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雪風大作
除了持續的飛雪,池州還蒙上了一層陰影。
張紀?的心情跟形勢相關,現在非常低落。基本上她每日的清晨都會同一時間走在同樣的一段路上,也會對同樣的那些人微微點頭。
今日例外,沒那個心情。自有消息傳出趙誠指揮權第三次被拿走、這位唯一在劣勢時候有辦法把王秀壓製得不敢妄動的人被下掉,這是一種割裂。
張紀?猛然發現,這個世界、或者說大宋從來都不曾改變過,原來什麼樣現在仍舊是什麼樣,且似乎有更嚴重,病入膏肓的傾向。
眾所周知,趙誠那傢伙的一些行為真能和邪惡牽連上,但他做事的熱情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有過不止一次的事實證明,只有他是真正能控制住池州傷害、能讓王秀顧忌的人。
經由這事,倒是讓張紀?第一次對張商英的人品產生了懷疑,而不是他的水平。
親自扭轉了溪山和陵陽山戰事結果的天才指揮官,就這樣被他們第三次冷落。趙誠到底有多少耐心張紀?也不太好判斷,唯有一點可以肯定,任何一匹馬都會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
倘若趙誠真被他們給逼上絕路,上山落草,他真會成為大宋的噩夢,會比王秀恐怖十倍!
更可惜的是這裡是大宋而不是野蠻的戰國時代,否則張紀?恐怕會建議張商英:若不啟用就殺了他吧。
另外,一切在張紀?看來也都來的太巧。第一時間就輿論大反轉,到處興高采烈的討論著戰爭結束,討論著官府的英明舉動,還討論著戰爭販子趙誠被涼拌的事。
張紀?倒也沒把這事套用戰國做對比,卻聯想起了大宋自立朝以來所面臨的軍事不利,各種不明覺厲的事件導致總會輸掉戰爭,看似是軍隊懦弱,總是找不到原因。
但實際上,這次趙誠所遇到的事件,似乎就囊括了大宋的傳統基因和現象。
父親張叔夜的信還沒到,現在不到就再也不會到了。這表示現在張叔夜也不能有更多的作為,這事已經被蔡京的意志主導,那就只能等著看結果。
「希望結果不是池州城破。」
暫時,張紀?也只能神棍似的這樣開始祈禱……
「天氣越來越冷了!」
靈芝山高崗上雪風大作,王秀帶著歷天閏在高處凝望著遠方。
「大王怎麼看待朱孝遣人來說官府欲要詔安這事?」歷天閏皺著眉頭問道。
王秀沒正面回答,該而看著羊山方向,「寒冬持續到現在,白沉香部斷糧至少半月了……」
歷天閏也得意了起來,「這是一定的。她們自持身份,不肯去搶奪,且不在官府救濟範疇,自身也沒有足夠的糧食儲備。若要拿下他們,現在正當時?」
「不。」
王秀卻很意外的搖頭,「拿下她們並不是當前的重點。因形勢有變,朝廷的特使進池州,趙誠被下了。」
歷天閏皺眉道:「難道大王真打算接受詔安?」
「妄想!」
王秀冷冷道,「狗朝廷氣數這次真的盡了,所以才想著詔安。這代表他們錢糧枯竭,軍心士氣最低,還面臨著北方蠢蠢欲動的胡族威壓。基本已經不具備後院滅火的能力,起事正當時。」
又緊了緊身上的虎皮披風,「現在就看方臘的了,若他在睦州起事,分散吸引目光,則是我們最大的契機。」
歷天閏意氣風發的抱拳笑道,「看來,大王進京坐那龍庭的時機,已是不遠了。」
王秀雖然也這樣想,卻也沒有很得意,只在心中感慨,正因為有朱孝那種人的存在,才更加堅定了王秀判斷:趙宋江山氣數已盡。
「朱孝親手促成了趙誠被下掉的事,甚好啊。」王秀冷然道。
「大王似乎對朱孝這人很不滿?」歷天閏覺得很奇怪。
王秀臉色更冷,「只有豬才會信這種人,他能出賣他的主子,將來就更能出賣咱們。現在他幫我們不是他和咱們好。而是因為咱們的銅需要通過他變現。你有沒有發現他們胃口是越來越大而不是越來越小,咱們自己所剩下的越來越少?」
歷天閏想了想道,「照這說來,之所以覺得方臘也該起事了,也是因分贓不均?」
「當然!」
對此王秀非常肯定,「人性的貪念決定了吃相只會越來越難看,而不是越來越溫和。沒有我,方臘這老狐狸遲早也會被他們吸的不堪重負而窩裡反,而我王秀在其中只是助推,加速這個過程。」
「之前朱家系、應俸局的官僚竟然蠢到信了方臘,只拿方臘銀礦收益的兩成?直至我告訴朱孝,方臘的草根隊伍根本沒有煉銀的工藝。若沒有應俸局從工部兵部弄來的匠人隊伍,方臘的銀礦就是一座廢礦。」
「……」
歷天閏十分無奈,許久才道,「所以這才是他們忽然轉變,拿走摩尼教七成收益的原因?」
「是的,這近乎一群近親交配出來的蠢東西。」王秀哈哈笑道,「他們自詡滿肚子墨水懂的很多,實際什麼也不懂。譬如我給了朱孝這個實惠后,朱孝竟然蠢到無差別對待,也要收走咱們銅礦的五成收益?這樣一來咱們兄弟吃什麼?這樣一來,他還真以為沒他我不能活?」
「這的確是……極富冒險精神的一種蠢。」
歷天閏真的很無語,在大王給了消息后,方臘人手少,又沒有煉銀工藝,所以被「重新分配」是沒辦法的。但尼瑪我靈芝山是銅礦,咱們自己就能煉銅,私鑄錢和銀也完全不同,那是普通人就可以用去流通的東西,且靈芝山還兵強馬壯。
也就是說和方臘相比,靈芝山不論技術還是渠道都可以不依靠朱孝,給他兩成只是為了做事方面、不想立即破臉,他卻有了點顏色就想開染坊?
「恩,這的確是大王說的人性,吃相只會越來越難看。」
歷天閏想明白后微微點頭。
王秀的臉色變得和天氣一樣冰冷,最後看了一眼池州方向,「他們更蠢的在於,把我唯一顧忌的趙誠給涼了。若趙誠仍在,或許他們還真有些底氣和我談詔安條件。但這種自毀城牆自斷手腳的行為,難道不是給我謀取更大利益的機會?」
歷天閏這才有所悟,「所以大王這時期相反不在乎白沉香部?」
王秀微微點頭,「是的沒有了糧食和趙誠指揮,羊山的作為應該是極為有限了。當務之急以朱孝為媒介,配合官府的詔安談判,然後抓住機會,給予官府的最後力量一次重擊,至於往後再看,能幹掉當然是順手幹掉,不能幹掉就等更好的詔安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