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鱗動
第32章鱗動
船已經被拖到了水庫中間,我半蹲在船上,勾著張蓬的胳肢窩將他拖上船,他全身濕透。力氣已經被耗盡了,他將魚竿遞給我遛。我五歲就開始學釣魚改善生活,黑魚力氣大,肯定不能硬來,更何況這黑魚恐怕不止二十斤,差不多一米長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大個兒的,黑魚肉多刺少,肥美鮮嫩,人們都很愛,所以長不大。
我並不急著硬拽,黑魚鑽入水裡的時候我就放線,不然靠這個硬竹竿肯定頂不住,這裡水又深,很難搞定,幸好魚線夠長,要是手竿早斷了。這黑魚大概是我釣過最難搞的,遛了半個小時,天已漸黑,我都快沒耐心了。
「你他媽遛狗啊,搞這麼久還沒拽上來。」張蓬也急了。
「你來試試,累死我了。」
他接過魚竿,收線的時候,往後甩魚竿,的確是海桿收桿的姿勢,但非常野蠻。黑魚大概剛才被我搞了半小時,有點累了,竟然被他拖到水面亂竄。
「小夥子,你還是太嫩了,看到沒。」張蓬得意地說,他搖著線輪,猛地往後一甩,黑魚被拖近了兩米,突然鑽入水裡,張蓬嘴裡罵道:「干你魚母,還想跑?」
他用力過猛,魚竿斷了,張蓬手裡只剩下大半截,這種干竹竿太脆,韌性不足,更何況跟這種兇猛的大黑魚,拼的就是耐力。張蓬懵逼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水中,水面上半截竹竿先是鑽入水裡,然後慢慢浮上來,我們划船過去,線已經被咬斷了,竹竿上只剩下十米不到的線。
「失落,沮喪,悲傷,功虧一簣。」張蓬一屁股坐在木船上。
「天黑了,回去。」我想到黃玄兒子屍體就漂浮在那柳樹下,沒心情玩了,又想起了王小峰,我們都是同命相連,掉進水裡拚命掙扎時,那種恐懼和無助感永生難忘,小孩不該這樣死去的。
我划著木船上岸,李禿子家已經亮起燈光,不過這傢伙為了省錢,居然沒用電燈,用的是煤油燈,這都什麼年頭了,過得還是二十年前的生活。煙囪里裊裊炊煙,他不知道在炒什麼東西,特別香,搞得我不停地咽口水。
張蓬說魚竿弄斷了,建議我們偷偷摸摸走水邊離開,不上水庫壩,以免被李禿子發現,又要被宰一刀,我立馬贊同。
我們走到遠處準備上壩的時候,張蓬突然轉身停住了,他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著,這時候天空還有一點微弱亮光,五米外的水邊上有波紋在晃。張蓬輕手輕腳的朝那走去,我只能跟著。
一條大黑魚正在水邊草里掙扎,跟我們釣的那條體型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草絆住了。張蓬突然衝過去,撲向黑魚,他以為自己控制住了,回頭朝我笑,結果大魚猛地一彈,從他手中滑落。
「魚線。」張蓬喊道,跟著黑魚跳入水中,第二次又失敗了,在水裡還想空手抓魚,簡直是笑話。
但張蓬已經眼疾手快地拽住魚線了,他左手打圈,將魚線纏在手掌上,大魚已經游到他膝蓋位置。
「吃不了你,我以後就不叫張大師了。」張蓬一聲怒喝,拔出鐵劍,猛地插向大魚,不知是他劍不鋒利,還是大魚太狡猾,亦或是視線不好,連插二十幾劍都沒插中,自個兒反而越走越深。
「你這鐵劍就是用來插魚的啊?」我笑著問道。
「難道用來插人嗎?」
「算了,別搞了,讓它跑了吧,水底越深越陡,別滑進去了。」
