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秦若槐
我發現，我對自己陷入困境的生活大概是沒有辦法的，自從知道我和韻兒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心裡就好像被挖走了很大一塊，也許韻兒的離開我已經可以稍稍釋懷，但失去了這個孩子，就好像最後的希望也被拿走了，不是疼，是麻木。
出院以後一直過著這種麻木的生活，滿腦子想的全是案子，生活上完全交給杜茗雨，她放在我面前什麼我就吃什麼，要我幾時去睡覺我就躺下，不哭不笑，對任何事情都缺乏反應。我知道我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就像十二歲時父母去世一樣，但那個能救我的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又吸煙！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吸了！」正看著書，突然被杜茗雨打斷，她搶走我手裡抽到一半的煙，又拿走桌子上的煙盒，一起扔進垃圾桶。我看著她做這一切，腦子一片麻木，低頭繼續。
「若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除了工作就是個死人？你不能這樣！你難道還想嚴師姐再來打你一巴掌？拜託你醒醒可以嗎？」她對我喊起來。
尖利的聲音震動著耳朵，彷彿一把細小的刀在大腦上劃過，我看著她，問：「茗雨，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愣了一下，繼續喊：「因為我有病，要管你這麼個半死不活的人！」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那天，是你帶她去看我的嗎？你為什麼要讓她見我？又為什麼要告訴我她有過我的孩子？你明明可以不這樣做，甚至不這樣做對你更有利。」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是趁虛而入？我是不是就只能破壞你們？你是這樣看我的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
「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可憐你們。」她坐下來，看著我，「有些事情對我無所謂，比如愛情，我不相信愛情，但是我可憐你們，我只是覺得自己又必要這樣做。」
「可憐我們？」
「是，我可憐你，也可憐凌韻兒，這樣相愛得兩個人，卻要因為前代人的恩怨而分開，我可憐你們的愚蠢和善良，你明白嗎？」她認真地看著我，說得平靜而嚴肅。
「那麼，你確定要繼續留下來嗎？」
「是的。」
如果這就是最後的結局，我應該感到的是慶幸，最終留在我身邊的是一個有著悲憫心腸，理智而不相信愛情的女人，她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好好生活。我試著勸說自己，即使不分開，我和韻兒最終會成為什麼樣子呢？不過和尋常的夫妻一樣，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深陷於柴米油鹽的困境，痛苦地承受著心理的落差，相互憎恨，有一天想到還曾經相愛過，甚至覺得不可思議。我勸說自己，這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悲劇，我們也沒有什麼應該特別遺憾的，可是在內心深處，我並不相信自己的鬼話。
但在上班去的車上，我還是對杜茗雨說了：「茗雨，今天晚上一起請張叔叔吃頓飯吧。」
凌韻兒
出院以後，似乎又開始了以前的生活，我住在薛子卿的小公寓里，每天就在這個小屋裡，無聊度日，薛子卿有時會來，我們還是小心翼翼地說話，繞開敏感的話題。他見我實在無事可做，就把他信用卡的附卡給了我，要我有空去逛逛街。
那就去好了，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只是在大街上走，看那麼多人來來往往，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著，或者找個書店，坐在裡面看書，不知不覺半天就會過去。轉得累了，找個冷飲店喝點東西，過幾天薛子卿查了一下他的信用卡，說我實在太容易養活。
「凌韻兒？」正坐在一間咖啡館里看著窗外發獃，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真的是你啊，我剛才看了半天還不敢認呢！」
「古姐？」我回過頭，著實吃了一驚，我在西餐廳打工時的那個鋼琴手！
「好久不見！分開以後你也不和我聯繫！」她不由分說坐了下來。
很不容易遇到個人，我也有了說話的**，「你現在在做什麼？」
「有個朋友搞了個樂團，我給他幫忙呢。你呢？」
「做了一陣幼兒園老師，現在沒事幹，天天閑著。」
「我看你琴拉得挺好的，怎麼沒事做？要不來我們這兒吧，我們還沒有大提琴手！」她一下來了興緻。
「我回去想想吧。」其實我也想了很長時間，我應該出去工作，不是錢的問題，但靠薛子卿生活讓我感覺不自在，而且工作起來會比較容易開心。
