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達西先生……」
「達西先生～」
比起英倫淑女們，撒嬌對於現代女孩來說就是駕輕就熟的事了，達西雖然覺得她此時喚他的語氣有些不太矜持，但自己心中莫名的受用才更讓他懊惱，只是誰也看不出他的情緒罷了。
發現眼前先生不為所動，卡洛琳不由有些泄氣。
她知道這是個彼此確定心意后就可以奔到教堂締結婚姻的時代，戀愛這種東西，在這個地方是沒有概念的。而卡洛琳過去的二十年也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可是如果不能和達西先生談談戀愛，她真的覺得好虧啊……
但達西先生應該不理解並且很失望吧？
「我只是想，在我們被婚姻和責任束縛之前，能輕輕鬆鬆的相處一段時間……」她的聲音輕的快要聽不到。
必殺技之裝可憐博同情，達西先生轉了轉眼珠看向她低垂的頭頂，理所當然地又心軟了。
「達西先生……」卡洛琳像小動物似的抬起頭，達西的眼睛立刻轉回原處，一本正經的。
有一個嚴肅的男盆友真是件令人難過的事，不過好在還有更難過的、就是有一個嚴肅的老公……
但卡洛琳此時卻對他沒有一點辦法，畢竟之前這位先生太帥氣了，尤其是他把查爾斯堵得話都沒法回的樣子最棒！
好吧，嚴肅但帥氣！如果能大方的什麼都依著她就更好了！卡洛琳頗遺憾地想到。
所以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永不饜足……達西先生這還不算什麼都依著你么！原著里被表個白都要莫名受一番人蔘公雞的伊麗莎白小姐表示、她收到的完美男友需要七天無理由退換服務！
卡洛琳此時正有些姿態不雅地跪坐在沙發上，達西先生依然坐成了教科書中的標準姿勢，分毫不受影響。他渾身上下都好像寫滿了『一絲不苟』幾個字，無論是有些硬挺卻規規矩矩的棕發、還是挺直的背脊、自然彎曲成九十度的雙腿、落在膝蓋上方交疊著的修長手指，都和以往的每一個坐姿差不到毫米以上單位的誤差。當然還有他堅毅光潔如大理石雕刻成的臉，作為男性，能擁有這樣高質量的皮膚，一定說明他擁有極克制的作息習慣和嚴謹健康的飲食習慣。
但他總是那麼嚴肅，人如果長時間保持相似的表情，那麼臉部的肌肉就會順勢生長，卡洛琳真的很害怕他都不會開懷大笑了。
看著他好看卻因為自持而顯得有些孤單的側臉、一直微抿的唇，突然好想親近他。
「卡洛……」達西被她格外專註的視線釘住了一樣，終於敗下陣來，可沒想到，就因為他這側頭說話的舉動，卡洛琳原本想落在臉頰的親吻就印在了他的唇角。
沒有親吻過的人，一定不知道居然會有這麼柔軟的地方。達西的目光墜落在那雙剔透的眼睛里，然後看到她眨動了兩下眼睫，雙頰的皮膚就像是被觸到了開關一樣，瞬間紅透了。
「我、我不是……」卡洛琳猛地向後退到了沙發盡頭，她靠在扶手上有些手足無措的、目光游移甚至不敢看他的臉。
她的動作太快了，達西只能緊了緊沒來得及伸出的雙臂，現在再想抱眼前的小女人明顯不是什麼好主意，她簡直像是要把自己燒起來一樣，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剛才陰差陽錯的舉動，眼淚都快潤濕了眼眶。
達西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只看到她漲紅的臉上那雙荏弱的眼睛，還有開開合合的唇瓣、之前蜻蜓點水的柔軟。
他不自知地吞咽了一下，然後移開了視線。
*
他們都知道，那天只是一個意外而已，卡洛琳難得的主動熱情也因此重新縮回了殼裡。
作為一位擁有超強自控能力的紳士，達西自然也能把所有情緒都放在心底，什麼趁熱打鐵、趁火打劫（…）這樣的花樣，在他這裡是沒有出路的，而最重要的是，理查德還沒有教授到這一課，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所以這件事導致在達西受到羅新斯莊園、德波爾夫人的來信時，他與卡洛琳都保持著一種相敬如賓的狀態，這讓查爾斯終於好受了些，還以為是妹妹顧忌自己的感受，所以才沒有同達西做任何愛人之間才有的親近舉動。
羅新斯莊園在肯特郡，距離內瑟菲爾德只需要不到一天的路程。而凱瑟琳·德波爾夫人作為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她的邀請達西是絕對不能拒絕的。
他原本計劃自己獨自前往，騎馬的話路上時間短，在羅新斯稍微待上幾天就返回，可查爾斯卻有不同意見。
「德波爾夫人是你很親近的長輩，菲茲威廉，你的婚事動態應該讓她知道、並且滿意，這才是禮數。」查爾斯的話讓達西有些吃驚。
好友是知道德波爾夫人的心思的，她有意讓自己與表妹親上加親，但達西一直無心於此，所以頗覺頭疼。而且德波爾夫人是一位有些固執並且傲慢的夫人，他也擔心卡洛琳會受到委屈——因為德波爾夫人會為難卡洛琳這是毋庸置疑的。
