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童妍逛了一圈，發現這裡就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數量也不多。也有賣吃食的，麻花、江米條、芝麻糖之類的，價格都不便宜。童妍想起給周嬸子的那包麻花，當時周嬸子堅決不肯要，要不是小海子眼巴巴的可憐樣，周嬸子定是要還給童妍的，好說歹說收下了，劉姐還不住的道謝。原本以為是客氣，現在知道這東西在這裡還算個金貴玩意。

童妍把價格暗暗記在心裡，轉身出了供銷社。沿著這條土路慢慢走著，童妍看到了個熟人——李大姐，童妍把手伸進了挎包里，實際是從空間里拿了包麻花。昨天學校的事情落實了，應該告訴她一聲。童妍緊追了兩步叫住了李大姐，李大姐看到童妍也給了個笑臉。第一句話就是問她考進了沒，童妍自然把考試結果告訴了李大姐，李大姐拍了拍童妍的肩膀：「小丫頭，看不出來啊，還是挺厲害的。」童妍趕緊表示，要不是李大姐幫忙，入學的事情也不容易辦好。

兩人聊了會，這關係也處的融洽了些，最後，童妍把一包麻花塞給了李大姐，李大姐微微推讓了一下，也就收下了，當然態度也更親密了，拉著童妍的手，邀請她有空去家裡坐坐。又關切地問童妍今天出來幹啥？童妍也不瞞著，說自己想打個短工，湊點學費。李大姐皺了皺眉眉頭：「鎮上活不好找。你要不往前走走，鎮子上的幾家工廠都在那裡，你去打聽打聽吧。」童妍也是這麼想的。

告別了李大姐，童妍走了二十來分鐘，看到了第一家工廠，大鐵門敞開著，一條平坦的石子路直通廠區，廠區里整整齊齊的四排房子，左右還各有一排房子，隱隱約約傳來機器的轟鳴聲，童妍看看門口的牌子，白底黑字書寫著林安鎮機械二廠。在機械二廠的隔壁就是紡織廠，再走一點還看見一個衛生所。不過走了一圈，也沒發現有地方招工。

之後的幾天，找工作的事情還是沒著落，童妍漸漸著急了。晚上睡不好的結果就是早上起不來。尤其是天越來越熱了，這間小屋子不通風，特別悶熱，童妍要熬到十一二點，才關上門躲進空間里休息。五點多的鬧鈴叫醒，童妍再出空間。

這天童妍剛出空間，還想睡個回籠覺，只聽田嫂子扯著嗓子喊：「供銷社今天供應肉了，大傢伙趕緊啊！」接著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童妍揉揉額頭，這回徹底醒了。

供銷社不定期供應豬肉，趕上這時候，大傢伙跑的最快，這年頭都缺肉，為了買上一點給家裡人解解饞，大嬸，大媽們都是全力以赴的。童妍也打算去看看。挎著籃子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隔壁的張蘭蘭。張蘭蘭還是穿著那件皺巴巴的衣服，看到童妍，撇撇嘴，陰陽怪氣的說：「小小年紀，嘴倒是饞，還買肉吃，你有錢嗎？有票嗎？」童妍頓住了腳步，扭頭對張蘭蘭淺笑：「張嫂子，你要是有錢又有票，那就趕緊去，要不然，待會大家一做飯，你就只能聞聞肉味了。」說完扭身就走。只氣的張蘭蘭在後頭罵罵咧咧的。

這張蘭蘭也就是欺負童妍孤身一人，對於其他人可不敢隨便挑釁。童妍心裡明白，也懶得搭理她，住了這幾天，童妍發現這個小院里人不少，大家平時各忙各的，面子上客客氣氣的，稱的上極品的就是個張蘭蘭。

到了供銷社，就看到排著長長的一溜隊伍，櫃檯上站著兩個人，一個切肉，手起刀落，切上一塊肉，往稱上一扔，報個數，旁邊一個人按照斤兩算價格，收錢。要想挑挑揀揀的，那是不可能的，不僅賣肉的要數落你兩句，後頭排隊的也得催著你。

