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斗勢三
忽明忽暗的火光，接連不斷的腳步，和簡短的問答。
絲絲意識慢慢回到了宮式微體內，回到體內的不只是意識，還有腿上的疼痛。宮式微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右腿，腿上的劇痛讓她幾乎忘了呼吸，過了許久，她才嘗試著呼出了一口氣。
宮式微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來，她顧不得身上、臉上的疼痛，果斷差看著自己的的小腿，此時濕浸浸的小腿上的淺色布料，在夜色中已經是一片晦暗。
火藥的爆炸力，將它本身的碎片都變成了武器，如果不是巨大的后坐力讓宗政祺偏離了準頭，自己現在八成已經見了閻王。她從腰間抽出佩刀，將小腿上的布料一塊一塊切開，簡單的清理了傷口，摘下頭巾結結實實的裹了起來。
處理完自己身上的傷口，宮式微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處上上陡坡，自己從樹冠摔下山坡，索性山坡上樹枝茂密，七滾八滾竟能被樹枝攔住，停在半空，向上望去，依舊暗黑色的樹叢，向下看去，便是沒有樹木的陡峭石壁；這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自己又受了傷，一時間竟也無處可去。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自己又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上頂上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何況宗政祺又制出那種東西，實在令人不安。」
只是，如何不安，自己也做不得什麼。
馬匹嘶鳴，金屬碰撞。
這讓宮式微方才想起自己剛剛被吵醒的緣由，她拖著傷腿，慢慢挪到這空地邊緣，她扒樹榦向下望去，只見陡壁之下的山路上，滿是戎裝士兵。
宮式微心中詫異：「這難道是宗政祺的五萬精兵？不，不對，看這行頭，這分明是遠征軍。只能等到這支軍隊走近，再仔細瞧瞧。」
走在這支部隊最前的是一個粗壯的男人，所謂粗壯，是雖然看不清五官，卻能清楚的看到他不同於中原人的肩背和肌肉。
「這人貌似是突厥人。」宮式微有些糊塗，怎麼突厥人也攪合進來了？而且這人，看這樣子還有幾分眼熟。宮式微努力在腦海中搜索，只是還不等她整理出頭緒，為首的人馬已經漸漸走近。那壯漢此時正與身後的人說話，宮式微不得不緊緊盯著，那壯漢似乎也察覺到她打探的目光，猛的一回頭，宮式微「啊」的一聲脫口而出：「褚圂！」
楚圂此時也是清清楚楚的聽到有人喊他的名諱，他看向一旁，大吼一聲：「是誰？」
只是，有人比他的聲音更快一步，幾個起落，直衝著她所在的方向襲去。
長刀冷芒，凌空劈下。
宮式微動不能動，擋不能擋，只能扯著嗓子大喊：
「天鷺！你給我住手！」
對方的動作猶如按下了暫停一般，猛然停在半空。
「是……你！」
宮式微看這刀鋒停在頭上不過一寸的距離，終於鬆了口氣：「天鷺，你先把刀拿走，快拿走，嚇死我了！」
天鷺聽了這話，連忙將刀收進刀鞘，「你……」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生硬的改了口：「夫人，你怎麼在這兒？」
宮式微還沒答，下方的傳來了褚圂粗厚的嗓音：「誒！天鷺，上面是誰？」
天鷺向下翻了個白眼，「我說，老褚，你這麼直接喊我名字真的好嗎？雖說是一起蹲在西北大半年的人，你好歹分個等級。」
「我呸！就你那德行，讓你喊我褚大爺好了！」
天鷺也不搭理他，回頭，向宮式微伸出一隻手，說道：「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
宮式微點了點頭，一手扶著天鷺的胳膊，嘗試著借了力道站起來。
「啊呀！」只是才稍稍動了些位置，她又重重的跌坐了回去。
天鷺大驚：「這是怎麼了？」
宮式微咬著牙，勉強說道：「方才腿上收了傷，現在看來，應該是傷了筋骨。」
天鷺看了看漸漸洇紅的布料，又看了看上頂上火光瀲瀲，眉頭皺了一皺，身子一沉，伸手將宮式微托在手裡，向上一個用力，抱在懷裡，折身，小心翼翼的下了山。
山下的褚圂還在調笑似的罵罵咧咧，突然見天鷺從山上一步一步走了下來，而懷中還多了一個人。
「我說，天鷺，你這去打探一下還探出個相好的？」褚圂也是好奇，牽著馬迎了上去，「我倒沒看出來啊，你小子倒是個情……」
這「種」字還沒說出，褚圂便緊緊閉上了嘴：「夫……夫人？！」
天鷺捧著個大活人從山上下來，幾乎是累的氣喘吁吁：「少羅嗦，把馬牽過來。」
宮式微處理完腿上的傷，坐在馬上，方才發現，自己幾乎已經是跌落在山腳的位置，沒有死，絕對是老天照顧。
「夫人，您這傷，還是先回去吧，這邊有我們呢。」褚圂想著方才宮式微腿上猙獰破潰的傷口，臉上的肉不僅抽搐了兩下，這種傷，別說她一個女人，就算是軍隊中正正經經的漢子，也免不了叫上兩聲，可除了最開始的悶哼，宮式微幾乎沒有動靜。
宮式微搖了搖頭：「我無妨，倒是你們怎麼會來？上面的情況如何了？宗政蓮呢？」
褚圂道：「我們半月前就已經到達宛城待命，昨天的了命令今天便到了祁山。至於座首，天鷺要比我們更清楚。」褚圂說著，用眼神瞄了瞄天鷺。
天鷺在一邊反反覆復的擦拭著刀刃，冷聲道：「爺，無大礙。只是上面傷亡不小，宗政祺動用了火藥，即便如此，我夜煞門也沒讓那天策軍得了什麼便宜。爺讓褚圂守在山下，以防那五萬大軍動作。」
宮式微皺著眉，思索了許久：「沒有消息宗政祺調動起他地區的軍隊嗎？」
褚圂面露讚許：「一如夫人所說，我們得到消息，宗政祺下旨，召回西部軍隊三萬餘人，連夜回京。」
宮式微垂著眼，嘴角接著向上一勾，道：「倒是很好！」
褚圂這次到有些聽不懂了：「又召回三萬大軍，這便於我門更加不利，有什麼好處？」
宮式微斜睨著褚圂：「你不懂。」
褚圂本想反駁，卻被她這一眼又壓了回去，不知怎麼，他覺得夫人與座首的表情越來越像了。
宮式微讓旁人取了紙幣，寫了一頁小字，折好，封上，給了褚圂。又在他耳邊細聲說了幾句。
褚圂聽著聽著，登時瞪大了眼睛：「這！這！這可是……」褚圂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後半句。
不遠處的天鷺，聽著褚圂疑惑的聲音，抬起頭朝他這方向瞧了瞧。
宮式微伸出食指，抵在嘴唇，「噓，褚教尉，照做便是。這江山是宗政祺的江山，不是你們座首的江山，難不成你想舍了你們座首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