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斗勢八
天鷺劈身上前,一個箭步擋在宮式微的身前,他一手執刀,看向上坡。
山坡之上,一個黑色人影一閃而過,宮式微閃過天鷺的胳膊,一個閃身,向山坡上追去。所有人此時都已站在了甬道出口,見宮式微這樣子,便齊齊追了上去。
山坡上的平地,與坡下無異,仍舊是混亂不堪;宮式微左右打探了一下,沒有見到方才那人;樂見山與天鷺緊跟而上:
「見到剛才的人了?」
宮式微搖了搖頭,她眯著眼看向一路通往山上,高出的山路被清晨的光照的通亮:「不必管他,我們先上山再說。」
樹灌后,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宮式微,直到見她踏上山路,那人便屈身一趴,貓一樣鑽進灌木,只留下幾隻樹枝微微晃動。
天鷺餘光瞄見,俯身剛剛停在宮式微肩頭,只見她左手一抬,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徑直向山路方向一路向上。
在臨近半山的地方,宮式微突然停在一邊,她與天鷺吩咐了幾句,天鷺回身一退,帶著方才跟著的黑衣人,很快便沒了蹤跡。
宮式微站在原地,前前後後的四處打量片刻,她又回身與樂見山說了幾句,樂見山起初有些不願,可宮式微似乎十分執意,樂見山便也帶著茶山眾人沿著原路離開了半山。
天色已經大亮,可這日是個多雲的雨日,頭上的光亮昏聵的照在山路樹林之中。宮式微獨自一人在山路上行走,祁山不同於茶山的山勢和緩,頗有幾分陡峻。而她選的這條尤其!
宮式微看著似乎高到通天,細如羊腸的小路,長長的感慨一聲。她選的這路本就是農工匠人一腳一腳踩出來的上山小路,越往山頂,走的人越少,路也就越細越不好走。
宮式微一手抓住一旁的樹榦,一腳向高處一蹬。臉幾乎是貼著土路,整個人向高處拔了一截;十幾個來回下來,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了。
她將整個身子依靠在一側的藤木上,等呼吸均勻了,她轉身本打算繼續向上登爬,卻不期然看見了一雙黑色的皂靴,她的視線沿著學子的方向向上,再向上;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還有一柄閃著寒光的彎刀。
「俞婉兒!」宮式微無奈到無語,「你非要像貼樹皮的蟲子一樣粘著我嗎?我是上輩子挖你祖墳了嗎?」
俞婉兒將彎刀圈放在宮式微的頸部:「過了今日,我便也不用見到你了。」宮式微見她笑著,笑著聲音越發的尖利,慢慢變成了一種竭斯底里的樣子。
宮式微靜靜地看著她的鞋底,和濺滿了泥漿的衣袍,突然問道:「剛才是你?」
俞婉兒一手提刀,將宮式微逼著走到一邊較為和緩的地面,她將宮式微胡亂的綁了綁,繼續說道:「方才竟然沒有射穿你這賤人,這次我看你還能有這般幸運沒有!唐敖那老東西疑神疑鬼,說你你將身邊的人都打發走了必然還有後手,我可不怕,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神仙來了能救的了你?」
宮式微凄然一笑:「我能上這山上,就沒有活著下山的打算,我將他們都放下了山,也是省了連累更多的人。只是,」宮式微直勾勾的看著俞婉兒,緊接著嘆了口氣:「你知道,當年宗政祺與我說起你時是怎麼說的嗎?」
她看著一臉緊張又著迷神色的俞婉兒慢慢走近,宮式微側著身在她耳邊輕輕吐息:「聽我說,他能選你這種人,簡直是他最大的敗筆。」
俞婉兒聽了這話,竟出乎意料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宮式微見她那木然的樣子,心裡知道先前種下香蠱已經有了效果;她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從她彎刀中退了出來,她輕輕拍了拍俞婉兒,彷彿念動咒言一樣:「聽我說,向前走,帶我去你來的地方。」
俞婉兒似乎有些茫然,雙眼無神、動作有些僵直的向前走了幾步;宮式微笑道:「第一次用這香蠱,還不是很熟練,請多多包涵吧!」
就這樣,宮式微反剪著雙手,跟著俞婉兒,依舊如先前一樣慢慢在山路上走著;剩下的路相比之前平坦的多,漸漸又有了人為修葺的樣子。
毫無預兆的,頭頂響起「噼啪」擊打樹葉的聲音,很快的,雨滴穿過樹冠,落在了地面上。
宮式微忙不迭的向前跑了兩步,可是又覺得那裡不對,她回頭看著依舊慢吞吞走著的俞婉兒,她嘆了口氣,道:「聽我說,帶著我快一些走。」
話音剛落,只見俞婉兒彷彿剛剛鬆開發條的木偶,一步向前,拉著宮式微向前跑去。
宮式微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亂了步伐,一步凌亂,步步凌亂,她趔趔趄趄的跟了幾步,逮到一個空隙連忙重新說道:「聽我說,慢慢來,帶我去你來的地方。」
俞婉兒立刻像釘子一般,釘在了原地,隨即散步一樣緩慢的向前行走著。
雨越來越大,宮式微無處躲避,只能任雨水拍在頭上、身上,苦於沒有手來抹乾凈,她只能迷濛著雙眼,恨恨的看著身前的俞婉兒:「我上輩子絕對在你家祖墳上燒了烤,冒得煙讓我這輩子遇上你這麼衰人!」
俞婉兒也不答話,具體說,她也不會答話,只這麼在雨中默默走了;宮式微亂七八糟的說了些話,說的膩了也就不說了。
半個時辰還沒到,宮式微猛然透過晃動的樹枝瞧見了不遠處一扇朱漆大門,這紅色在眾多青磚綠樹中顯得格外扎眼。
二人到了門前,頭上的雨也小了不少。
宮式微用腳踢了踢大門,又斜著眼看著俞婉兒,慢慢念道:「聽我說,恢復自我。」
俞婉兒身上猛然一顫,眼睛就像大夢初醒一般恢復了活人才有的光亮,她看看眼前的門,又看了看宮式微,手中彎刀一提,又要繼續先前的動作。
門內的腳步聲伴著「吱呀」的開門聲,讓俞婉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七八個白衣甲胄的將士,以此站在門內;宮式微借著額前濕漉漉的長發的遮擋,明目張胆的打量著門內的情況:依照先前所住的禪院,這裡應該是那寺廟的小門,門內是一個小院,緊接著便是一間禪房。
「來者何人?」那白衣將士中為首的人問的紅規中矩。
「你們瞎了嗎?連我是誰都看不出來?」俞婉兒梗著脖子,尖聲叫道。
為首的將士也不鬧,淡淡的說道:「哦,姑娘這麼一說話,我就知道是誰了。」他略略側了下身子,讓出了窄窄的一條通道:「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