切肉的大師傅時不時抹一把頭上的汗，收錢的人脖子上掛著塊毛巾，趁著空閑擦擦汗，排隊的人更難挨，人擠人，人貼人，都是一身汗味。童妍只在遠處看看。

沒多久，大師傅把刀往案板上一扔，喊一嗓子：「賣完了，別排了。」話音剛落，還沒買到了人一陣唉嘆，悻悻而歸。還有不死心的，把櫃檯上上下下掃視一遍，看著確實沒有了才離開。

童妍在失望的人群里找了個目標。這是一位中年婦女，眉目和善，穿的也乾淨。估計是因為沒買到肉，眉心微皺。童妍拎著籃子走在她身邊，中年女人很快發現了童妍，確切的說是發現了童妍的籃子里的肉，幾次欲言又止之後，那婦女終於鼓起勇氣叫住了童妍：「姑娘，你剛剛買著肉了。」

童妍心裡暗喜，看著中年婦女笑得眉眼彎彎：「對呀，今天運氣好。」「那，那姑娘，能商量個事嗎？你能把這肉勻點給我不，我按供銷社的價格再給你加點，行不？」童妍故作猶豫，中年婦女一看有門，接著說：「我家閨女剛生了孩子，身子虧的厲害，我買點肉給她補補，我剛排了半天的隊了，啥都沒買上，你看你能不能勻點。」「行」童妍爽快的應了：「什麼價格？」

那婦女一聽愁雲立刻消散了，拉著童妍到了一個角落，兩人一番討價還價，在供銷社的價格上加了七毛錢，不過不需要肉票。童妍把肉賣了出去。做成了第一筆買賣，童妍樂呵呵的回去了。

剛到家，就有人找，來的人正是李大姐。李大姐的臉色不太好看，才坐下就對童妍念叨上了，聽了半天，童妍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李大姐兒子的事情，估計也是個皮小子，平時在學校里調皮搗蛋，李大姐沒少去學校里聽訓，這次考試年級倒數，老師讓請家長，他兩頭瞞著，後來老師找上門去了，李大姐才知道，氣的發暈，昨天晚上把這皮小子揍了一頓。

可是這分數擺在這，也太丟臉了。想了一晚上，李大姐想起童妍來了：「童妍，你功課不錯，幫我去教教我兒子，大姐不會讓你白乾的。」童妍其實挺猶豫的，李大姐又一直勸，之後還是答應試一試。

李大姐和童妍約定好補課的時間，又把家裡的地址給了童妍，童妍還想送送，李大姐把童妍推了回去：「今天到月底了，我來收房租的，你管你忙去。」兩人正說話，隔壁張蘭蘭推門出來了，看到李大姐和童妍，對著李大姐露出了一個無比和善的微笑，用童妍從未聽過的溫柔聲音對李大姐說：「大姐，咋來了，屋裡坐會。」李大姐瞧見張蘭蘭一眼，收起了笑臉：「正好，我來收房租，交錢吧！」張蘭蘭陪著笑臉：「我去拿，我去拿，您等會啊！」沒一會，把錢交到了李大姐手上，李大姐點完錢，對著張蘭蘭微微點點頭，轉身和童妍打個招呼，還特意提醒童妍別忘了時間。

張蘭蘭看李大姐一走，立馬湊到童妍身邊，對著童妍笑眯眯的說：「小童啊，你和李大姐認識吧，看著你們還挺熟的。」童妍看著張嫂子擠出來的笑臉，只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勉勉強強應了一下，看著張蘭蘭還要往自己身邊湊，童妍趕緊攔住了話頭：「我還有點事，咱們回頭再說啊。」說完趕緊躲回了屋子裡，只留下張蘭蘭看著童妍關上了房門，那張臉立馬垮了下來，暗暗罵上兩句，也回屋子裡去了。

