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店鋪賬簿

第二十四章:店鋪賬簿

很多人都認為夢魘這個詞是從國外傳來的,尤其現在很多的遊戲都有所謂夢魘的原型,更讓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覺得這玩意兒是舶來品。但實際上人像許傑瑞這種情況就是被夢魘給纏上了,而這個夢魘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就是才死不就的孫銳。

「孫銳的後事是誰處理的,他的家裡人來了嗎?」

「來了,這不他爸想看看他兒子曾經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剛才把他爸給帶過來了,現在估計老劉在帶他參觀后廚。」

見許傑瑞竟然都能讓一個外人去參觀后廚了,可見百味居的生意是真的不如從前。要真是生意火爆的話,百味居的后廚現在肯定和戰場一樣熱鬧得很,哪裡還有外人下腳瞎晃悠的地兒。

幾個服務員端著飯菜進包廂,我這裡一邊吃一邊和許傑瑞聊有關孫銳的事情。等我飯吃得快差不多的時候,廚師長劉曉光帶著一個中年男人從包廂外面走了進來。

劉曉光先是沖我點頭示意,隨後看向許傑瑞說道,「許總,我們已經參觀完后廚了,您看這接下來怎麼安排?」

孫銳的爹叫孫書祥,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人。此時的孫書祥表情麻木眼神有些空洞,這老來喪子的痛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承受的,卻是對於他來說有些過於沉重了。

許傑瑞趕緊拉開一個凳子讓孫書祥坐下,隨後擺手示意劉曉光可以出去忙自己的了。他從桌上拿起一個酒杯把酒倒滿放在孫書祥身前,嘆了口氣說道,「老孫啊,孫銳這個小夥子我一直都覺得他不錯,在粵菜這個方面也很有天賦和潛力。相信你也知道了,孫銳的工資我一直都是開的八千,這在夷陽鎮這個地方可以說是高薪了啊。我沒有虧待過你兒子,所以你兒子的死和我真的沒什麼關係。」

孫書祥端起酒杯一口悶掉,過了半晌才沉聲道,「我知道。」

許傑瑞鬆了口氣,又給孫書祥把酒杯滿上接著說道,「那行,多的話小弟我也就不多說了,情誼全都在酒里。孫銳後事之類的一干費用我全都包了,要是家裡還有什麼困難也可以和我說,我能幫的肯定不會推辭。」

都說無奸不商,許傑瑞這種處置方式已經算是一眾老闆里的異類了。要知道孫銳的死可還影響了百味居的生意,這一出一入許傑瑞恐怕損失了不止幾十萬,換作別的老闆早就跳腳開罵了,哪裡還會和孫書祥在這裡喝酒談心。

這一次孫書祥沒有一口就把酒悶掉,而是看著眼前的酒杯手微微地顫抖起來。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手上正拿著酒瓶的許傑瑞手一僵,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別人的兒子就是淹死在酒缸里的,結果自己還在這裡給他敬酒,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我看孫書祥這似乎是話裡有話,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叔,您吃過孫銳做的燒鵝飯嗎?」

孫書祥突然抬起頭看我,目光灼灼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燒鵝飯,孫銳和你說過?」

我撓了撓臉尷尬一笑,總不能說孫銳剛才還和我說要做燒鵝飯吃來著吧?

見我不說話,孫書祥突然又變得沉默了,也不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這樣,還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太受打擊變成這樣。

過了好半晌后孫書祥說道,「我們家以前是開鵝廠的,銳兒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就喜歡和那些大白鵝玩。那些大白鵝對他來說是好夥伴,但對我們來說就是商品。這鵝總不能一直養著,總要賣出去賺錢。小的時候銳兒還好哄,他媽和他說那些大白鵝都去了天堂,他也就信了。但長大后他就知道那些是謊話了,高中的時候非要吵吵鬧鬧說看那些鵝去了哪裡。我那個時候也不懂孩子的教育,也不知道什麼叛逆期之類的東西。滿腦子想著孩子這麼大也不能老是活在童話里,所以就帶著他去交了一次貨。」

「這四川人都喜歡吃火鍋,火鍋里大部分人喜歡吃的是鵝腸。所以我們廠的鵝有一部分是直接賣到成都去的。你們知道鵝腸想要好吃,應該怎麼處理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對這方面一竅不通。

倒是坐在旁邊的許傑瑞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你該不會真帶他去看了全過程吧?」

孫書祥的臉色更陰沉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繼續說道,「想要鵝腸新鮮爽脆,那就不能等鵝死了以後把它的腸子扯出來,而是要在鵝還活著的時候直接用手把腸子給生摳出來。生摳鵝腸,說的就是這個。」