「沒事,我會游泳。我插……插死你丫……插你老母……」
我搖搖頭,坐在地上抽煙,大魚靠近他,鑽入水裡,在他的雙腿之間繞來繞去,張蓬前後左右插,這大魚在圍著他繞圈,就是不跑,我覺得不對勁。這時候張蓬的鐵劍猛地插向水裡,突然一聲慘叫,他鬆開手,劍身沒入水裡立著,劍柄露在外。
「咋了?」我站起來喊道。
「我插到自己腳了。」張蓬大喊道。
「傷很深嗎?」我問。
我見劍立在水裡,以為插到他腳背了,準備下去扶他上岸,他抬起那隻被插到的腳,脫了鞋查看傷口,一隻腳在水裡蹦來蹦去。「還好,插到腳趾縫了,只破了點皮。」
他剛說完,整個人便突然栽倒,被拖入水中,我知道出事了,衝過去順手拔起劍,跟著鑽入水中。但他的速度非常快,就算那條魚力氣很大,也不至於把一個成年人這麼快速的拖進水吧,況且張蓬還在那拚命掙扎。
張蓬應該慶幸我沒時間瞎想,否則以我對水的恐懼,可能要猶豫一下,那樣能不能找到他都是問題。我潛入水中,快速游到張蓬跟前,將他拖出水面,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回頭一看,我們離岸邊已經很遠了。
「魚線綁著我的腿了。」他剛說完又被拖進水中,我他媽都拉不住。
我鑽入水中,朝他左腳游去,果然他的腿被魚線纏了十幾道,這傻逼剛才在那左插右插,魚在那纏他腿呢,比魚還蠢。我用鐵劍割斷緊繃的魚線,水底水花一翻,我看到一群大黑魚朝我們湧來,至少上百條了,黑魚牙齒咬人很痛的,此刻它們張牙咧嘴。
我拖著張蓬浮出水面,已經離岸邊上百米的距離了。我將劍遞給他,拽著他猛地向岸上游去。
「你拖著我,要慢慢游,不然很累。而且我會游泳。」張蓬根本不知道啥情況,在那嘰嘰歪歪。「我靠,有東西撞我弟弟。」
「快點游,別廢話。」我吼道。
「什麼東西?」
「黑魚群。」
「黑魚不是獨居動物嗎?」
「你自己潛水看看。」
他沒潛水,而是拿起劍塞進我後背用力一挑,割破了我的T恤。「傻逼,你幹嘛?」我罵道。
「你的鱗甲會動。」他盯著我的背,張著嘴巴,都忘記閉嘴了,直到一口水把他嗆到。
「動什麼動?」我問。
「別遊了,到岸了。」他說完站了起來,水到膝蓋。
我一直歪著頭跟他說話,都沒想過這麼快,肚皮差點蹭到石頭上,速度有點超過我的想象。我們爬到岸上,張蓬還意猶未盡地看著我的背,我很是不解。「到底什麼情況?什麼會動?」
「剛才你在水裡游泳時,你的背部鱗甲在扇動,而且你雙手劃得越快,鱗甲也越快。」他說。
「扇動?」我不解。
「對的,就像這樣。」他手背朝天,上下扇動著,起先很慢,然後越來越快,我還以為他抽筋了。
「鱗甲會動嗎?」我摸了摸背部,沒感覺啊!「我咋沒發現?」
「你一生游過幾次泳?」他問。
「加這一次是三次。」
「對了,才三次,除了這次,還有人看到你游泳嗎?」
「沒有吧。」我搖搖頭,「劉叔應該看見過,不過那時候我才六歲,後面的鱗甲很小,也才六片。」
「要麼他沒看見,要麼他看見沒說。」
我記得當時劉叔離我很近的,而且我在斷頭峽中間,正在朝崖邊拚命游去,如果按照張蓬所說的,那他應該看到了啊!不過六歲時鱗甲也就瓶蓋那麼大,沒看清也正常,他當時很緊張地抱著樹。
「這是什麼名堂?」我不解。
「我哪知道?」
他摸著下巴沉思,想了一會兒,說:「這樣吧,你再下水試試,我研究下。」
「黑魚群呢。」
「媽的,怕什麼?人家黑魚看到你都快要氣死了,作為一條魚,還游不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