「是要和你們家那個律師商量商量吧？」她八卦地看著我。
原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會難過的，我低下頭，說：「我們分手了。」其實我已經很久不拉琴了，大提琴的聲音現在的我承受不了。
「哦，對不起啊……」
我回來對薛子卿說，我想去工作，又把遇到古姐的事情說了，他愣了一下，開始說他們那個小草台班子肯定不正規又很累，我身體剛剛恢復，不要希望我去，後來又說他爸媽那邊不好交待，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出去工作。
「可是整天沒事做很無聊。」我對他撒嬌，感覺有點彆扭。
「看來是應該給你找點事情做。去辦一**身卡跳跳操什麼的，沒事去我家看看我媽，陪她搓兩圈麻將，她在家也很無聊。」
「我不會打麻將啊，那些事情我都不愛干，你就讓我出去工作吧，我回幼兒園也行。」
「真的不好辦，要不，我帶你去應酬，有你在他們還不會使勁灌我！」
「你還是饒了我吧！」
其實我知道他是在說借口，他就是不希望我出去工作，這樣會給他一種我脫離開了他的感覺，我們現在一點肌膚之親都沒有，更不會去說什麼，他需要一點東西證明我是他的，比如住他的房子花他的錢。還是，為他想一想吧，既然在其它方面還接受不了，那麼就不要抗拒可以接受的，無聊總是有辦法打發的。子卿其實也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要用霸道來撐起一個很大的保護層。
他帶我出去吃飯，本來要去卡間，我說在大廳就好了，人多一點熱鬧，我居然開始喜歡熱鬧了！他笑著說：「那當然好，這樣更多的人都會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我只是對他笑笑，起身去洗手，路過一個包廂的門口，裡面傳出來的笑聲非常熟悉。「張叔叔，您多喝一點！」「是啊，叔叔，哈哈，我也跟著他改口叫叔叔了！」這個是杜姐姐。他在裡面，我們隔著這樣一道門，他就在裡面！
身子只是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走開，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薛子卿身上，不去想他離我是這樣的近，但他們從包廂里出來，我的餘光還是無可避免地掃到了，杜姐姐挽著他的胳膊，他們都笑得很好。薛子卿講了個笑話，我用力地笑起來，逼自己不去看那個方向，也不顧這是公共場所，就像很早以前那樣笑起來，好像還是五個姑娘能吃掉兩個烤鴨的時代。
「你沒事吧？小聲點！」薛子卿笑著罵我，用筷子敲我的頭
秦若槐
我發現，我對自己陷入困境的生活大概是沒有辦法的，自從知道我和韻兒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心裡就好像被挖走了很大一塊，也許韻兒的離開我已經可以稍稍釋懷，但失去了這個孩子，就好像最後的希望也被拿走了，不是疼，是麻木。
出院以後一直過著這種麻木的生活，滿腦子想的全是案子，生活上完全交給杜茗雨，她放在我面前什麼我就吃什麼，要我幾時去睡覺我就躺下，不哭不笑，對任何事情都缺乏反應。我知道我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就像十二歲時父母去世一樣，但那個能救我的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又吸煙！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吸了！」正看著書，突然被杜茗雨打斷，她搶走我手裡抽到一半的煙，又拿走桌子上的煙盒，一起扔進垃圾桶。我看著她做這一切，腦子一片麻木，低頭繼續。
「若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除了工作就是個死人？你不能這樣！你難道還想嚴師姐再來打你一巴掌？拜託你醒醒可以嗎？」她對我喊起來。
尖利的聲音震動著耳朵，彷彿一把細小的刀在大腦上劃過，我看著她，問：「茗雨，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愣了一下，繼續喊：「因為我有病，要管你這麼個半死不活的人！」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那天，是你帶她去看我的嗎？你為什麼要讓她見我？又為什麼要告訴我她有過我的孩子？你明明可以不這樣做，甚至不這樣做對你更有利。」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是趁虛而入？我是不是就只能破壞你們？你是這樣看我的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
「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可憐你們。」她坐下來，看著我，「有些事情對我無所謂，比如愛情，我不相信愛情，但是我可憐你們，我只是覺得自己又必要這樣做。」
「可憐我們？」
「是，我可憐你，也可憐凌韻兒，這樣相愛得兩個人，卻要因為前代人的恩怨而分開，我可憐你們的愚蠢和善良，你明白嗎？」她認真地看著我，說得平靜而嚴肅。