第二天，童妍在李大姐家認識了李大姐的兒子——高岳，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童妍對高岳的第一印象就是叛逆。凡是李大姐說的話都是錯的，凡是李大姐要他做的事都只有一個字——不。童妍看著梗著脖子和李大姐嚷嚷的中二少年暗暗嘆氣。李大姐被氣得拍著桌子罵他：「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啊，我為了你挨了多少罵，給人道了多少回歉，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你再這樣我和你爸都不管你了，看你吃什麼，穿什麼，白眼狼啊，我養了個白眼狼啊！」說完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著眼睛哭的泣不成聲。中二少年高岳還梗著脖子，臉也漲的通紅，：「我去幹活，我能養活自己，不用靠你。」童妍真想扶額了。

李大姐一聽，更是火冒三丈，脫了鞋子要揍他，童妍看看這混亂的局面，趕緊拉著李大姐，好說歹說先勸著。

等李大姐平靜下來，又和高岳說：「你好，高岳，我叫童妍，我下個學期也在你們學校上課，以後和你是一個學校的了。不過，我在高三，今天來也是想和你打聽打聽學校的事。」

高岳看著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子，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清涼涼的看著他，還溫溫柔柔的和他說話，氣勢一下子就弱了好幾分，有些羞赧的說：「我媽說，你是來給我上課的。」「都有，不過，不是上課，就是覺得你要是遇到不會的題目可以問問我。不過，我也不是學的最好的，咱們可以討論，不是說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助嘛！」

高岳一聽又有點不樂意了，童妍趕緊補充道：「要不你先給我說說學校里的事情！？」高岳聽了臉色又緩和了點，拉過一把椅子：「你坐，有什麼你就問吧！」又拿眼偷偷去瞄自己的媽，發現李大姐也正看著他，他又彆扭的扭過臉。

童妍暗自好笑，哪個時代都不缺中二少年，一轉頭對李大姐說：「要不你去歇會，我和高岳說說話。」說著還悄悄給李大姐使了個眼色。李大姐看了高岳一眼回房間了，沒有了李大姐坐鎮，中二少年立刻活絡起來，童妍引導他兩句，他就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學校里的事情說了，抱怨作業難、老師煩、同學傻，一通牢騷下來，童妍也明白了，就像現代的孩子一樣，玩心重，學習有點跟不上，成績自然落後了，考得不好就得挨老師訓，父母罵，同學笑，心裡不痛快，就更不想學了，當然成績也就更差。

童妍看了看他的練習本，好好的作業本畫著飛機、坦克，還有一個個小人頭。童妍被逗得笑出了淚花，看著小少年又羞又窘的樣子，童妍趕緊止住了笑，拿了張白紙，找了支筆，簡單的幾筆畫出了一架飛機。看到少年用滿眼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童妍也很得意，自己小時候跟著一位鄰居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雖然是入門級別，但是應付現在的小孩子是夠用了。最後，童妍和少年做了約定，童妍給他補課，外加教會他畫各種武器。

就這樣，童妍開始了小老師的生活。不用去找短工，依靠李大姐給的補課費應該可以支付學費和房租了。童妍心情大好，當頭的烈日也不那麼刺眼了，樹上的蟬鳴也不鬧人了。

回到家，童妍決定犒勞一下自己。拎出爐子，點上火，等爐子燒著了，童妍把爐子拎進了空間，抓了條魚，做成糖醋魚，再做個杭椒炒牛肉，加上一個炒蔬菜，一個酸辣湯。一個人的午餐還是很豐富的。

在這個批發市場里有幾家做熟菜的店鋪，裡面有煤氣灶，用的是灌裝液化氣，童妍不舍的用，再說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用煤球爐的，童妍認為這是這個時代必須具備的技能，好在幾家做點心的鋪子里煤球的儲備還是很充足的。吃完了飯，童妍又將爐子拎出空間，放在自己門口，在爐子上燒一壺水，免得院子里的人都看不到自己做飯燒水會奇怪。

