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臉面
齊棣躥起,莫贈這廝能來此處,定是那王成帶來的!
他握著半隻雞腿做武器,邁著大步就要關門,可是不爭不巧,門被幾股大力撐著,無法推動一分。
只見門前的莫贈,裙擺粘在腳腕,淡淡持起腰間素玉禁步,細細擦拭。她將素玉禁步收回袖袋中,並未碰到門扇一分。
齊棣按耐住心底的火,一邊碎碎念一邊推門:「君止!你家門為何風一刮就開?讓這臭婆娘找到此處?」
背光而坐一位青衣束髮公子,他多添了些茶葉,洗茶燒水道:「風吹不開這門,起碼有六人。」
「六個?你也唬老子!」齊棣怒氣根本發泄不出,就被幾個擠入房中的六人給整結巴了,「你,你們,好,好你個王成!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大少爺,唉……快跟少奶奶回去吧……再不,再不回去……」他生生咽去要說的話,抖機靈道:「再不回去,公子止這茶樓可就被吃空了。餓著您怎麼辦?」
「你這臭小子,臭小子!」他拿著雞腿做武器打王成,王成有苦說不出,只能生生咽著。
莫贈抖了抖折傘收好,進入關門,立在齊棣面前。
齊棣盯著與前幾日才見過的白衣羅煞,她找到這裡的行為令他有些不舒坦。
「還敢找過來啊!甭說那麼多沒用的話,娶了你,單單相貌來說,你配嗎?」齊棣呵道。
「少爺!」王成湊近齊棣,在他耳邊絮叨了什麼,齊棣面色愈發不好,口無遮攔道:
「奉旨又如何?我不承認這個婚事!」
王成急眼道:「少爺!若是您執意在此,卑職可是要對您不客氣了!」
「好啊!反了你!」他一轉身對上君止道:「君止,你說句公道話!」
君止一直不插話,默默燒水泡茶。
莫贈一直忙著自己的動作,卻用眼尾細細打量那人。許是自己到那茶桌旁,還有些距離。君止坐落的位置又背光,莫贈無法看清楚他的樣貌。
齊棣的朋友,能有幾個正經的?新婚當日戒備森嚴,如果不是有人接應,齊棣怎能逃脫?
氣氛些許不融洽,小屋中女人說話聲音鏗鏘不容抗拒,
「我們拜過堂,成過親。我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現在我們綁在一起,聖命難違,你這是要,抗旨?」
齊棣一聽炸了鍋,那天他全程被綁著拜堂,臉都在汴京城丟光了!
「蓋頭沒掀就算這婚沒辦完,再說了誰和你家一樣陰損不堪?謀反聖上?我倒看你全家死的活該。」
屋中聲音霎時間戛然而止,齊棣連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
就連泡茶的君止,也驚諤的看著他。
屋中一片死寂,屋外雨聲如雷,風聲如泣,好像有小孩子在哭。
齊棣強烈的匍匐胸口,不覺自己說錯了什麼。
可是冥冥之間,齊棣總覺得那白蓋頭下有什麼盯著他。突一張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張掰著他的指節,他欲反抗,可那手掐著自己卻猛然將白蓋頭拽下。
蓋頭之下,一張光滑的,面無血色的,平靜至極的小臉,赫然出現在齊棣眼中。
有女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媛也。
看得出來鵝蛋小臉如今卻有些消瘦到稜角分明。一雙不似桃花不似杏花的眸子如若剜人,口若玄丹緊抿著。
誰知道人人口中說的醜女,竟然比他偷看的宮中娘娘還要嬌美幾分。
周身幾人也有些恍然看著這一陌生面孔,目瞪口呆。
「蓋頭掀了,婚已結成,如今我們一家人,罵我自然也就是罵你自己。」莫贈轉身拿起折傘欲走,
「嫁入齊府三天後回門,明天跟我去王府祠堂跪拜長輩。」說罷,又抖了抖折傘上的雨,迎著長風怪雨,再次進入夜色。
齊棣不知從何處減了銳氣,急躁的撓了撓頭。王成吸了吸鼻子,順勢手中捏著不知從何找來的繩子湊近齊棣,「少爺,您看您是自己走回府,還是哥幾個綁您回府?」
「滾滾滾!老子有腿!」齊棣泰然的繞到君止面前,「那是莫贈?」
「帝皇指定無人敢抗旨,縱誰膽大包天,也不敢頂替郡主位置。」君止翻扣茶蓋,順勢遞去一杯滿滿當當的茶杯,齊棣一看狠狠剜了君止一眼,杯子一摔轉身而走,
「滿茶滿茶,君止就這麼想趕我走?走就走。」
君止搖頭,茶杯收好起身了去關門。
門外方才嘈雜的幾人也沒了蹤影,雨勢不減,君止抬頭望了望天,將門緊閉。
……
……
今早清明雨勢驟減,天大亮也顯的陰沉。零星落下幾滴小雨,不足以讓人撐傘穿蓑。
齊棣小時喪母,齊老爺子因為牽挂老夫人,一直沒有再娶。
齊府已經很久沒有女主人坐落,具體是多少年,大概同齊棣年紀那般大小。所知的下人又看齊老爺子對這少奶奶似乎並不滿意,因此也未對莫贈有多少照顧。
東苑冷冷清清,今兒卻些許熱鬧。
齊老爺子一早得知自己那不聽話的兒子回了家,掂著鐵皮戒尺火氣沖沖趕來東苑,攔都攔不住。
「老爺,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啊,少爺這不回來了嗎?回來就好,安全就好。」
「老爺,少爺真知錯了,現在正準備陪同少奶奶回門呢!您,您消消火,消消火。」
「老爺息怒啊……」
「讓開!今日不好好教訓教訓他,明日凍死外邊兒了也沒人給他收屍!料他平日那些狐朋狗友帶他不做好,等我一個個把他們家都抄了,看齊棣那渾小子躲在誰家!」
幾人豎在一邊,低頭不敢出大氣兒。
齊老爺狠起來不是說說而已,能坐上右宗正位置的,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屋中莫贈將禁步佩戴好,聽到動靜就往窗子縫隙看去。
恰巧位置正對著院兒門,從隔壁書房中一瘸一拐,拐來一個慘兮兮的身影,
「爹~孩兒,孩兒知錯了。」
甜膩裝樣的聲音不是齊棣還能是誰?齊老爺已經對這兒子的花招摸的一清二楚,戒尺不偏不倚打向齊棣瘸腿,齊棣倒很滑頭的錯了半步,躲開戒尺,像弟兄一般攬上齊老爺的肩膀,
「爹,爹,爹對棣兒最好了,爹~棣兒知錯了~」
莫贈心中再一次刷新了對不要臉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