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遇刺

第3章 深夜遇刺

安和十九年初,皇三子發動政變,推翻腐敗不堪的舊政,登基稱帝,年號建平。

建平二年,益州甘城太守府。

夜已深,屋內的燈還亮著。一輪圓月高懸空中,給院子灑上了一層皎潔的月光,這樣空氣清爽的晚上,最適合小酌幾杯。

屋內的男子身著一身銀白鎧甲,劍眉入鬢,氣質清癯,臉上略帶一些憔悴。忽然,男子眉頭一擰,剎那間就從窗檯飛身而出。四個暗紅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立在院子中。見人出來,二話不說,手上金杖直衝他面門而去。他手中之劍並未出鞘,只以劍柄將其格開,隨後飛快向後掠去。

四人見狀,飛身躍起,將那人圍於中間。

剛剛以劍身擋開金杖的瞬間,虎口被震得發麻,孟雲彥就知道這四人內力深厚,絕非一般高手。他點地躍起,劍身出鞘,眼前白光閃過,再看五人已纏鬥在一起。

一刻鐘之後,孟雲彥漸感體力不支,今日攻下這甘城已耗費他不少體力,如今以一敵四,腳下步伐略有些虛浮。可高手過招,哪怕只露出毫許紕漏,也會被抓住。四人顯然是察覺到了對手的異樣,不給他留片刻喘息的功夫,直奔要害而去。

一人繞到後方企圖偷襲,孟雲彥手中長劍上下翻飛,幾個虛招晃過眼前三人,反手一氣呵成將劍送出,身形一轉,手中長劍已穿透身後敵人的胸膛。那人不可置信地低頭望一眼貫穿他胸前的利刃,一口惡血還未噴出,長劍已被抽走,那人仰面重重砸在地上,再無聲息。

其餘三人見此場景,怒目圓瞪。其中一人伸出左手對準孟雲彥,無數細針從其袖中飛出,孟雲彥一個翻身險險避開,動作已顯疲態。剩餘二人手持金杖欺身而上,攻勢更加凌厲,招招狠毒,孟雲彥用劍擋開一個,卻被另一根金杖擊中,後退幾米,以劍支地,嘴角已有血絲溢出。

三人大喜,金杖帶著煞氣迅疾飛來,孟雲彥揮劍抵擋,無奈內力損耗太大,動作略緩,劍氣不足,只堪堪打落其中一根,眼看其他兩根就要擊中自己,那金杖卻像忽然撞上了什麼東西,竟然直直掉落到地上,發出悶響。

「嘖嘖嘖,良辰美景,月圓夜靜,不好好欣賞,偏偏要放別人的血,真是可惜。」

空靈的女聲似是從天上飄來,三人先是看著地上的金杖呆楞片刻,隨即警覺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淺黛色的身影斜靠在屋頂上,手中拿著一個墨灰色的酒袋。三千青絲只用一根玉簪挽起些許,剩下的似一股墨色泉水從雙肩流下,泄在屋頂的瓦片上。纖腰纏玉帶,輕盈多逸態。螓首蛾眉,眸似星河。那女子正玩味地看著下面的幾個人,三人互看一眼,心中皆是一驚,這女子是何時來的,他們竟無一人察覺!孟雲彥也十分驚詫,看她一副慵懶之態,手中並未持有兵器,剛剛居然輕輕鬆鬆就將金杖擊落,實在了得。

「不想死就少管閑事!」沙啞的聲音帶著威脅之意響起,如同地獄中的惡鬼發出。

「你們血煞門趁人家主將舊傷未愈趁機刺殺,本姑娘實在看不過眼。」

血煞門?這些人是血煞門的人?可自己從未在江湖上行走,亦未與任何幫派結怨,何以血煞門的人要置自己於死地?

