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以發為繩

頭有點疼，但星則淵覺得自己醒了，他摸了摸身邊，遲遲沒碰到自己要找的溫暖。敲了敲頭，星則淵支撐自己靠床坐了起來。

「醒啦？」

房間里的光一看就天亮了，星則淵遁聲望去，見到幼幽的笑靨。

「我昨晚喝醉了？」

「對啊，喝的爛醉如泥。」

幼幽說時，將毛巾擰乾，坐到星則淵身邊，給他擦臉。

「都忘了？」

「嗯！就記得和一郎叔叔喝了很多，然後就沒意識了。」

「我給你說哦，昨晚某個人跟個小孩一樣，抱著我死活要回小院睡。一路上還說了好多好多話，都說酒後吐真言，看來是真的。」

毛巾上的溫度燙燙的，令星則淵很舒服，但他總覺得幼幽的語氣怪怪的，像自己做錯了事。

「我昨晚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自己想吧。」

幼幽語氣平淡，沒有平時的乖巧。

「看來我真的說錯話了，對不起啊幼幽，我真的忘了。」

拍了拍腦袋，星則淵率先承認錯誤，而後說：

「但酒後不一定吐真言，還有可能說胡話，所以，要是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好嗎？」

星則淵去抱幼幽，但被她閃開了。

「哼~我才不信你呢。」

幼幽平時很少這樣，除非生氣耍小脾氣，星則淵知道她不開心，所以撇開話題。

「幼幽，褥子這些，都是你鋪的啊？」

「美晶阿姨讓戴維哥哥拿過來的，你房間里的被子放太久了，潮！」

幼幽給星則淵斷湯。

「醒酒的，喝吧。」

星則淵接過，有些不好意思。

「幼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快喝吧。」

她一下子變得溫柔，變成以往的可愛模樣。

「幼幽，你還是告訴我昨晚發生什麼了吧，不然我心裡有結，總覺得對不起你。」

幼幽暗笑，她就知道小星會這樣。

「那你得聽我的話。」

「好！你說什麼我都聽。」

「先把湯喝了吧！」

「好！」

星則淵說著，一口氣將其喝完。

「你慢點，別嗆著。」

「喝完了，可以說了嗎？我做好道歉的準備了！」

星則淵穿好衣服下床，都是他帶回來的新衣服，昨天穿的被掛在院子里，應該是喝醉了吐了。

「傻瓜。」

幼幽湊上前，吻他的唇。即便他唇間有酒和湯味，幼幽也不介意。

「嗯？」

星則淵看著幼幽，有些好奇，怎麼突然親上來了？

「騙你的啦，昨晚你什麼都沒說。」

「我還以為說了不好的話，讓你不開心了呢。」

「沒有。」

幼幽躺在他身邊，哼哼的說：

「我幹了好多活哦，還洗了衣服做了早飯，是不是該有獎勵啊？」

「對對！給我的老婆大人捏捏肩。」

星則淵伸手時，才發現手腕上戴著一個紅繩。紅繩由三根較粗的紅線編製而成，裡面似乎纏著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一邊享受著星則淵大手上的力道和溫暖，幼幽一邊說：

「昨天慧雪子教我做的手繩啊，用頭髮做的，有特別的寓意。」

幼幽說話總說不清楚，但並不影響星則淵理解。這個手鏈不是用頭髮做的，而是裡面纏著頭髮，星則淵覺得，幼幽應該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啥寓意？」

「以發為繩，結兩人之心。」

星則淵突然想起幼幽昨天神神秘秘的樣子，原來就是為弄這個。她手一向很笨，能綁出這麼精巧的手繩，一定花了不少心思。難怪她一直和慧雪子待在房間里，難怪她吃完飯就離開，難怪她神神秘秘的。

「慧雪子說了，只要你戴上它，就逃不掉了，一生都是我的。」

星則淵發笑，躺在幼幽身邊，親她吹彈可破的小臉。

「傻妞妞，我愛你。」

幼幽反應了一秒，笑吟吟的說：

「好巧呀，我也是！」

星則淵的手開始不老實了，抓住一團柔軟。

「你壞。」

「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

「真的？」

幼幽最怕被撓痒痒肉了，在床上咯咯咯的笑，扭個不停。

「嗯~喜歡喜歡，啊哈哈哈，我錯啦……」

在歡聲笑語中，他們吃過早飯，準備上山，那裡有星則淵想給幼幽看的風景。

牽著星則淵的手，幼幽怕他倒到田裡去。

「沒事的幼幽，我已經醒酒了。」

他修為那麼高，對酒精的排出程度也比較強。

「好吧。」

幼幽每次說話，星則淵都有一種想吻她的衝動。

「怎麼啦？」

幼幽被星則淵看害羞了，臉都快紅了。

「你太可愛了，喜歡。」

「不行不行，不能一直看，要是你那天看膩了怎麼辦？」

幼幽將星則淵往前推。

「走啦走啦，不準看不準看。」

她想了一會，又說：

「一會再看！」

「好好，聽幼幽的。」

穿過幾道窄長的水田壟埂，星則淵和幼幽走進一個小院。

「米婆婆，我們來看你了！」

這裡是南方，因為氣候等因素，水稻可達一年三熟。米婆婆的院子里就全是稻穀，空氣里都是穗花的清香。老嫗坐在一邊，前幾天忙了好久，今天天氣不錯，晒晒穀子，可以偷偷閑。

「呀，小星來了！」

米婆婆看到小星，高興的合不攏嘴，不等她坐起，星則淵和幼幽已穿過院子，來到她身邊。見到兩人腿腳這麼快，米婆婆連忙說：

「年輕就是好呀，快！快！坐！」

顫抖的手臂拿過兩個小板凳，遞到星則淵和幼幽面前。

「婆婆，最近身體還好嗎？」

「好，好著呢。我還等著，參加你的婚禮嘞。」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不清晰，而且干啞，但引得星則淵笑。