就在這時，院子里進來了一伙人，領頭的是個中年婦女，一臉怒意，跟著婦女後頭的都是一群壯勞力，有幾個手裡還拿著棍子，氣勢洶洶的樣子把童妍嚇一跳，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紅小兵，那幾個人看見童妍，沖著童妍就過來了，童妍只覺得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當頭的婦女開了口：「哎，你知道張蘭蘭住哪一間？」童妍聽她這麼問，一口氣喘了上來，指了指隔壁的屋子。

那女人二話不說就開始砸門，門被砸得「哐哐」響，童妍趕緊攔了一下：「現在應該不在家。」那婦女一聽，停了手，後頭有個男人說：「姐，我們就在這等著，她總不能不回來。」

童妍打量著這幾個人，領頭的女人臉色憔悴，皮膚髮黃，頭上還帶著朵白花，衣服也是打著好幾個補丁的，一雙布鞋都褪了色，跟著的幾個男人也都差不多打扮，捲起的褲腿上還沾著泥土，手指甲縫裡都是黑黢黢的，應該都是些庄稼人。童妍安心了，爐子上的水壺發出「呲呲」的聲響，童妍拎著水壺回屋子了，那群人聚集在小院子里，小聲的說著話。

沒多久，就有人在門口喊：「姑娘，姑娘！」童妍掀了門帘，看見門口站著個小夥子，還沒說話臉就紅了：「姑娘，能不能討口水，我們走了一路了，這家還沒人……」「行，等會啊。」童妍看著那些人滿頭的汗，嘴上都起皮了，怪可憐的。找了個大鍋，把剛才燒的水都倒了進去，又從空間里拿了幾瓶冰水也倒進去。拎著大半鍋的水，放在門口，又拿了幾個碗出來，招呼他們過來喝水，估計是真渴了，等他們都喝完，鍋里的水就剩一個底了，先前和童妍說話的小夥子很不好意思，「那啥，姑娘，我給你去打點水吧，這都喝完了。」童妍趕緊拒絕了，這邊說著話，那邊有人喊上了：「人來了。」

童妍按捺不住好奇心，也站在門口看，張蘭蘭剛進院門就看見這群人，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看見領頭的中年婦女指著那女人的鼻子就罵：「嫂子，你這啥意思啊，帶著一群人是想打架呀，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你們一群人想欺負我個女人啊，還要不要臉，趕緊給我滾。」那女人也不示弱：「你才是個不要臉的，佔了我家建民的工作，如今翻臉不認人啊！」

「呸！你家建民都死了，死人還能幹活嗎？再說，這是媽同意給我們的，你不是拿著錢了嗎？你還想反悔啊！」周圍一圈人聽了張蘭蘭的話，雖沒吭聲，可也對張蘭蘭怒目而視。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聲音越大，越說火氣也越大，最後，張蘭蘭猛的撲向她嫂子，兩個人撕扯到一塊了，這會邊上有男人出手了，一把把張蘭蘭拉開了。

院子里的動靜驚動了其他人，有人圍在院門口張望，也有圍在這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沒多久張蘭蘭的男人回來了，看見這場景，臉色也不好看。男人消瘦的臉上長著一對三角眼，此時眼角耷拉著，虎著個臉，一件工作服上沾著不少灰：「你們這是幹啥？大嫂，這可是你的不對啊，你帶著你們家人是來找麻煩的？你可別忘了，現在的這個工作可是我花錢買的，也就是說這個工作是我的了，和你家沒關係。」

一聽這話，大嫂氣得渾身發抖，人群里一個小夥子一下子就沖了出來，對著張蘭蘭的男人就是一拳，這回小院子里一片混亂，院子里還有各家各戶擺在外頭的東西，有的打翻在地，有的被踢到角落。一看事情鬧大了，圍觀者也不看熱鬧了，有腿腳快的跑去喊人了。有的人趕緊拉著人一個勁的勸。童妍活這麼大，還沒見過打群架的，今天算開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