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擔憂
聽見妹妹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霍雲亭心中驚訝不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知妹妹是在何處聽來的這些言論。
但看見已經合上了的門,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話連恩師都沒說過,畢竟據爹所說,朝中大臣都是一致反對開海的,這其中的牽扯太大,何況還有祖宗法度在前。
今年春闈是陛下登基后的頭一次取仕,於國於民都是十分的緊要,他勢必要全力以赴,才有出頭之地。
霍雲亭一路若有所思的回到了房中,腦海裡面一會是霍晚亭的婚事,一會是夫子的押題該如何破,一會又是爹的事情,實在是一團亂麻,等到躺下的時候,霍晚亭剛剛說的話又在他腦海裡面浮現,揮之不去,十分頭疼,他翻了個身,有些無奈的想到,罷了,明日里去問問恩師吧!
到了晚上的時候,外間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大風刮過,樹枝打在窗上「啪啪」作響,一聲悶響從天而降,春雷驟響,萬物復甦,霍晚亭猛然驚醒,從床上驚坐而起,慌忙叫道:「宜珠……宜珠……
她喚了半響,宜珠才慌張的推門而入,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拿出火摺子點燃了蠟燭,才問道:「小姐,怎麼了,是不是夢魘了?」
「不是,外面是不是下雨了?」霍晚亭連鞋襪都未顧得穿,直接跑到了窗邊推開了窗,外面的雨從窗外斜飛進來,落在身上冰涼之中夾著幾分初春料峭的寒意,她忍不住抱著手臂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咯噔」一下,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糟了!」
「小姐,什麼糟了?」
「你沒聽見那小太監說,盛督主被罰跪,還挨了二十板子,這會又下雨了,是我連累了他。」
霍晚亭心中惴惴,驚雷四起,心中不安,扣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
盛衡固然可怕,但他無緣無故的被責罰,說到底都是因為自己,她「啪」的一下關掉窗戶,轉身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穿了起來。
「小姐你這大半晚上難道要出門不成?」宜珠一下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動。
宜珠的話讓霍晚亭猶豫了一下,停下了手,眼珠微微轉動,又把衣服掛在了架子上,道:「罷了,你去睡吧,要是樂終回來了,一定要趕緊告訴我!」
「小姐你怎麼這樣擔心盛督主?」宜珠有些不明白,之前小姐可是要死要活的都不願意嫁給盛督主的,這前後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啊?」霍晚亭坐到了床上,突然想到,盛衡被罰,她應該高興才是,若是被陛下折騰死了更好,她怎麼會擔憂,她這是怕盛衡遷怒自己。
她連忙蒙上被子,躺到了床上,瓮聲瓮氣的催促道:「趕緊去睡吧!」
宜珠無奈的退了出去,黑夜裡再次剩下了霍晚亭一人,昔日里盛衡對她的折辱悉數浮現在腦海里,哥哥成了廢人,爹爹被連累最終客死異鄉,若沒有盛衡,他們一家人平淡度日,不求榮華富貴,也安康順遂,她怎麼關心起了盛衡,她應該是恨不得盛衡早早的死去才是!
她心中惆悵,輾轉反側,前兩世,她病時盛衡溫柔體貼,呵護備至的模樣也浮在心尖,無論她怎麼撒瘋撒潑,盛衡都從未對她發過半點的脾氣。
剪不斷,理還亂,便是霍晚亭此時的心境,窗外的雨也越來越大,但雷聲漸息,迷迷糊糊間,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還未完全亮,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宜珠闖了進來,急匆匆道:「小姐,樂終回來了!」
霍晚亭翻身而起,問:「樂終說什麼了?」
「昨日夜裡,盛督主挨不過去便暈了,也無人管,今日晨起陛下看見了,便讓人把盛督主送回了府上,但又是挨板子又是淋雨,說是這會發起了高燒,樂終特意來問小姐,要不要去探病!」
「探病?」霍晚亭一聽便有些猶豫,她還未嫁,貿然去看盛衡十分不妥,便揮了揮手道:「我便不去了,去了成什麼樣子!」
「嗷!」宜珠摸了摸腦袋,小姐的心思還真是瞬息萬變,她實在是一點都猜不透。
霍晚亭洗漱穿戴好之後,便打算去昌谷齋看望霍殊,一場大雨之後,天地都明亮了幾分,空氣中瀰漫著草木的清新之氣。
走到昌谷齋的庭前卻碰見了霍雲亭,霍雲亭頂著一對黑眼圈,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沒精打採的,訝道:「哥哥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也生病了?」
霍雲亭癟了癟嘴,埋怨道:「我這哪是生病了,昨日夜裡一晚上都沒睡好,還不是因為妹妹你胡言亂語,亂我心扉,我苦思冥想一夜,都未得結果,本想去問恩師的,但是恩師這會肯定早朝未歸,便忍不住先來問問爹了!」
他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霍晚亭抿著嘴唇笑,打趣道:「哥哥這兩日還是在家中好好看書吧,等到殿試完畢,說不定就被哪一家瞧中,榜下捉婿,娶個嫂嫂回來,大小登科,人生雙喜,我這個做妹妹的看了也會高興!」
「商賈之家的女兒大多見識淺薄,我若娶妻定要娶謝道韞、李易安那等的才女,與我談吐相宜,知書達理,才堪稱良配!」霍雲亭一聽這事就來了精神,挺胸抬頭的望著遠處將要東出的朝陽道。
「那哥哥可不要做王凝之、趙明誠這樣的丈夫!」
哥哥的心氣十分的高,但前兩世娶的嫂嫂的確如他所說,品學兼優,正是其恩師王甫之的三女王幽蘭,談吐不凡,但才過門不到兩年,大悲大俱之下難產而亡,哥哥也跟著自盡了。
二人說笑間就進了昌谷齋,倩娘已經伺候著爹爹起床了,正半躺在床上看書,霍晚亭粗粗的看了一眼,見霍殊看的是《傳習錄》,是聖人王陽明所著的書。
霍晚亭點頭對倩娘示意,倩娘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倩娘是爹爹的通房,也是娘以前身邊的丫頭,性格安分溫柔,對爹爹也十分體貼。
他們二人同時來看自己,霍殊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道:「你們今天怎麼走到了一路?」
霍雲亭向來性子急,不待霍晚亭說話,便搶在了前面,迫不及待的問道:「爹怎麼看待開海之事?」
舉子關心時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放在霍雲亭的身上便有些不正常了,霍殊詫異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問:「那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