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鮫人的眼淚

空的身後和胸前都被鮮血映出一朵妖艷的血花，瞬間，疼痛和疲倦令其眼皮沉重。空突然好想睡覺，等一覺睡醒，應該就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了。

在其意識逐漸模糊時，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空！」

那道熟悉的聲音呼喊著她的名字，空聽到后無比開心，堅持著不閉眼，起碼再看一眼，這也是……最後一眼了！

空是在鮫人世界的禁地認識的赤需，那天，她們都出現在彼此不該出現的地方，然後相識，並至此陪伴。

那天，空為了追逐一條會發光的磷魚去了禁地，赤需則因為被睿智老者趕出教室而心情不好，走進不讓靠近的禁忌之地。赤需為空擋住倒下的桅杆，救了她，然後他拉著她的小手，一起離開了那個陰暗的地方。

他送她回家，像個大哥哥一樣溫柔，還說以後不要去禁地哦，那裡不安全。

空咿呀咿呀的回答，那時的她才五歲，至於赤需，也才八歲左右，可說的話無比成熟。

而後，赤需經常被人疏遠。凡超群之人，必有過人之處，要麼聰慧伶俐，要麼堅毅頑強，赤需兩者皆是，可被無知者嘲笑，同齡人都覺得他是個怪物。為此，紅髮的赤需時常沉默，一言不發，他想知道的東西，就自己去了解，越來越少依賴別人。

他的眼裡有著比同齡人沉重百倍的光，但無論他多麼深沉，在身邊那個小鮫人前總是無比溫柔。在赤需父母離開的那段時間，赤需身邊總有空陪伴，那個女孩從髫年到豆蔻，再到破瓜碧玉，一直陪在赤需身邊。她是極少數能讓赤需透露心意的人，赤需知道，自己很愛她！

對空而言，赤需是她向前的方向，他是她的驕傲。而對赤需來說，空是他心中唯一的溫柔之處，失去雙親的他，只剩空這一個親人。

呼喊聲后，海中出現無數氣泡，渾身是傷的赤需前來，他看到空了！赤需加快速度，躲過身後蘇門的攻擊，而後張開懷抱，猛地投向空。後者意識模糊，但也張開雙手。

他們身後都有追兵，且帶殺氣，想將這最後兩個鮫人絞殺，甚至不想讓他們接觸，以免發生意外。

海底的十首計蒙嘴中吐出一道光束，試圖隔離兩人，可赤需靈活將其繞過，而後抱住空。

赤需紅髮，乃一毀滅紅魚，而身形更加纖長的空乃一藍魚，淡淡的藍色，是沒有污染的純凈！

兩人相擁，身邊的海水化作氣泡浮上海面。他們的氣息已萎靡到極限，可神獸們還是聚了過來，將他們包圍。

「空，別害怕。」

「嗯嗯。」

空的聲音很小，她靠在赤需的肩膀上，生命正如水流失。

「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赤需看向四周的海軍，問時，從海底浮上來的十首計蒙道：

「不能，如果你再耍花招怎麼辦？我們不想再有損傷了！」

說罷，化作人形的十首計蒙右手上聚一強光。在他抬起手臂，準備將其射出時，赤需毫不猶豫的握緊手中的黃銅魚叉。

「果真……」

在十首計蒙凝眸，其餘神獸和奇靈做好抵禦攻擊的準備時，赤需轉動的魚叉停止，而後猛地刺進自己的胸膛。

他這一動作令眾人意想不到，十首計蒙手中的光束故意射偏，而後問：

「什麼意思？」

「給我最後一點時間，我想聯繫德古拉彭。」

一提到這個名字，眾人更加謹慎，他們看向十首計蒙，作為這裡當前狀態最好的人，他比較有發言權。

「好！但如果你意圖不軌，我會立即殺了你！你應該清楚，我有實現這句話的能力！」

十首計蒙說時，望向蘇門，後者點頭。而後，他們一起看向赤需。

赤需虛弱，半邊身子動彈不得，他右手摟著空，只剩左手，在其伸出時，空抬起右手，艱難的和他一起結印。

這是默契嗎？奇靈不懂，但總覺得不是心靈相通，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

兩人結印的速度很慢，但還是成功了，下一刻，赤需身前的海水不斷卷積，浮現一張帶有血跡的面孔。

這是十首計蒙他們第一次見到德古拉彭，和畫像上的人不太像，因為這個滿臉都是血跡的男人更顯強大，光頭、獨眼、有稜有角的面孔，這些似乎都是極強者的標誌。

「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的小隊也只剩我和空，三十一位鮫人即將全部消失，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在死之前，能重複一遍你的諾言嗎？」

赤需眯著眼，他在強撐傷勢，德古拉彭見到，開口說：

「好！」

一個「好」字，令在場所有人驚訝。這個無惡不赦的大魔頭既然真的答應了赤需的要求？這和他們想象中的不同。德古拉彭這種連自己後代都不惜做成傀儡的人，既然在赤需面前如何溫情，為何？是他們將德古拉彭想的太惡，還是另有隱情？他們覺得應該是後者。