一個從小就把鵝當作夥伴的高中生,被自己的父親帶到工廠去親眼看生摳鵝腸……難怪孫書祥說他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較失敗,這簡直了,我真的很難想象這對當時的孫銳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傷害。

「再後來孫銳的性格就變得更內向了,學習成績也下滑嚴重。我和他媽想著現在這社會孩子的教育最重要,再怎麼也得混一個文憑。所以就商量著花錢用走後門的方式把他送進大學。誰知道他後來輟學了,跑到廣東去學粵菜,第一道菜學的就是燒鵝飯。你們知道這燒鵝飯又是怎麼做的嗎?」

孫書祥這接連的兩個問題問得我心裡直發毛,本來我平日里還是挺喜歡吃鵝肉鵝腸之類東西的,但是現在我不敢說喜歡了,這罪孽感也太他媽重了吧。

許傑瑞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在旁邊打著圓場說道,「老孫啊,你說這些幹什麼,我們今天不談這些,我在酒店已經幫你安排好房間了,待會兒我讓老劉帶你過去好好歇歇。」

孫書祥見自己的酒杯空了,於是自己從許傑瑞的手裡把酒瓶拿過來滿上,又是一杯下喉后說道,「你給我發的那個監控視頻我看了,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兒子瘋了。但我兒子沒瘋,他是被那些大白鵝索了命,他這是內疚哎!嗚嗚嗚,我的兒呀,就是太善良了!」

這孫書祥剛才還好好的,結果現在說哭就哭倒是弄得我和許傑瑞措手不及。

這情緒壓抑久了的人哭出來還好受一些,要不然這氣憋在身體里就會變成病。這孫書祥哭了足足有十分鐘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許傑瑞讓劉曉光把他送回酒店,結果在臨走前孫書祥給我留了個便簽,說是孫銳以前寫給他的菜譜。

我拿起便簽一看,『燒鵝飯』三個字就是開頭,下面則是製作燒鵝飯的一些具體步驟。

我對做菜這方面是一竅不通,所以我把便簽拿給許傑瑞看,希望他能幫我參謀參謀。誰知道許傑瑞看了后嘖嘖稱奇道,「這孫銳還真是個人才,只可惜想不開死的太早了。」

「什麼意思?」

「這外面普通的燒鵝飯做法誰都知道,在網上隨便一搜就是一大把。但這燒鵝飯到底好不好吃,就在於廚師對於鵝的處理上面。你看這便簽上寫了,烤鵝之前要在鵝的表面刷一層蜜汁。這蜜汁的材料和比例他都詳細地標註清楚了。還有這用玫瑰露酒來研製,一般廚師都是用料酒來壓腥味,但這料酒又有配方,而且口感不是適合所有的菜。想必這玫瑰露酒是孫銳自己嘗試出來的最好的配比。不過奇怪了啊,這老孫幹嘛把配方給你啊,你又不會做飯。」

這也是我覺得不解的地方,按理來說我和孫書祥這是第一次見面,他兒子留給自己的遺物不應該是很珍貴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嗎?現在就這樣貿然給我一個陌生人,怎麼想怎麼都不合邏輯。

心中雖然有疑惑,但我還是把便簽給收好了,並且囑咐許傑瑞如果最近還遇到什麼怪事兒的話,就去我家找老爺子。反正我家老爺子最近清閑得很,出手幫幫許老闆也就是小事一樁,權當是解悶兒了。

吃了飯往古董店趕,一進門我就發現店裡的氣氛不太對。一個身穿坎肩西服的青年男人正拿著放大鏡在看架子上的古董。青年男人旁邊一左一右還站了兩個護法,一個四十來歲滿臉堆笑,那氣質就和以前的狗腿翻譯差不多。還有一個方臉劍眉目光銳利,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這三人組合在一起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但關悅悅還是一點兒都提不起興趣,拿著雞毛撣子到處撣撣,時不時把貨架上的東西給調換個位置,好像把那三個人給當成了空氣一般。

「來了?趕緊上工吧。」關悅悅指著前台的幾本賬簿說道,「付哥讓你清一下這些賬簿,待會兒去庫房盤點一下。」

來店裡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聽關悅悅說庫房的事兒。我走到前台隨手翻開一本賬簿,這密密麻麻的小楷名錄看得我眼睛都有些發花。

倉庫里有這麼多東西?這要真有這麼多得盤到什麼時候去啊!

就在這時,拿著放大鏡的青年男人讚歎道,「上品,當真是上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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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古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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