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謝大人」方時君沒想到他叫自己進來是為了說這些話,一時有些惶恐,老尚書對他而言是半上峰半師傅的存在。
「其餘話不用多說,你我都知道這是必然。我有一言,原本我還擔心你心高氣傲,雖有高才和過人的手段,卻始終與人距離過遠,在朝中有疏無親。但聞這兩日的市井傳聞,我這才對你徹底放下心來。只是凡事還應注意尺度分寸,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過親過疏終究是不妥。」老尚書一番話說的極盡婉轉。
「子平明白了。」
老尚書這是聽了傳聞覺得太過了,在點他呢。
方時君把滿心的鬱悶壓下,安心處理公務一整天,臨到了該回府的時候還是不願意走,其他大人均已回去了,只有他又拿起了一本名冊認真記錄研讀。
他不想回家。
平安在窗外叫了三次,才見自家大爺姍姍出來。
范香兒一整天都沒有出門,老老實實在屋子裡寫功課,更是拒絕柳嬤嬤以外的人進她屋子。
早晨她喊的那麼大聲,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滿院子的丫鬟小廝已經知道了自己被打屁股的事兒了,所以在她調適好心情之前,堅決不見她們。
上午的時候她特意把柳嬤嬤叫進來一回,愣是不聽勸的讓她把方時君的鋪蓋搬了回去。
她想過了,雖然起因是她不對,怎麼罰她都行。但他就是不能揍自己的屁股!
她不稀罕和他住一起了,免的再受他欺辱!
方時君一路上都在想著回去怎麼和她開口,在他臉上亂塗抹的事要怎麼好好與她講道理?打她屁股的事要怎麼和她道歉?皇上要的薄荷油要怎麼開口?
總之,既要讓她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又要讓她不生氣把東西交出來。既讓驢拉磨又不讓驢吃草,這怎麼想都很難。
一向足智多謀的方大人行了一路也沒想出個好的解決辦法。
一回了書房,小如和小意兩個就閃進來稟告。
「大爺!您可回來了,姑娘自您走後一整天都沒出過門了,還讓柳嬤嬤把您的被子給送回去了。」小如言簡意賅,直接撿最重要的說。
「什麼?」方時君頓時眉頭緊鎖。這個丫頭!蹬鼻子上臉了!
小意接著說道,「是啊,大爺,姑娘這一天安安靜靜的,照吃照睡,奴婢在外面引著她出來玩兒,她也不出來,還說」
「說了什麼?」
「還說她要好好養屁股。」
「豈有此理?」把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放在何處了?
凡事依了她,那不就真如外面傳言的那樣,他寵她無度了嗎?
他堂堂大男人,何時寵她了?只不過給她展現了少少的君子風度罷了,就已經讓她這樣不知進退了?!
小如狠狠的瞪了小意一眼,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呢?這話能告訴大爺嗎?
小意看方時君神色不愉,心裡也在暗暗後悔,她真是嘴太快了。
趕緊補救一下,「爺,畢竟姑娘家被打了那種地方,雖是不疼,但姑娘家面子薄,不然您就依了她,先分開住幾日再說吧。」
一句話說完,不知怎地,自家大爺的臉好像更黑了。
小如趕緊扯了下她,讓她趕緊閉嘴。
「大爺要是沒吩咐,我們兩個就先退下了。」
獨留方時君一個人在書房裡,靜坐無語。
這叫怎麼回事呢?若是其他人敢戲弄他,甚至這樣無視他的尊嚴,他會毫不猶豫的讓那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當那人是范香兒的時候,他忽然就束手無策了。
他這回真是深深理解了老夫人的感覺,這小東西打不得罵不得,遠不得親不得,讓人的心平穩不得!
罷了,既然她想如此,就讓她安靜兩日吧,冷落她兩日,讓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錯誤也好。
就這樣,他在書房裡讀著完全讀不進去的書,一直到了該就寢的時候,也不見范香兒那邊傳過來什麼動靜。
沒有就沒有!他難道還指望著她主動來找自己不成?
當初可是她求著自己才睡到一起的,如今她能正常吃飯睡覺了,就把他當穿過的舊衣裳隨意一丟?
主動低頭不是他的作風,那是慫蛋!他不信她能撐的過明天,最多一個晚上之後,她必會主動來求自己。
方時君就這樣想著信心滿滿的回了自己的卧房,看著床上那整齊的紅被子越看越礙眼,愣是讓平安進來給他換了一床新的。
他以為自己想明白了,就會像兩天之前一樣,一個人睡的也很好。
誰知,這一夜他就幾乎沒睡實過,床還是那個床,只離開了兩個晚上而已,就變的陌生了,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范香兒這一晚上也沒睡好,夢裡有個大壞蛋拎著一根棍子總是追在她後面要打她屁股。
金玉她們幾個不幫忙不說,還在一旁圍觀著,不住的叫好嬉笑。
她氣憤驚醒過來,下意識的想找旁邊的大爺告狀,卻錯愕的發現身旁沒人。
這才想起來,大爺已經被她趕出去了。
他何時這般聽自己的話了?讓他走就真的走了,他甚至不過來問問自己是不是還在生氣,就算過來質問自己也不曾。
原來他對自己的那點好都是假的,果然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這麼想著想著,就越發的覺得夜裡寒冷了起來,秋天到了,外面的夜風呼呼的刮著窗欞,在這個孤寂的夜晚里尤其的響。
她不禁內心凄涼的裹緊了被子,直到把自己裹成了蠶蛹一般,還覺得缺了點什麼。
她蹭啊蹭,終於蹭到了床中間,抹平了那道無形的界線,這才覺得心安了,漸漸困極,睡著了。
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方時君回來的時候,二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個照面,均是一立,便不再說話了。
在下人們錯愕的目光中,二人竟是誰也沒理誰就這自回房了,香兒姑娘甚至連個禮都沒朝大爺行。
下人們大眼瞪小眼,香兒姑娘越來越厲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