「待我征服星耀世界，會給鮫人一片舒適溫暖的海域。」

赤需聽到時，雖面無表情，但很安心，他說不出話了，嗓子里都是血，德古拉彭的影響也隨之消失，他正在戰鬥，一句多的話都不想說。不過對赤需而言，他已經很滿足了，起碼心安。

在四周神獸和人類迷惑的目光中，赤需拔出刺穿心臟的黃銅魚叉，盡最後的力氣緊抱空。

「空，若有來世，希望我能和你在溫暖的海面相遇。那時，陽光會成為你的頭飾，風會化作你的衣裳，我們會坐在柔軟的草坪上……」

他的面孔貼著空的小臉，眼角滑下藍色的眼淚，空的眼角也是。做了這麼多，赤需都是為了鮫人，而空，只是為了追隨。

兩人都耗儘力量，此時沒有生死告別，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的身體在海中遊盪，不知去往何處。

目送他們離開，當他們消失在眼中，蘇門才說：

「他們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惜，站錯了陣營。」

「德古拉彭既會幫鮫人，真是令人意外。」

族人這麼說時，蘇門搖頭。

「不是幫，而是交易。」

「可這場交易，鮫人還是得利。」

十首計蒙說時，蘇門輕輕點頭，是啊，其後究竟隱瞞了什麼，他們也無從得知。

「好了，走吧，進行下一步計劃！」

「是！」

海軍的戰鬥結束的很早，他們浮上海面，坐上救生艇，回戰艦上休息。

等戰鬥進行到兩個小時，他們就要將所有準備好的運輸船開到圓弧港來，以此做好戰略轉移的準備。期間，還有二十分鐘！

奇靈躺在救生艇上，看著身邊的冰玉，雖然他沒有將它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但也沒給甘索大哥丟人。他看了看四周的近百艘救生艇，面色平淡，但在擔心紅盾的眾人。窮凌哥，應該已經到凡奧姐身邊了吧？

在遙遠的西北部，窮凌已趕到第一戰場。他在天空中盤旋，於這連綿十五公里的戰場尋找凡奧。

不知不覺中，戰鬥已進行到一個小時四十分鐘，這時的第一戰場雖然保持著起初的優勢，可死傷人員越來越多。

耳邊的加油吶喊聲令更多人選擇曇花一現的戰鬥方式，他們齊齊爆星，因為身後有人看著，所以即便爆星，也不能窩囊的死去。

總部很快感覺到這個方法的妙處，大家的加油吶喊成功增添戰士們的戰鬥力，可是……人員犧牲的速度越來越快，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第一戰場中，娃娃因為長時間催動碎眸，所以雙眼中又一次流出鮮血，在其倒地時，郭允太將其抱住。

「娃娃，你休息一會，你殺的敵人已經夠多了！」

娃娃想站起來，但她的眼睛暫時看不到東西。

「道爾加拉，保護獄長！」

「是！」

道爾加拉馭沙而來。

「你幹嘛去？」

「戰鬥！我使用的是星神星團之力，不是殺氣，不會這麼快消耗殆盡！」

「那也要小心。」

娃娃說時，郭允太的手掌摸了摸她的頭頂，而後離開。

「獄長，我把你包在沙壘里，你乘機休息！如果你實力恢復沙壘沒打開，就強行突破。」

「好！」

說罷，道爾加拉雙手合在一起。

「三層——沙漠堡壘！」

堡壘猶如土墳，一層緊跟一層，將娃娃保護在裡面。而後，道爾加拉將其加固，隨之加入別處的戰鬥。

他在沙漠中戰鬥很有利，可戰鬥至今，力量已近乎無幾。在兩位黑甲人的夾擊下，即便他利用沙分身都沒有逃脫。而後，他的心臟和後腦同時被重創，連爆星的機會都沒有便死去

道爾加拉雙膝跪地時，像他一樣的戰士越來越多。而後，第一部隊所剩的戰士都聚在一起，現在這形勢，分散不得！

「該死！」

玉芙蓉被撲倒時，不由罵了一句，而後，她的頭部遭受連環不斷的衝擊。三位黑甲人用儘力氣，試圖將其頭顱重創。

「隊長！」

李琦和佳科斯將兩位黑甲人沖開，而後又有戰師衝上去。

「沒事吧？」

扶起玉芙蓉，後者艱難的將頭盔摘掉。變形的頭盔將其面孔劃出幾道傷疤，但令李琦和佳科斯驚訝的不是傷疤，而是頭盔的變形程度。

「既然將銀鉻所致的的頭盔弄成這樣。」

李琦不由驚嘆，而後玉芙蓉說：

「將大家聚成十到十五支隊伍，不要輕易分散！」

「是！」

李琦和佳科斯走開時，同時撥通鸚鵡通訊器，可沒等撥通，那些播放著錄音的通訊器已暫停。

「看來已有人反應。」

「嗯！」

李琦戰裙破損，而後說：

「太吵了，影響交流，聽兩遍就該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