「那麼，你確定要繼續留下來嗎？」
「是的。」
如果這就是最後的結局，我應該感到的是慶幸，最終留在我身邊的是一個有著悲憫心腸，理智而不相信愛情的女人，她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好好生活。我試著勸說自己，即使不分開，我和韻兒最終會成為什麼樣子呢？不過和尋常的夫妻一樣，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深陷於柴米油鹽的困境，痛苦地承受著心理的落差，相互憎恨，有一天想到還曾經相愛過，甚至覺得不可思議。我勸說自己，這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悲劇，我們也沒有什麼應該特別遺憾的，可是在內心深處，我並不相信自己的鬼話。
但在上班去的車上，我還是對杜茗雨說了：「茗雨，今天晚上一起請張叔叔吃頓飯吧。」
凌韻兒
出院以後，似乎又開始了以前的生活，我住在薛子卿的小公寓里，每天就在這個小屋裡，無聊度日，薛子卿有時會來，我們還是小心翼翼地說話，繞開敏感的話題。他見我實在無事可做，就把他信用卡的附卡給了我，要我有空去逛逛街。
那就去好了，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只是在大街上走，看那麼多人來來往往，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著，或者找個書店，坐在裡面看書，不知不覺半天就會過去。轉得累了，找個冷飲店喝點東西，過幾天薛子卿查了一下他的信用卡，說我實在太容易養活。
「凌韻兒？」正坐在一間咖啡館里看著窗外發獃，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真的是你啊，我剛才看了半天還不敢認呢！」
「古姐？」我回過頭，著實吃了一驚，我在西餐廳打工時的那個鋼琴手！
「好久不見！分開以後你也不和我聯繫！」她不由分說坐了下來。
很不容易遇到個人，我也有了說話的**，「你現在在做什麼？」
「有個朋友搞了個樂團，我給他幫忙呢。你呢？」
「做了一陣幼兒園老師，現在沒事幹，天天閑著。」
「我看你琴拉得挺好的，怎麼沒事做？要不來我們這兒吧，我們還沒有大提琴手！」她一下來了興緻。
「我回去想想吧。」其實我也想了很長時間，我應該出去工作，不是錢的問題，但靠薛子卿生活讓我感覺不自在，而且工作起來會比較容易開心。
「是要和你們家那個律師商量商量吧？」她八卦地看著我。
原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會難過的，我低下頭，說：「我們分手了。」其實我已經很久不拉琴了，大提琴的聲音現在的我承受不了。
「哦，對不起啊……」
我回來對薛子卿說，我想去工作，又把遇到古姐的事情說了，他愣了一下，開始說他們那個小草台班子肯定不正規又很累，我身體剛剛恢復，不要希望我去，後來又說他爸媽那邊不好交待，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出去工作。
「可是整天沒事做很無聊。」我對他撒嬌，感覺有點彆扭。
「看來是應該給你找點事情做。去辦一**身卡跳跳操什麼的，沒事去我家看看我媽，陪她搓兩圈麻將，她在家也很無聊。」
「我不會打麻將啊，那些事情我都不愛干，你就讓我出去工作吧，我回幼兒園也行。」
「真的不好辦，要不，我帶你去應酬，有你在他們還不會使勁灌我！」
「你還是饒了我吧！」
其實我知道他是在說借口，他就是不希望我出去工作，這樣會給他一種我脫離開了他的感覺，我們現在一點肌膚之親都沒有，更不會去說什麼，他需要一點東西證明我是他的，比如住他的房子花他的錢。還是，為他想一想吧，既然在其它方面還接受不了，那麼就不要抗拒可以接受的，無聊總是有辦法打發的。子卿其實也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要用霸道來撐起一個很大的保護層。
他帶我出去吃飯，本來要去卡間，我說在大廳就好了，人多一點熱鬧，我居然開始喜歡熱鬧了！他笑著說：「那當然好，這樣更多的人都會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我只是對他笑笑，起身去洗手，路過一個包廂的門口，裡面傳出來的笑聲非常熟悉。「張叔叔，您多喝一點！」「是啊，叔叔，哈哈，我也跟著他改口叫叔叔了！」這個是杜姐姐。他在裡面，我們隔著這樣一道門，他就在裡面！
身子只是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走開，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薛子卿身上，不去想他離我是這樣的近，但他們從包廂里出來，我的餘光還是無可避免地掃到了，杜姐姐挽著他的胳膊，他們都笑得很好。薛子卿講了個笑話，我用力地笑起來，逼自己不去看那個方向，也不顧這是公共場所，就像很早以前那樣笑起來，好像還是五個姑娘能吃掉兩個烤鴨的時代。
「你沒事吧？小聲點！」薛子卿笑著罵我，用筷子敲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