「快了米婆婆，我一會要上山，提前帶新娘來看你。」

星則淵說著，早已醞釀的幼幽說：

「你好，米婆婆。」

「好~好~真是乖巧的丫頭，長得可真好看！」

「謝謝婆婆。」

米婆婆兩隻手分別捧住幼幽和星則淵的側臉，令他們湊到一塊，貼在一起。因為米婆婆坐的是高板凳，他們坐的是小板凳，所以星則淵和幼幽仰著頭，像兩個孫輩在奶奶面前抬頭撒嬌。

看著兩人，米婆婆渾濁的老眼裡冒出幾滴淚。

「小星啊，我終於看著你長大了。」

老人的話總飽含深意，且催人淚下。星則淵抓住她乾枯的只剩一張皮的手背，想起小時候的事。以前只要他和禾乃，慧雪子一上山，米婆婆總是叫他們到家裡來，給他們煮幾個雞蛋，說他們在長身體，多吃點沒事的。

一開始星則淵不好意思，但拗不過米婆婆，就和禾乃吃了。慧雪子那時小，吃了雞蛋回家就不吃飯，一郎和美晶一問，連忙給米婆婆送來禮品。但這個老人家什麼都不需要，她孤單了一輩子，只是想找人說說話。所以，孩子們每過幾天就會往她這跑。

米婆婆會拿出她準備好的香噴噴的鍋巴和雞蛋，等著孩子們來，以前來的孩子都長大了，但又有一群小孩，在大人的教誨下來到這裡，陪米婆婆一起看夕陽。

「米婆婆。」

「想吃婆婆的鍋巴嗎？我準備了一些哦。」

「好啊，幼幽還沒吃過呢。」

星則淵看向幼幽時，這個可愛的丫頭連忙應和：

「想嘗嘗婆婆的手藝，肯定很棒！」

「在這等著，婆婆去給你拿。」

米婆婆佝僂的身體朝屋裡走去，動作雖慢，但每一步走的都很高興。

「小星，米婆婆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啊？」

「因為她守著這片水田，這是她的家。」

「但她好孤單啊。」

「放心吧，你不會這麼孤單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嗯嗯！」

幼幽笑吟吟的，被人愛著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估計就是那種甜甜的，想到他就會笑的感覺吧！

「鍋巴來咯。」

米婆婆把聲音拖得很長，將兩塊脆脆的鍋巴遞給星則淵和幼幽，它烤的很好，一點也不糊。

「怎麼樣？味道沒變吧？」

星則淵咬了一口，笑著說：

「變了。」

米婆婆心一緊。

「這些年老了，手不聽使喚，動作……」

「不不不，變香了。」

米婆婆從衣兜里摸出兩個大雞蛋，塞給星則淵和幼幽。

「小星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最大的兩個，給你們。」

「謝謝婆婆！」

幼幽道謝時，不遠方傳來幾道稚嫩的聲音。

「米婆婆——」

田間有六七個成群結伴的孩子，朝這裡扯著嗓子喊著米婆婆，令她停止準備坐下的動作。

「孩子們來了，我去給他們拿吃的。」

「婆婆，那我們走了。」

「好好——在外要保重身體啊。」

「婆婆，你也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什麼事就去城裡，大家都會幫你的。」

「好好——放心吧！去吧去吧！」

星則淵抱了下米婆婆，幼幽也是，而後，兩人離開！

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他們能看到孩子們笑著衝到米婆婆旁邊，她給他們遞吃的，還說慢點吃，別噎著。孩子們坐在她身邊，一邊吃期待了一個星期的鍋巴，一邊給婆婆說自己遇到的趣事。

有的孩子說，自己撿到了錢，交給世界政府的叔叔們了。婆婆誇她乖，其他孩子聽到爭先恐後的說自己做的好事，想讓婆婆也誇誇他們。

「幼幽，走吧，我們去山上。」

「嗯嗯！」

一隻小手抓著星則淵的手，一隻手拿著大塊鍋巴，兩人上山後，在一個熟悉的緩山坡坐下。

「幼幽，你看！」

星則淵指了下山腳，那裡是房屋鱗次櫛比的喬木城。

「這麼看好漂亮啊。」

「是啊，以前看櫻花的時候發現的，從這能俯視喬木城。」

坐在山坡上，山下風景旖旎，水田清澈，山峰翠綠。而這座小城，全是人間煙火，但不嗆人，反而無比恬靜。

兩人靠在一起，星則淵將最後一塊鍋巴塞進嘴裡。

「給你剝雞蛋。」

「嗯嗯！」

這麼久，幼幽終於來到星則淵生活過的地方，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似乎曾經來過，但她說不出每條街道的名字，但覺得自己好像在那見過。在她沉睡三百年的那些年裡，是不是夢到過這些場景呢？

幼幽含著笑，看身邊的小星為自己剝雞蛋，這個傻瓜，還不知道昨天晚上喝醉了說了些什麼。那些話，是幼幽放在心底的，一輩子的話！正是它們，溫暖了幼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