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三章
「錢,我問你錢藏哪兒了!」單峻河一手揮開她,然後下炕穿上鞋,開始在房間里翻箱倒櫃。
「大河,你別翻了,我找,我找給你就是了。」
王春花還是第一次看到單峻河這個樣子,她帶著哭腔爬下炕,從炕頭一塊鬆動的石磚里拿出一個布包,然後顫抖著手,將布包打開。
裡面幾顆碎銀子,加起來也不到三四兩的樣子,還有一把銅板,這些銀錢,連單峻河之前掙得零頭都不到。
「大河,我是有苦衷的,你知道我爹娘身體不好,他們得吃藥,還有我大哥二哥和小弟,他們孩子多,一個個餓的都和蘆葦杆子似得,我這個當姑姑的,怎麼忍心,只能,只能給點……」
王春花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抱住單峻河的大腿:「我沒給太多,可這一次兩次的,加起來,就多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打我,你打我吧,可是看在梅娘蘭娘還有福才的份上,你別不要我。」
王家的日子是真的苦啊,尤其是王家的女兒,吃的最少,乾的最多,還沒出嫁的時候,王春花都不知道穿新衣服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吃飽飯是什麼樣的感覺,這一切,都是她嫁到單家來才明白的。
爹娘說的對,單家就是一個福窩,可她這個王家唯一進福窩的姑娘,難道就不該回報娘家,讓娘家人都過上好日子嗎。
單家有房有地,可她娘家什麼都沒有,王春花甚至想著,單峻河要是能夠出息些,像老大和老三一樣能從老兩口那裡要到錢,現在也不至於為了那幾十兩銀子來質問她了。
但是這樣的話肯定不能當著現在盛怒的單峻河說的,王春花第一反應就是跪下來,在家裡的時候,她娘犯了什麼錯,跪下來求饒讓她爹打一頓就好了,只要男人肯打,那就出氣了,日後也沒臉再揪著這件事指責她了。
「老二,你們兩口子拌嘴了?」
房間外,蔣婆子隔得遠遠地問了一聲。
「沒呢娘,剛剛就是孩子吵,我訓他呢。」
看著炕上睡熟的三個孩子,單峻河狠狠搓了把臉,在王春花忐忑的神色下,冷靜地回答道。
「別訓了,早點睡,明天還要起早呢。」
也不知道蔣婆子信沒信,反正話是這麼說的。
「誒,娘。」
單峻河喊了一聲,然後一腳將抱著他的王春花踢開,拿起為數不多的銀錢。
「以後這個家你也別管了,我自己掙得錢,自己藏。」
單峻河拖鞋上炕,將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放到炕床的另一邊,用孩子劃出了分割線。
「大河。」王春花面露哀色,這村子里,哪戶人家不是女人管錢的。
「別不要臉了,我怕這錢再讓你管著,將來我們閨女出嫁的時候,一個銅板的嫁妝都摸不著,我可不想將來閨女埋怨,問我她們的嫁妝呢,我只能告訴她們,你們的嫁妝,被你那沒腦子的媽,送去養你姥爺全家了。」
單峻河蓋上被子一趟,閉上眼睛,為了孩子,他沒法休了這蠢婆娘,可至少這段時間,他得冷冷對方了,得讓王春花看明白,她自個兒現在的處境。
「大河。」
王春花期期艾艾,面露委屈,可是看著丈夫冷漠的表情,也怕到時候將公婆引過來,只能憋屈地熄燈上炕。
沒嫁妝怎麼了,村裡又有幾個姑娘有嫁妝了,老三媳婦那純屬她爹娘腦子有坑,一個賠錢貨要什麼嫁妝。
王春花咬了咬唇,不過爆出了這樣的事,短時間內她確實只能夾起尾巴做人了,不然要是讓家裡那個老虔婆知道,恐怕逼都得逼著大河休了她,被休棄的女人,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這一夜,一家歡喜一家愁。
至於還有另一家,呂秀菊正抱著自己的小腹琢磨著,這大半年還沒懷上她姑娘,是不是下次等她男人過來,得再加把勁了。
「福寶,二伯娘心裡真是苦啊。」
一連三天,除了在公婆孩子面前,單峻河都沒有主動開口和她說過話了,而且家裡那銀錢,也不知被對方藏到了哪裡去,王春花偷偷摸摸翻遍了整間房間,都沒找著。
她真的覺得自己的日子就跟被苦汁泡著一樣,尤其是看著每天只要餵豬餵雞的大嫂,和綉繡花,帶帶孩子的三弟妹,更是覺得自己太凄涼。
可是這個家裡,哪一個都和她不親,小兒子正是頑皮藏不住話的年紀,兩個大點的閨女明顯更親那老虔婆,唯一王春花想到能傾訴的,也就福寶這個不怎麼會說話的孩子了。
又來了!
單福寶忍住自己內心的洪荒之力,強忍著沒翻一個大白眼給她,心裡琢磨著,現在裝睡還來不來得及。
也不知道這二伯娘到底是什麼毛病,從她有記憶起就喜歡趁沒人的時候跟她說自己的委屈,可偏偏對方罵的最多的還是她爹娘。
單福寶就不明白了,難道自己渾身都籠罩著聖母氣息,讓這個二伯娘覺得,即便對方罵的是她爹娘,她都會包容慈愛地理解她,然後在她日復一日的洗腦下,幫她一起對付自己的親爹親娘?
拜託,她還是個寶寶呢。
「啊啊——鍋——鍋——」
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哥肯定在院子里玩耍,為了擺脫奇葩的二伯娘,單福寶決定委屈一下自己,勉強喊一聲哥哥吧。
「妹妹,妹妹。」
單福德的耳朵果然很靈敏,一聽到妹妹喊他了,當即就拋棄了更他一塊玩耍的二房的堂弟,帶著小木劍就沖了進來。
他也沒顧得上邊上站著一個臉色有些泛青的二伯娘,笑成了一個大太陽,麻利上炕抱住剛剛叫了哥哥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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