孟雲彥心中正思量,就見三人之中其中一人抬手阻止另外一個想要破口大罵的人,向這女子拱手道:「此事與女俠無關,此人殺了我們的弟兄,還請女俠高抬貴手,允我們報仇。」

「最討厭別人喊我女俠,聽起來五大三粗的,」女子一臉厭惡地捂著耳朵:「你們血煞門好歹是江湖第一邪教,即便不行義事也該知道些江湖規矩。」

那三個血煞門人臉色一變,又聽這女子說道:「勾結益州,給厲王當走狗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傳出去也不怕江湖笑話。再說,分明就是你們要殺人家在先,如今卻說要報仇,果真不要臉。」

他們知這女子是說不通勸不走了,也不再啰嗦,一聲大喝金杖歸手,直向那女子而去。那女子拋出酒袋,酒袋還未到眼前三人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之力襲面而來,急忙向後退去。

這會功夫女子已從屋頂飛下,落在孟雲彥身邊:「喂,你還行不行?」

孟雲彥一愣,對上她的眼神,點點頭。三人再衝過來的時候,女子一轉身,已從腰間玉帶中抽出一把軟劍。

「這個倒霉鬼交給你了,那兩個我來解決。」

說罷不等孟雲彥反應,便已經與其中兩人打鬥起來。那兩人看這女子的內功身法,便知如不使出全力無法獲勝,因此不再留力,處處搏殺。孟雲彥雖受了內傷,但解決眼前這一個對他來說並不成什麼問題,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擔心那個被卷進來的女子,當他將自己的純鈞劍刺進敵人身體的時候,並未使全力,好留些體力再去幫幫那女子。

他剛轉身,就見那女子躍起飛向院內那棵大樹,手上軟劍在枝椏上飛舞片刻,那葉子竟像暗器一般飛射出去,兩人頸上出現無數裂口,瞬間斃命。葉片在劃過皮膚那一瞬間又恢復了它該有的樣子,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只不過邊緣的鮮血昭示著它曾是要人性命的利器。

「「落木出塵」…...」被孟雲彥的劍打成重傷的血煞門人此刻終於看清她手中的軟劍,顫抖著聲音道:「青蛟劍……你……你是天虞派輕塵!」

世人皆知天虞派為正派之首,天虞派掌門凌霄座下兩個親傳弟子明意、輕塵武功奇絕,分列高手榜三、六之位,卻未曾想到這輕塵居然是個妙齡女子。

院子外面一片熙熙攘攘,一個副將模樣的人帶著一隊兵俑沖了進來。

「將軍!孟誠該死,未能及時察覺異樣,令將軍深陷危險,請將軍責罰。」

「起來吧,這不怪你。」

孟誠一身冷汗,白日剛攻下甘城,大軍駐紮在城內。因孟雲彥體桖將士作戰辛苦,晚上來太守府查看甘城地形圖、兵冊時只帶了一小隊兵俑,都沒有讓自己隨衛在側。若不是士兵夜間巡查發現倒在府門口的士兵,自己怕是到明天才能發現將軍遇刺。

一邊的輕塵瞄了一眼滿頭汗的年輕副將,悠悠開口道:「你來也是送死,不頂什麼用。」

自己的武功雖不是強項,好歹也是利州排行在前的。聽這女子這樣說,孟誠自然心生怒氣,抬眼瞪向她:「你又是誰?」

「孟誠,不得無禮。若非輕塵女......姑娘相救,我早已經死在他們手上了。」

哪個輕塵?天虞派?高手榜第六那個?孟誠看一眼四周的情況,幾乎馬上認定了這個事實,心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連忙作揖:「孟誠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輕塵女俠見諒。」

說罷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卻聽將軍輕咳一聲。孟誠奇怪地抬頭看,輕塵已經猛然湊近:「謙遜有禮不卑不亢,果然是肅王府調教出來的人。我喜歡。不過你若能把女俠二字改成姑娘,我就更喜歡你了。」

