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逃亡
?周護衛左手將陳小乙緊緊摟住,右手中提著一柄戰刀,迅速沒入漆黑的夜色中。
這個時候,陳小乙想要掙扎,卻發現無論怎麼努力卻是使不上勁來。他定下心,去感知五臟六腑,卻發現體內的七情之力根本無法調動,心底頓時湧起一股無力感。
周護衛帶著他,上了一架馬車,兩人飛速逃離了王府。車外漆黑一片,但陳小乙心裡卻知道,他已經離王府越來越遠了。那片刻的溫馨,已然在他的心裡留下了永恆的烙印。
這個時候他的腦子是清醒的,卻又無法分辨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馬車仍在疾馳,很是顛簸,他的心也跟著胡亂跳動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光亮透過車簾鑽進車廂。陳小乙掀開車簾,看到車窗外景色飛速退去。此時已經到了野外,周護衛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陳小乙猶豫了一會兒,便問道:「周護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周護衛頭也不回的說道:「小主莫慌,我們已經離開王城,很快就能抵達王爺安排的地方,等王爺平定此亂,便回去。」
陳小乙默然不語,從後面打量著周護衛。看到他身上遍布著血污,身上的衣袍被利器劃開了多道口子,模樣很是狼狽。
馬車順著這條並不算寬敞的道路一直前行,山川,河流都被拋在了身後。路行漸遠,越發的偏僻,叢林深處,有溪流蜿蜒而過,溪水清澈見底,活性十足。
四周的一切都顯得無比的寧靜,自然,令人倍感舒適,心曠神怡。陳小乙的精神逐漸放鬆下來,一路觀賞著車外的景色,直到馬車停下。
跳下馬車,兩人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山谷中。放眼望去,遍地的山花爭相綻放,許多不知名的彩蝶在花叢中自在紛飛。鳥語蟲鳴,泉水叮咚,好一副自然氣象。
萬花叢中,矗立著三間茅草屋。陳小乙一見這茅草屋頓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彷彿在過去的某個時刻曾來到此地。兩人一同來到屋前,陳小乙便看到屋檐下掛著一方匾額,上面刻著「萬花廬」三個大字。萬花谷,萬花廬,的確是名副其實。
安頓了陳小乙,周護衛並沒有再多留,他要返回王都,去打探消息。偌大的山谷頓時變得無比的空蕩,寂靜。陳小乙搬來一張凳子坐到了門外,目光望向遠處,在一片叢林中,一群不知名的鳥兒時隱時現,它們成群結隊,在山林中肆意飛翔。整片山林里,就屬它們最吵鬧,嘰嘰喳喳的叫聲此起彼伏,從未間斷。
與它們相比,這門前屋后的彩蝶卻像是無聲的精靈。它們貪戀花朵,卻又不肯久留,或許它們早已明白了,這世間的美好並非永恆。凋零是殘酷的法則,沒有誰想要面對這樣的無情。
陳小乙的內心並不寧靜,心底的焦灼揮之不去。不論是大義凜然的王爺,還是溫柔慈愛的王妃,亦或是忠心護主的周護衛,都是他內心的隱憂。他們的安危已經成為他心底無法抹去的牽挂,藕斷仍有絲連,斯人遠去,卻有情牽。
一個人的時候,等待顯得更加漫長。接連數日,周護衛依舊沒有返回,陳小乙有些熬不住了。日復一日,猶如數年之久。他的內心已經開始產生一些不好的猜測,假若王爺逝去,王妃逝去,周護衛也不能再見,該何去何從?
