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取「欲」情
崇宗堂緊走了幾步,跟在了玲瓏和朴玉身後不遠處,四處走走停停,沒一會他們二人停留在了一個書攤前。
朴玉對這些不太感興趣,只站在一旁看著玲瓏不時地翻看著,那個書攤小販則在一邊不斷對玲瓏介紹著。
當聽到心儀之書的價格遠遠超過了自己的能力範圍時,玲瓏輕輕合上了書,臉上帶著羞愧的表情,「大哥,這書……………你能再便宜一些嗎?」
小販見慣了買貨的人,什麼人真心喜歡非買不可,什麼人對書可有可無只是隨便看看,他都能看得門兒清。
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自然不在話下。
他心知這小夥子是真心喜愛,不狠宰上一筆,都對不起自己,所以胸脯一挺,只說道,「這書是個孤本,世間就這獨一份,我是看小公子真心喜歡,才只要一兩銀子的!」
「可是…………一兩也太貴了…………」玲瓏囁嚅道,「你能不能再…………」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腦門被什麼硬硬的東西磕碰了一下,只見一個劍眉星目,氣質不凡的青年男子手拿一個飯缽,舉到了自己額前。
「不好意思,為了躲人,碰到你了!「崇宗堂賠笑道,」可有傷到?」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去輕撫一下,被朴玉伸過來的胳膊給擋住了,「說話就說話,動手幹嘛?」
「是我失禮了。」崇宗堂連忙解釋道,「不如我將此書買來送給公子吧,算作賠罪!」
他從腰間掏出了銀子,扔給了那個小販,「這書現在是你的了!」
「這可使不得,這太貴重了。」玲瓏將書放了回去,想向小販要回那銀子。
小販可機靈的很,碰上個冤大頭,這銀子可就再沒有吐出來的道理了,「給了錢,買賣就做完了,哪還有退回的道理!?你要是心意過不去,請人家吃碗面不就得了!」
他給玲瓏指了條答謝的明路,又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麵攤,「前面就有,他家的面頂好吃的!」
玲瓏回身看了一眼那個麵攤,尷尬的擠出笑容,「公子………要不我請你去…………」
「好啊!」崇宗堂懷抱著梵音皿,看見其中似有一團輕霧盈在其中,知道要尋的東西已經尋到了,天色又早,便欣然答應。
用飯之時,朴玉對這個翩翩公子抱著的狀似飯缽的東西很感興趣,雖問這是何物。
「這是光武國的國寶,我奉旨去九茫山找林安之將軍,將此物帶給他。可是四處打聽,也沒有人知道怎麼走,實在發愁!」崇宗堂裝的愁容滿面,單手扶額盯著面前的面不再作聲,整個人顯得落寞極了。
朴玉與妹妹對視了一眼,見玲瓏朝自己微微點了點頭,便出言安慰,「當真是有緣呢!我們知道路,可以帶你一同過去!」
他拍著崇宗堂的肩膀,「快吃吧,我們二人東西買得差不多了,吃完便可啟程去九茫山了。」
崇宗堂帶著不易察覺的微笑,點頭說好,「請問路程大概需要幾天?」
「要是行的快些,也得兩天。」朴玉隨意答道,「不過我們平時都是三天才走到的,路上也不算辛苦。」
「那你們能不能再等我一會,我去驛館傳個口訊,去去就回!」崇宗堂緊抓住玲瓏的胳膊,朝她看去,「千萬別走,等著我,可以嗎?」
他輕輕點著頭,眼神中充滿了期盼,眉峰壓得很低,一副此事大過天的表情,盯著玲瓏不眨眼。
玲瓏見他認真極了,不明所以,只能頷首,算作應下了。
崇宗堂快速地起身,跑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裡,口中念著銀霜教他的那些咒語,瞬時覺得周身被光芒包圍了。
一束亮光襲來,耳邊沒了市集的喧鬧聲,他感到身上微微泛涼,一睜眼就見曉町站在了他面前。
他又回到了大殿之上。
可是崇宗堂並沒有走下定坤盤,依舊站在上面。
他將懷中的梵音皿遞給了顧時傾,眼中帶著決絕和愧疚。
他突然間想起,昔日他在救下她之後,曾問過她的名字,還曾誇讚她的名字很美。
「鹿腳花去泣關山,回首沉香一夢閑」,他當時隨口吟出的詩句,卻真的應了他跟玲瓏的相逢,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場夢罷了。他以為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可是命運早已經在一次次看似不經意的選擇中,偏離了原來的方向………………「等她醒了,告訴她,我欠她的命還清了,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我回去了,在那裡陪著她…………」
「顧時傾,我現在把她還給你。但是在舊世,我不會再讓你見到她了!」
崇宗堂帶著釋懷的笑,又一次跳入到了定坤盤發出的光束中。曉町伸出的手來不及抓他,也隨著一起跳了進去。
顧時傾對於他們主僕二人的選擇,也是預料之中,並沒有再多言什麼,只是將梵音皿遞給了銀霜,「什麼時候開始?」
「高台已經在搭建了,再有三天吧,三天以後就可以了!」銀霜估算了時間,爽聲應答。
「好,三天以後我來找你!」顧時傾轉身跨出殿門,帶著宋城朝玲瓏之前居住的棲鳳殿走去。
推門而入,也徑直朝著床榻走去,直到拉起了玲瓏的手,才側身坐到了床邊。
他看著榻上的人,像是睡著了一般,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顧時傾微眨了一下雙眸,便有兩顆熱淚滾落到腮邊。
日頭漸漸西沉,寢殿里點亮了燭台,昏黃的燭光打在床邊倚坐的男人身上,讓他往日挺得筆直的后脊在此刻顯得發駝,頭頂的發冠稀鬆凌亂,有兩三綹髮絲垂在額間,臉上一片水光,在燭光中微微發著亮。
顧時傾輕輕撫摸著玲瓏的臉頰和雙手,說著沒有人能夠聽得清的話,不斷哽噎著。
一旁的宋城從沒見過顧時傾這樣。
曾經威風凜凜的武安王在此刻哭的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沒有人能夠安慰得了,也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感同身受。
宋城只能垂首站在一邊,以靜默的姿態給顧時傾另一種精神上的支持。
「你出去吧!」顧時傾低聲說了一句,「我無事。」
宋城點頭,跨門而出。
殿內燭火依舊,再也沒有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