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一章
恐怕她自己此時都沒發覺,當了大半年的嬰兒,她的脾氣似乎都已經被這具小小的身體給同化了,哪裡還有上輩子的穩重聰慧,活脫脫就是一個沒滿周歲的奶娃娃。
「好了,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隨著單峻海的聲音,蘇湘緩緩睜開眼睛,同時也收回了原本擋在閨女面前的那隻手。
看著眼前一片明亮,單福寶也不鬧了,當即扭過頭,朝親爹那裡看去。
單峻海的手上拿著一個金鐲子,大約也就福寶小拇指那般細,扁扁的,上面雕著牡丹花和如意紋,幽暗的燭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這——」
蘇湘捂著嘴,臉上的驚喜溢於言表。
這可是金子啊,誰不知道金子的貴重,平柳村是附近幾個村莊里比較富裕的村落了,可村子里的婦人有銀簪銀首飾的依然是少數,單家在平柳村算是最富裕的幾戶人家之一,但是蘇湘估摸著,恐怕這個家裡也就婆婆和大嫂有點金飾,還不會太多,頂天就兩三件的模樣。
蘇湘自己本人也是有金飾的,那是她出嫁的時候她娘給她的陪嫁,當初蔣淑蘭在大戶人家當丫鬟,那戶人家富庶,過年的時候賞賜下人的都是銀豆子金豆子,作為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婢女,當初在被放出來的時候,蔣淑蘭也收到了夫人和小姐賞的幾件首飾,當做是主家賜她的陪嫁。
那些首飾幾乎都是金銀制的,只是因為款式老舊,不被夫人小姐喜歡,就當做了賞禮,可是這些大戶人家看不中的東西,到了農家,那就是一筆巨額的財富,典當那些首飾,足夠在鄉下置辦幾畝田地,舒舒服服地生活了。
作為蔣淑蘭唯一的女兒,蘇湘出嫁的時候,蔣淑蘭給陪了一個細細的金戒指,以及一對金耳環,因為顧忌到她家幾個嫂子的緣故,這份陪嫁除了蔣淑蘭兩口子以及親家蔣婆子兩口子,也就他們小夫妻知道,不然要是傳出去蘇家給女兒陪嫁了金飾,那是要被村裡人說閑話了,蘇家幾個兒媳婦恐怕也會不滿。
嫁妝就是一個女人的體面,蘇湘現在在蔣家日子過得輕鬆自在,正是因為嫁妝豐厚這個原因。
現在的律法,女人的嫁妝就是私有財產,將來只能留給兒女的,夫家不能侵佔,可她的兒女還不是蔣家的子孫,所以在蔣婆子兩口子看來,那些東西將來也是老單家的,佔了人家那麼大一個便宜,還不得把這個兒媳婦好好供起來。
因為財不外露,雖然有兩件金飾,可蘇湘從來也沒戴出去過,只敢偶爾在房間里戴了臭美一番,此時單峻海手上拿著的那個金鐲子,光憑肉眼看就知道分量還在她那對金耳環和金戒指之上,起碼得花十幾兩銀子吧,他哪裡來的錢?
驚喜過後,蘇湘只覺得驚嚇,生怕男人做了不好的事。
「你哪兒來的錢?」蘇湘也顧不上那個漂亮的金鐲子了,拉過單峻海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男人自然有自己掙錢的本事。」
單峻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不過很快的,這氣勢就有些萎靡了下來:「其實買鐲子的錢是我這大半年攢的,你不是說要給閨女開始攢嫁妝嗎,所以這半年來,我就花錢就收斂了一些,你沒覺得我這些日子往家裡的帶的吃的用的都變少了?」
蘇湘愣了愣,這麼一說似乎是這樣,單峻海以前每次往鎮上縣城跑,回來的時候總會拎半隻燒雞,或是豬肉糕點之類的東西回來,大嫂和二嫂總覺得可能是公婆給塞錢了,只有蘇湘知道,還真不是這樣。
最近這大半年,她男人依舊不斷往外跑,可拎回家的東西,卻漸漸減少了,十次裡頭,有八次是空手回來的。
她也只當現在不好掙錢了,沒想太多,反正也還不到她男人養家的時候,現在聽他這話的意思,不僅掙錢了,還把錢省下來,買了這個金鐲子。
「那錢,都花了?」
蘇湘有些肉疼,金鐲子好看是好看,到時候拿去當鋪當的話就只能按金子的重量算錢,肯定比去金飾店買虧了不少。
「花了,還差點,把你這次讓我去賣的荷包的錢也給搭上了。」
單峻海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是想著等攢夠銀子,將沉甸甸的銀錠子氣派的往婆娘面前一甩,顯示一下他這個一家之主的威風的,可誰知道中途去了一下金飾鋪子,看到這個金鐲子就走不動道了。
「不過不是給閨女攢嫁妝嗎,這十多年,金鐲子歸你戴,等十多年以後,再把這鐲子傳給咱們家福寶,到時候咱們福寶的婆家還敢嫌咱們福寶的嫁妝不夠豐厚。」
單峻海牛氣哄哄地說道,看著閨女瞪大著眼嘬著手指,將她的小胖手從嘴裡拔出來,也不嫌棄肉手上的口水,親一口,再親一口。
賣荷包的錢被花完了,蘇湘還真不心疼,五個荷包頂天也就一百多文錢,真正讓她感動的,還是丈夫的改變。
這個金鐲子是他花大半年攢下來的錢買的,也就是說平均下來,現在每個月他都能掙到一兩多的銀子,都快趕上大哥了,這些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蘇湘感覺到,她的夫婿真的開始成熟了,將自己放到了一家之主的位置上。
「你別哭啊,不就是一個金鐲子嗎,你放心,以後我還給你買金簪子,金項鏈,讓你把行頭都湊齊了。」
單峻海親完閨女就看到媳婦默默流著淚,當即就有些慌了。
「你咋掙的錢?」蘇湘抹著淚,小聲抽泣地問道。
「你男人當然有自己掙錢的門道,你們女人家家的,等著享福就好了。」甩了甩頭髮,單峻海瀟洒地說道。
不過看著蘇湘似有大哭的趨勢,單峻海還沒威風幾秒,頓時又屈服在了媳婦的眼淚之下:「你放心,肯定沒幹缺德犯法的事。」
真要解釋,媳婦也未必聽得懂,而且裡面的門道很多,單峻海也沒法講,只能說來錢的方式是正當的。
「這可是你說的,你還有我,還有福德和福寶,還有爹娘,以後做什麼事都先想想我們,要是這錢來的不正當,我寧可你還和以前那樣,大不了,我多做點綉活養你。」
蘇湘破涕為笑,擦著眼淚,戳著單峻海地胸膛說道。
「媳婦,你放心。」單峻海那叫一個感動,他媳婦說願意養他,哪個男人有他這福氣,能娶到一個願意養家的媳婦。
還沒吃睡覺前最後一頓奶呢,單福寶就覺得自己噎著了,爹娘每天撒的狗糧太多,她覺得自己都要消化不良了。
「不過現在,咱們是不是該說正經事了?」
夫妻倆互相抱著對方,中間夾著福寶這個奶油夾心,氣氛正融洽的時候,蘇湘輕聲細語地開口了,這樣溫柔的話語聲,聽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什麼正經事?」
單峻海美滋滋的,顯然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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