陳小乙不知從何處來的勇氣,想要離開山谷,返回王都。一切,都該有個答案才是。他已經不想再這樣等下去,人生無常,怎能在等待中消磨時光,這或許會錯失了許多本該擁有的機會。
說走便走,走出山谷的那一刻,他有些許茫然,不知路在何方。但他既然已經出來,就絕不再返回,。陳小乙順著溪流遠去,心想著總能遇到個人,到時候再打探不遲。
終於看到一個農夫,陳小乙稍稍猶豫便走上前詢問,可惜那人卻是一問三不知,就連王都在哪都不知道。好在,陳小乙從他口中得知了去往村子的路。只要找到村子,他就可以再找個鎮子,然後再尋找更大的城池,總有一天,他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回到王都。
一路走村過鎮,陳小乙來到一座名叫「洋河縣」的小城外。此時的他已是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儼然又一副乞丐樣了。陳小乙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向城池走去,這些天,他的腳都走爛了,血肉模糊。
終於來到城門口,卻看到邊上聚集了一群人,議論紛紛。陳小乙心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便悄悄靠近。人們見了他,便捂著鼻子一邊罵著哪來的野孩子,然後一邊退開。在城牆上,貼著兩張通緝令,上面有逃犯的畫像。
陳小乙心中一驚,左邊的那一張畫像正是他,右邊還有一張,陳小乙看了一眼,像是周護衛。他迅速退出人群,遠遠的走開了。他站在城門口,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有那些正拿著畫像在盤查的士兵,心底已經有了計較。
王爺終究還是敗了,此時雖然還沒有告示張貼,必然是等著將陳小乙抓獲,最後定是滿門抄斬的結局。此刻,陳小乙的心情十分複雜。那短暫卻又無比溫馨的情景一次次在他心中迴轉,如今雖已是過眼雲煙,但那樣的溫暖已經深埋在記憶中。
不管他是否要為他們復仇,此刻卻只能找個地方隱藏自己。陳小乙轉身往回走,他要返回萬花谷,或許還能見到周護衛。更關鍵的是他現在無法調動七情之力,必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想辦法解決這個事情。不管是自保還是復仇,前提是要有實力。
踢踏……踢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由遠及近,速度極快。陳小乙忍著腳上鑽心的疼痛急忙閃向一旁。就在這時,一聲爆喝在他耳畔炸響:「野雜種,死開!」
嗡……啪!
陳小乙已經聽到身後傳來鞭子甩動的聲音,奈何雙腳疼痛難忍,根本來不及躲避。剎那間,後背劇痛,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飛。
啪!
陳小乙滾落在一丈開外,頓時只覺得渾身麻木,就只剩下後背鑽心的疼痛。一股汗液噴涌而出,瞬間濕了全身,劇痛感在後背炸開,陳小乙死死地咬著牙,愣是沒有吭聲。他扭過頭,看到一個絡腮鬍男子正看著自己,滿臉的猙獰,獰笑的表情實在噁心至極!
陳小乙看到那人的表情,瞬間就怒火中燒,這世間就是有這麼些不講理的人,憑藉著自己某一方面的優勢,就為所欲為,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那絡腮鬍男子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人,同樣騎著高頭大馬,這一伙人爆發出一陣張狂的笑聲,很快便像旋風一樣離去。
陳小乙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渾身上下只剩疼痛,只要稍一用力,那後背的疼痛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惡魔,拉扯他渾身的血肉,要將他的後背撕開一道口子。
時間這這一刻尤其緩慢,等待疼痛緩解的過程變得漫長無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他靠近。陳小乙艱難地扭過頭,看到一個農婦向他所在的地方小跑而來。
這個大嬸越來越近,陳小乙看到她略顯蠟黃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擔憂。終於來到近前,大嬸蹲下身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翻看他後背的衣裳,立即驚呼道:「天吶,這是哪個天殺的,怎麼把孩子打成這樣,可憐的孩子,你的家人在哪?」
家人?
陳小乙聽到大嬸這樣問的時候,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三個人的樣子。但此刻,他們都不在身邊。衛城遠在孤仙鎮,而另外兩位,不知生死,亦不知身在何方。
頓時,陳小乙心底一陣黯然,眼睛里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滑落。他看著大嬸,哽咽道:「他們……都不在……」。大嬸皺起眉頭,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道:「是走散了嗎,這是怎麼搞的,你這樣子,要是沒有人照顧,怕是死在這裡也沒人知道,看你這衣裳,也不像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他們怎麼……唉……這可怎麼辦呀?」
大嬸站起身來,四處張望了一番,然後又低頭盯著地上的陳小乙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她像是下了決心,看著陳小乙說道:「要是沒看見也就罷了,這下不管你,我怕晚上都睡不好覺,你先跟嬸回去,等你傷好一些再去找你的家人。」
大嬸說罷,便將陳小乙一把抱起,向著遠離縣城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