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秦若槐

雖然全天下人都認為我和杜茗雨在同居，但我和她還是分房睡的，這一點我們似乎都沒有異議，我並看不出她有什麼不滿，而我，實在想象不出和她睡在一張床上是什麼樣子。

上一次張叔叔提到凌叔叔的公司正接受調查，我也聽到一些消息，大概真的會出事，據說是一批走私的貨物被劫，順藤摸出很多事情，也包括那次逃稅案，已經驚動了上層，八成是壓不住了。我也不是沒有被牽扯進去的可能，但是也無所謂，我已經是這個樣子，那件事我也確實犯了罪，理應受到懲罰。

正上網，老胡鬼頭鬼腦地躥進來，趴在我桌子上，問：「凌永志的案子聽說了嗎？」

「我知道啊。」我裝作無所謂。

「那是你養父啊，雖說有點恩怨吧，你就沒點什麼想法？」

「我就是想接這個案子，他有自己專門的律師，也用不著我呀。再說那些事情都是證據確鑿，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說這些話，感覺到他一直在觀察我。

「你要是這麼說，就這個案子本身來講，誰也沒有辦法，而且聽說驚動了大頭，看來這次他是逃不了啦！」他偷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可憐的就是韻兒，媽媽剛死，爸爸也活不了多久了，和你又是這樣……唉，也看不出來，她那麼單純的人，父母竟都是這樣！」

他真是會往我心窩子里捅，我不再看他，盯著我的電腦屏幕，反覆閱讀一則大標題，可是一直不明白它的所指。我不在她的身邊，我不在她的身邊……這個想法抑制不住地冒出來，這個時候我竟然可以不在她的身邊！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失去孩子的時候，我就沒有在她身邊為她分擔，而在明知道她需要我的現在，我卻還只能眼睜睜看著！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我們早就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幸好還有薛子卿，至少還有一個人陪著她，但是能指望他什麼呢？他能了解到她的心情嗎？

借去薛氏開會，我提出到他辦公室和他單獨談。

「韻兒父親的案子，她知道了嗎？她還好吧？」我開門見山。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卻有些猶豫。

「難道可以不告訴她嗎？她遲早會知道，我擔心……」

「我也擔心，我的擔心更多，所以還沒告訴她。」他頓了一下，「這件事如果真的鬧大，我父母接受她都成問題。」

「我是擔心，她會承受不了，畢竟她母親已經過世了，她的至親就只有這一人，雖然看起來關係並不好的樣子，但畢竟是她的父親。」我想對他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婚期可能快定下來了，倒是你，秦律師，這個案子你小心被牽扯進去吧！」

凌韻兒

「風葭葭你這個死丫頭，畢業以後一點音訊也沒有，手機號變了也不通知一聲，你還敢出現？找死啊！」我一見到風葭葭就撲了上去，熊米早已經按住她，我們兩個要給她施「家法」。

「喂，薛子卿，你也不管管你婆娘！還有你，都要嫁人了還這樣！」她在我們的魔爪之下還不求饒，「薛子卿，我對你有大恩，就因為那麼點小事沒答應你，你就記了我的仇？」

「好了韻兒，放開她吧，她一直和我有聯繫，怪我沒告訴你。」薛子卿上來把我們拉開。

「怎麼回事？」我問他。

「那次你在咖啡館，是她看到了你在哭，就打電話叫我過去，後來你沒事做，我讓她過去陪你幾天，她捨不得她聲色犬馬的生活，不肯去，我就生氣了。」

「你才聲色犬馬呢！」風葭葭跳出來打他。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我們三個碰到一起就是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絕對的化學反應！晚上我們躺在一張大床上，說話說到困得東倒西歪，還是不肯睡。

「小熊，要結婚了，有什麼感受？」我捅捅熊米。

「你還問人家，你都結過一次婚了！」風葭葭跟我有仇嗎？

小熊替我打了她一下，說：「現在的感覺，結婚就是個形式，我跟阿傑這麼長時間了，早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覺了。」她說得有些傷感。

「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都會這樣的嗎？有點可怕啊！」我感嘆，連小熊這樣的人都變成這樣了。

「別說這個，那是她願意！你和薛子卿什麼時候結婚？」葭葭一定要把話題引到這個上面來！

「你真的要嫁給薛大少啊？」不等我回答，小熊就插進來。

「是吧，其實我也不清楚這樣做對不對，我不反感他，而且很感激，但那不是愛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不愛的情況下結婚。」

「說什麼愛不愛的？你多大了還這麼天真！跟著薛子卿比什麼不強？愛情是能吃還是能穿？」葭葭掐了我一把，「況且薛子卿是鬼迷心竅，一心對你好，你現在都把一個桀驁不馴的大少爺變成了個標準的居家男了！」

「話不能這麼說啦！愛情還是很重要的，但是你現在也不可能愛上別人啊！」小熊在黑暗裡看著我，「愛情這個東西遲早是要消失的，嫁給一個你對他感情沒那麼深的人，反倒不必承受那種從愛情到婚姻的心理落差，不失為一件好事。」

「是這樣的？」我也盯著她的眼睛，「那麼你做好了承受心理落差的準備了？」

「我已經承受過了。」

可是我，無論如何不相信，如果是我和哥哥兩個人生活，需要經歷這樣的落差。

「你們兩個說完沒有？都是活該，成天想著結婚！傷心痛苦了被男人背叛了，到時候都別來找我哭訴！」不結婚是葭葭一貫的論調。

「那你能怎麼辦呢？青春很快就會過去，難道孤獨終老嗎？」小熊問她。

「趁著年輕好好撈一把，把大下半輩子的都撈出來再說啊！」

「我倒想聽聽你是怎麼撈的？」我也問她。

「這怎麼能告訴你們啊！」

「你這個死丫頭，從來都不說自己的事情！說，畢業后這麼長時間，都幹嗎去了？」我抓住她。

「我就是怕說出來嚇著你們！」她還是不說。

「小熊，收拾她！」我們倆撲上去按住她一通亂撓，她現在沒有救兵只能討饒，卻還是沒有說她在幹什麼。

婚禮的當天，熊米穿著我做的婚紗出現在紅地毯上，儘管化了妝，但仍掩飾不住她那張娃娃臉，總讓人懷疑她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她挽著阿傑，樣子非常的幸福。不管內里的心情是什麼樣的，結婚確實是一個女人最漂亮的時刻，花開到正飽滿，即使是小熊這樣姿色平常的姑娘，也顯得光彩照人。

「他們看起來真幸福！」我不由地感嘆。

「我會給你一個比這幸福一百倍的婚禮，你信嗎？」薛子卿在我耳邊說。

我突然想到我和哥哥沒有舉辦過婚禮，如果我真的和薛子卿結婚，那還是我的第一個婚禮，好歹是留給了他一個第一次，這樣想著心裡莫名地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