子有些放不開,再加上眼高手低,又遇見幾個騙子,就那點家底,很快就賠的一乾二淨。
如今,李國文在縣城也混不下去了,就來省城闖一闖,干起了倒賣磁帶的生意,只不過,一是他歲數大了,沒有年輕人身體好,一天能跑很多地方,二是他手上也沒有多少錢,進的磁帶單一,選擇性不高,所以在那個做生意都能賺錢的時代,他只能維持每天的生活,稍微賺幾十塊錢,跟上班的工資差不多,但是要辛苦很多。
李國文現在住的地方,房東有個才從廣市回來探親的外甥,每天都能聽他說去南下廣市能賺錢,閉著眼睛都能賺很多錢,於是動了心思過去,請了那小夥子吃了兩頓飯,那小夥子才鬆口這次走帶上他,不過,一定要多準備一些錢。
畢竟去了,哪裡都需要錢,廣市不比省城,省城雖說距離家遠,但是好歹他也是本省人口,南下的話,遠在千里之外,俗話說的好,窮門富路,出遠門的確要帶夠錢。
按照李國文的收入,老老實實賺錢要好幾個月才能攢夠去廣市的錢,可是那個小夥子還有一周就要走了,情急之下,李國文就起了歪主意,碰瓷!
他很久以前,看過一次自行車把老人撞倒了,最後自行車主賠了三十塊錢給那老人,這會兒回想起來這件事,他一合計,立刻就有了主意。
一連好幾日,李國文從初次得手,到後來得心應手,已經碰了六次,賺了200多塊錢了,去廣市的車票也已經買好了,人就是這樣,一但嘗到了得錢容易甜頭,再讓去做苦力賺錢,就不會想去了,李國文甚至想到去廣市也這樣碰幾次。
今天是在他省城最後一天了,想著就要離開了,再做最後一票,他來到這條繁華的街道,正好看到有個人騎車比較快,李國文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做出了誠實的舉動,像以前那幾次一樣,摔倒在地了。
木紅巧在門後面,聽著外面的李國文和自行車那人好一陣扯皮,中間有兩個人還路過餐館,驚訝的說道:「怎麼這個點還沒開門。」
木紅巧急得一臉的汗,這個李國文如果再不走,餐館都沒辦法開門了,門面小,就她一個人照顧前面,一開門,她鐵定要露臉,被李國文看到了就不好了。
「以後騎車注意點。」李國文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木紅巧回過神來,這邊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騎自行車那人,自認倒霉,在周圍人的勸說下,掏錢把事情擺平了,李國文拿著錢,扶著腰,哎呦哎呦的挪著步子也離開了。
「紅巧,怎麼大門關起來了?」董大娘拿著抹布來擦桌子,發現大堂里靜悄悄的,木紅巧整個身子貼在門上,臉色蒼白。
「剛才外面路過一輛拉糞車,我嫌臭,就關上門了,這就打開。」木紅巧打開門,快速瞄了一眼外面,人群都已經散開了,她這才長舒一口氣,走到了前台坐下。
「拉糞車也越來越不講究了,以前都是四五點就把糞拉走了。」董大娘隨口說完,拿著抹布開始擦桌子。
「奇怪,李國文怎麼會在省城?他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木紅巧回想起剛才聽到的,心中湧起一股子厭惡,這樣的男人,她以前還當做寶。
「老闆,來盤紅燒肉,酸辣土豆絲和酸菜魚。」一名熟客走了過來,流利的報了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