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將軍府
今兒天陰沉沉的,烏雲密布,像是一副隨時要下雨的樣子。可物隨心轉,只要人心情好,那怎麼看這天兒都是舒服的。一大早洛陽宮那邊就來了人,說皇後娘娘特意為陛下熬了枇杷葉蜜棗湯,請陛下晚間過去用膳。寶大總管把這個消息稟報給陛下的時候,覺著陛下的面部線條都柔和了許多。所謂伴君如伴虎,主子高興了,自己的腦袋也就能穩穩呆在脖子上了,說不定還能討個賞。這麼想著,寶成不禁捂了捂嘴。
顧然的眼刀唰地一下飛了過去:「你笑什麼?」
寶成一秒斂了臉上所有表情,垂首恭謹答道:「奴才見陛下與娘娘鸞鳳和鳴,心裡頭高興呢。」
「油嘴滑舌。」顧然罵道,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起。
傍晚還未到晚膳時分,顧然一反常態把沒看完的摺子擱置一邊,準備擺駕去洛陽宮。寶成一邊收拾那些沒批完的摺子,一邊心裡嘆道,還是皇後主子厲害,能讓陛下暫且放下政務,按時用膳。前些日子淑妃娘娘送了湯過來,陛下愣是把人撂在一邊一個時辰才想起來。
可這邊顧然到了洛陽宮,卻發現楚靜宸並不在。弦月看見顧然來了有些緊張,端茶的時候險些沒拿穩。
「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去了御花園。」弦月將茶盞端到榻桌上,欠身道。
顧然的手掠過茶盞,拿起放在桌上的《諸子略》,她從來不會將看了一半的書這樣扣在桌上,今天這是怎麼了?去御花園為什麼趕得這麼急?「去了御花園何處?你怎麼沒跟著去?」
「娘娘…娘娘說今日天氣有點悶,想自己去湖心小築坐坐,沒讓奴婢跟著。」
「那朕去湖心小築看看,」顧然作勢起身,眼睛掃過弦月的表情,果然見她露出一絲慌張,聲音隨即沉了下來:「皇後到底去了哪?」
弦月兩腿一軟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娘娘……娘娘出宮去了。」
顧然眯著眼:「何處?」
弦月顫著音說:「好像…去了定遠將軍府。」
寶成手上拿著的拂塵晃了晃,悄悄看了一眼陛下。
顧然眼裡閃過一道光,似冷又利,他漠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弦月,丟下一句」重責二十大板」就走了出去。寶成同情地看著快要被嚇哭的弦月,搖了搖頭,招了幾個小太監把人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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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定遠將軍府里,聽了那小兵的話,廖梓睿正對著空氣發火。
「他娘的,一定是兵部記恨在心……」廖梓睿氣道,話剛說半截,就覺得腳背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風天宇正使勁踩著他的腳,瘋狂朝他遞眼色,廖梓睿看了一眼此刻還跪在地上,目瞪口呆望著他的小兵,硬生生沒說完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楚靜宸餘光瞄了二人一眼,對管家道:「鍾浩,你先帶他下去吧。」
鍾浩低頭稱是,帶著那個小兵下去了。
「你們誰來說說,兵部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梓睿剛要說話,被風天宇搶在前頭一把捂住了嘴。
「主子,這小子咋呼得很,現在又正生著氣,我怕他說不清楚,還是我來說吧。」
廖梓睿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拽開風天宇的手,扭頭站到另外一邊去了。
風天宇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從傳軍餉被剋扣到兵部調兵北境,都細細說給楚靜宸聽了。
「我看兵部就是存心的!兩萬人的大軍,卻說只有小股軍隊,只派了五千兵,這誰去能討著好!而且還故意拖延增援時間!要不是岩業帶兵,只怕沙城早就成了北瓦的囊中之物了!」廖梓睿向來氣性大,又重義氣,現在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變成這樣,如何能忍,越說越來氣:「一定是之前劉晉光來找岩業,讓他壓下軍餉一事,岩業沒答應,他就想要報復岩業!」
楚靜宸沉思片刻,問道:「軍餉一事既然都傳得這麼沸沸揚揚了,難道就沒有人具本彈劾兵部?」
「有。此事一開始發現的時候,我們也不敢擅動,就和鎮南將軍商量過,當時是請他幫忙留意一下,看中武軍是不是也有被剋扣軍餉,後來他發現中武軍情況亦同,也上了奏本。聽他說門下省兵科給事中那邊兒也遞了彈劾的摺子。」
按大興律法,只要官員受到六科給事中的彈劾,無論是什麼階品,都要先暫停手上所有公務,接受調查。
軍餉是強軍基石,本身就足夠引人注目,又是牽涉這麼廣的一件案子,兵部、戶部這兩個直接與軍餉發放掛鉤的機構卻沒有被查,甚至連一點要查的風聲都沒透出來。兵部尚書劉晉光非但沒有停職,反倒繼續經手派兵北境這樣的大事,這也未免太過奇怪了些。
除非……一個念頭從楚靜宸腦海中升騰起來,她想了想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把它們串到一起,忽然覺得渾身冰冷。
「郡主,郡主!」楚靜宸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忽聽見一陣急促的小跑聲,抬頭看見鍾浩又跑了回來,一邊喘著氣一邊喊道。
鍾浩是鍾伯的兒子,向來是穩重踏實的人,自小跟在他父親身邊,說話行事和他父親一樣,極少把情緒掛在臉上。現在這副慌裡慌張的樣子,讓楚靜宸心裡咯噔一下,以為是岩業那邊狀況不太好了,抓緊了扶手盯著鍾浩,卻不敢開口問。
鍾浩吞了口唾沫,順了順氣:「陛……陛下來了!」
陛下?親自到五品將軍府來了?風天宇和廖梓睿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向楚靜宸。
楚靜宸放開了手,垂下眼眸淡淡問道:「在哪?」
「啊?」鍾浩被郡主淡定的神色弄得有點晃神,反應過來忙回道:「已經過了儀門,往這邊來了。」
鍾浩話音剛落,靜室的門就已經被打開了,寶成站在門口,看見楚靜宸之後,恭敬地躬了躬身,然後側身站到了門邊。他身後,站著面無表情的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