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意外
紹什十四年間,六月初五。
京城中壓著罪犯的嚯嚯金甲整齊的往定鼎台走去,他們金甲上面反射的特異光芒反射到押送著一車車人頭,他們死相各異面朝四面八方。
有張著嘴的,有瞪著眼睛的,有恐懼的,唯獨領頭人高傲的頭顱望著前方大道。
道路兩旁的百姓竊竊私語道:「作孽喲,看到最前面那個沒有,是漠北王。」
「漠北王死了?哎......」
「死的好啊!小小一個漠北一直在欺辱我們汴唐。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還真是蹬鼻子上臉!」
「話到底不能這般說,你看最近茶商流通給了漠北,咱這兒的好茶不久便宜了嗎?而且唯徐小姐又是一個特別通情達理之人,每次都會推出點兒好東西給我們。」
「噓......別討論了,大不敬啊!」
莫贈掃過那些人頭,拉了拉寬帽,將頭埋的很低。
「小姐,人是前天晚上帶來的。」
楓柳看著那微抖動肩膀,已然努力穩住自己身子的姑娘小聲兒說道。
前天晚上,就被殺了嗎?
今日又是對漠北剩下餘黨行刑的一日,以陀滿森的母親唯徐氏為主的漠北罪人。
「隨我來。」
莫贈壓低了聲音,走向城角。
人太擁擠,不久楓柳看到一個緊閉的小樓,只見莫贈敲了敲門,窗邊有一人影停留,彷彿在確認是誰。
不久,門被打開,迎接的是一個面相干凈溫雅的男子。
她們便進了一個很乾凈的小茶樓。
君止很大方的朝莫贈道:「許久不見,但是時間緊迫來不及寒暄,過兩日父王就會到汴京了。」
莫贈沉思道:「鴻門宴。」
今日漠北王的下場,或將是以後慎親王的下場。
君止也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可知道今日定鼎台今日的傳令者,是誰?」
莫贈搖搖頭,但是她心中卻是慌的緊。
「慎之。」
君止說的話,為莫贈潑了一盆冷水。
她明白這傳令者不是自己自願而為,但是畢竟是齊棣,她心底一直有的人,去當傳令者,這不就是間接殺了陀滿森的同胞嗎?
莫贈又戴上了寬帽,作勢要出門。
君止擋住莫贈的去路,「郡主,您萬不可衝動。」
「寶花茶樓能看到定鼎台。」莫贈道。
寶花茶樓。
莫贈看到了站在台上最高點的齊棣。
他不似往常那般平易近人,今日的他穿著官袍,凝重的臉避開腳下排列的人頭,身後,便是儈子手與漠北人士。
他們齊齊跪在地上,頭抬向快要正中的太陽。
唯徐氏最為顯眼,她從未見過這般美而不妖的夫人。
唯徐氏一瞧便是大氣女子。
她被綁在架子上,高貴的雙眸冷冰冰的蔑視著所有汴唐人。
不遠處,以魏礫為首的其他大臣坐在敬台上,他們面容清散,有說有笑。
施令者便是魏延成。
相比於茶樓中另一茶間中的人,氣氛緊張。
莫贈聽到旁邊茶間兒有吵架的動靜,竟然鬼使神差的往那屋走去。
她站在門口輕輕道:「阿芊?」
帘子快速被打開,莫贈走到屋中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陀滿森,深深沉了口氣。
「阿贈,你真的來了?」唯徐芊芊咬了下嘴唇,緊閉雙眼道:「我並非有意查江南溫家,只是阿森在江南駐足太久,竟沒想到你還活著,現如今世子爺被擒,漠北落魄,我們只能聯手起來一同對抗這狗皇帝。」
這話語,是多無奈才說出來這種話?
唯徐芊芊從來不會示弱,她甚至壓根不會示弱,現在呢?是可悲?
唯徐芊芊解釋了今日府上管理鬆散,但是也不排除那些奸詐之人故意為之。陀滿森一時衝動就要跑出來劫救他們。可是被唯徐芊芊發現之後,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你為什麼在這裡?」
陀滿森話語冷到了極點,「看到了嗎?那個人是你念的齊棣。」
是念的那個人。
莫贈緊皺眉頭,緊抿著唇看向定鼎台。日頭已經走到了中間。
唯徐芊芊擔憂的看著定鼎台的同時,眼睛還在往台下瞅。
莫贈順著唯徐芊芊的目光,看到了人群中的陳冀文。
莫贈自知那目光不一般,傳聞她們之間曖昧或是真的。
傳令者齊棣望了望日頭,說道:「時間到了。」
齊棣轉身看向唯徐氏,她毫不退縮的看過去。
齊棣沒有再看唯徐氏那琥珀色好看的瞳仁。
他拿出懷中紙箋說道:「十六年前,漠北用毒失汴唐瘟疫盛行,幾十萬人喪命於此,紹什七年,漠北進攻汴唐,將十萬汴唐將士暗招圍剿,紹什十六年,陷害當今天子,使其昏迷不醒,其罪當誅,但念漠北唯徐氏與太後有親緣,便留下唯徐氏與陀滿森、唯徐芊芊三人。」
他將手中紙箋整齊疊在懷中說道:「唯徐夫人,時辰到了。」
唯徐氏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赴死。
魏延成將手中令牌往低上一摔,手起刀落之時,唯徐氏輕蔑大笑。
「這些不屬實的罪名都要交給漠北,漠北到底如何得罪汴唐的?」
「有的人,生來便是錯的。」魏延成雙手壓著腿,挑眉笑道。
「污衊!」
不知從那個將死的人口中衝出最後兩個字,在人頭落地的時候所有人耳邊竟幾乎都在傳著那兩個字——污衊!
漠北是真的冤嗎?
陀滿森奮力掙扎著身上的麻繩,他的身子被麻繩磨出了皮肉,看的叫人驚心動魄。
定鼎台下,圍欄被放出了一隻只惡狗。
莫贈心中一陣,只見魏延成一聲令下,便有下屬將人頭與身子扔向惡狗群中,包括漠北王的頭顱。
惡狗毫不留情的撕扯著,莫贈輕偏頭去,她頭一次見唯徐芊芊流淚。
雛鳩將唯徐芊芊扶到了椅子上,她背向定鼎台,努力讓自己不去看。
陀滿森還在掙扎著,猩紅的眼睛訴說著不肯屈服。
唯徐氏被齊棣放了下來,她甩手就是打了齊棣一巴掌。
「污衊之罪,就是你們這些汴唐人最喜歡玩的技倆。」唯徐氏冷冰冰道。
齊棣沒有生氣,他說道:「唯徐夫人,現在本官就將您送去唯徐小姐的府上。」
誰知唯徐功夫了得,直接將齊棣踢到了台下惡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