孟誠的臉似充了血一般瞬間紅透,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輕……輕塵姑娘。」

輕塵滿意地應了一聲,這才走向那個奄奄一息的血煞門長老,伸手封了他身上大穴:「倒霉鬼,可惜這位將軍受了內傷,要不然你早沒氣了,也不用受此折磨。」

那人此刻動彈不得,偏偏血流又止住了,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咬牙道:「你要做什麼?」

「東西在哪?」

「我不知道什麼東西。」

「你們血煞門和人打交道,向來要把對方的老底都捏在手裡才放心,你身為七殺長老之一,現在告訴我不知道?」

那人只惡狠狠地盯著輕塵看,打定了主意緘口不語。

「我想想,你們家門主之前在鶩水峽被我師傅和師兄挑斷了經脈,如今只能呆在教中閉關不出,七殺長老被我師兄殺了一個,如今又死了三個,除你之外,還剩一殺、二殺兩個大長老。這麼看,東西應該是在他們手上了。我呢,向來爽快,不喜歡為難別人,你只要告訴我他們在哪也就是了。」

「你……」那人剛說了一個字便不說話了,他驚恐地看著輕塵拿起了他身上的一個小瓶子。

「聽說血煞門控制人的一絕便是萬蟲蠱,」輕塵把玩著這個瓶子,「不知道用在人身上是什麼滋味?」

他當然知道用在人身上是什麼滋味!那種萬蟲噬心之痛,他可不想嘗。

「如今肅洛兩府已經東西合圍,益州只剩王都未取,那東西遲早到我手上,你又何必硬撐不說呢?」輕塵說罷,作勢要打開瓶塞。

「我說……我說……只求你給我個痛快……」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輕塵拍拍手站起來,一轉身發現孟雲彥正盯著自己看得出神。

「世子不請我進去坐坐?」

孟雲彥先是一愣,隨後一臉坦然,絲毫不奇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笑著對她道:「姑娘請。」

倒是旁邊的孟誠詫異道:「輕塵姑娘如何知道將軍便是我們家世子?」

「以你家將軍的武功,本該在高手榜前五之列。可高手榜前五我只知有肅王世子,不是他還能是誰?」

「姑娘好厲害!」

輕塵挑了挑眉,這肅王府的人拍馬屁的功夫也很到位嘛。

孟雲彥將人迎進屋,剛落座,輕塵拿出了一個瓶子遞給了孟誠:「你家世子受的內傷不輕,這是生脈丹,記得每隔三個時辰給他吃一粒。」

孟誠連忙接過,準備將瓶子收起來。接下來輕塵放在桌上的一個東西差點讓他摔了手中的藥瓶。

「洛方令?你你你……你是靜宸郡主?!」

桌上赫然放著洛王府的調兵令牌「洛方令」,誰都知道洛王近期身體不適,除打理繁瑣的政務外,已很少統領軍隊上陣殺敵,而自己雖有兒子,但都是奢靡享樂之輩,便將調動十萬大軍的「洛方令」交給自己的女兒靜宸郡主。

這位靜宸郡主頗為神秘,從未公開露過面,沒想到與天虞輕塵竟然是同一人。那她與世子豈不是?孟誠拿眼睛瞄向自家主子。只見世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對面的女子,但面上仍無驚異之色。

「雲彥哥哥。」輕塵看著他喊道。

孟雲彥被這個親昵的稱呼弄得有些失神,半晌才答應。

自己也只在兒時見過她,那時候還是個跟在自己身後,喜歡惡作劇的鼻涕蟲。沒想到如今出落得自己全然不認識了。

「這剩下取下益州王都的功勞我就不和你搶了,」輕塵沖他眨眨眼,「我已經命我的副將岩業將大軍駐紮在益州王都西南的青城,待你定了攻城時辰便讓孟誠拿著洛方令去找他便是。」

說罷起身便走。

「靜宸,」孟雲彥出聲喊住她:「你小心些。」

楚靜宸聞言回首一笑,點點頭,腳尖輕點已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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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負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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