查爾斯當然不是在給達西出難題，既然已經接受達西與卡洛琳的事，他就不會拖妹妹的後腿。但能看到達西受點磨難，他心裡才能平衡，查爾斯笑容陽光地道：「讓長輩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你的選擇，這是你的責任，而保護卡洛琳不受委屈，這更是你的義務！」
達西很難騙自己說沒聽到查爾斯話中的幸災樂禍。有這麼一個看戲不怕台高的大舅子來鞭策自己，他做事一定會事半功倍吧？
達西寫下最後一筆，然後將信蠟封好后，站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多謝你的提醒！」語氣平靜，卻似有千斤重……查爾斯被拍的肩歪了歪。
達西的信送出后，他就開始重新安排行程。路易莎已經開始顯懷了，她肯定不願意受舟車勞頓之苦，其實卡洛琳也不太想去肯特郡見那位高傲的凱瑟琳·德波爾夫人，可哥哥難得的語重心長，讓她改變了主意。
「幸福的婚姻一定要得到長輩的祝福，卡洛琳，我希望德波爾夫人能真心地接受你。」
的確，達西先生血緣親近的長輩不過幾個而已，她不希望他心裡留下遺憾。
可到最後出行前，查爾斯卻臨時有事要去諾丁漢的種植園處理，於是出發前往肯特郡的人就剩下了達西先生、卡洛琳和理查德三人，理查德原本很想留在內瑟菲爾德，一是他不願全程都當電燈泡礙人眼，二是他對羅新斯莊園也沒有很大的興趣。
但查爾斯笑盈盈卻絲毫不手軟地將他率先送上了馬車：「希望你在羅新斯莊園能得到一段愉快的回憶～」
理查德怎麼看，都覺得查爾斯的笑是黃鼠狼一樣的不安好心……
不管他如何懷疑，羅新斯莊園恢弘的建築也如約映入眼帘了。
理查德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實意地道：「作為一位獨身的夫人，能將這片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這真是令人敬佩。」
達西對此深表贊同，凱瑟琳姨母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德波爾先生去世后，她才塑造出如今這般有些強勢到盛氣凌人的個性——但這對於擁有大把財產卻無夫無子的夫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馬車直接停在了大門外，管家為他們打開車門，親厚不失恭敬地道：「歡迎回來，達西先生，還有福克斯先生、賓利小姐！夫人已經在休息室等候幾位。」
直到邁上羅新斯大宅裝飾華麗的走廊，卡洛琳才感覺到心臟跳動的有些劇烈。她不禁想到伊麗莎白小姐，對方在面對德波爾夫人時，為什麼氣勢那麼足呢？自己完全是見未來婆婆的心態，真是恨不得乖巧成一對鵪鶉，讓德波爾夫人看她老實的份上就把她放過了……
「別緊張，緊張也改變不了即將到來的現實。」理查德的好意相勸似乎有點討人嫌……卡洛琳剛想抬眼瞪他一下，就感覺自己另一側的手被人飛快握了一下又鬆開。
她立刻將理查德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目光也落在了身側的先生身上。他偉岸高大的身形總能給人無上的安全感，如果再配上體貼與溫柔……卡洛琳耳朵微微發熱。看著男票卻總臉紅這種事，說出去估計沒什麼人信吧……
不過達西先生的臉倒是緩解緊張的利器，卡洛琳在終於進入休息室，看到那位梳著高高髮髻、服飾華麗的夫人時，心情已經非常平和了。
她姿態優雅地斂目低頭屈膝一禮。
凱瑟琳·德波爾夫人身材修長，顯得非常高挑健美，保養的很好，只是因為常年嚴肅傲氣的表情，讓她的臉顯得有些凶——卡洛琳決定以此為戒，之後一定要讓達西先生多笑，省得日後面部肌肉群像這位夫人一樣自然排列成了兇悍的模樣。
夫人身旁的是安妮·德波爾小姐，她皮膚有些蒼白，身材羸弱，但容貌姣美，氣質溫文雅緻，一雙眼睛非常明亮，好像她所有的生命力都在其中燃燒著一樣，但那火苗都是溫和的，連她的嗓音都細聲細氣。
「如果知道您還邀請了菲茲威廉，夫人，我一定錯開這個時間再來！」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面目顯得文雅帶有書卷氣的男子。卡洛琳記得他，這位正是在倫敦有過幾面之緣的喬伊·菲茲威廉、達西先生的表兄。
他與另外一位男士站在一起，亨利·菲茲威廉上校，喬伊先生的弟弟，許是因為在軍隊待過，菲茲威廉上校皮膚略黑，卻顯得比兄長老成些。
「從來都是你欺負菲茲威廉，還是做兄長的呢！」德波爾夫人待喬伊先生非常親厚，顯然也是因為對方更會討長輩歡心的原因。
「還不是因為您對他最好么！」喬伊玩笑了一句，然後轉身走近幾步，對卡洛琳微微點頭致意：「您好，賓利小姐，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
德波爾夫人見狀，之前帶了些笑意的眼睛終於落在了卡洛琳身上，只是目光中有挑剔、審視，自然還有傲慢，半晌，許是發現卡洛琳微笑的樣子很大方又懂禮，她終於對卡洛琳點了點頭：「既然來了，就好好欣賞一下漢斯福的風光。要我說，英格蘭哪裡也比不上漢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