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折磨

第85章 折磨

周瑜進來的時候,喬莞依然在昏睡,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昔日飽滿的臉頰已經深深凹陷下去,容色大減,倒像是個久病之人。

他一怔,到底還是心疼極了,呵斥眾人道:「你們是怎麼照顧夫人的!」

房中丫鬟頓時跪了一地,一個個屏氣斂聲,大氣也不敢出。

喬藐正坐在床邊給她喂著葯,見到他來,送葯的手不覺一頓,起身讓了個位置。

周瑜順勢接過葯碗,親自餵了起來,可他卻不怎麼會喂葯,那葯汁多半都順著她唇邊淌了下來,他忙用勺子兜住重喂,來回幾次之後,沒了耐性,也顧不上還有旁人在,索性把葯喂到自己嘴裡,撐開她的唇給她渡了進去。

屋裡的丫鬟一個個目瞪口呆,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畫面,趕忙都退了個乾乾淨淨。

喬藐現在總算明白了,這二人心裡明明都有對方,卻非要互相折磨,把對方折騰得死去活來。

他搖了搖頭退了出去,感情這種事情,或許從來就分不出個對錯吧。

喂完一碗葯之後,周瑜把她摟在懷裡,心疼地愛撫著。這一陣子心裡的那種虛空感終於得到了填滿,原來這竟是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滿足。

可是突然之間,他就覺得自己賤。不管她再怎麼背叛欺騙,他也做不到對她怎樣,只敢逃避,而努力了這麼久,連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放下的時候,這一刻卻發現根本還兜轉在原地。他的心分明還是被她糾得死死的,半分逃脫不得。

周瑜,你連最基本的尊嚴都不要了嗎?莫名的煩躁感襲來,他如燙手山芋一般推開懷裡的人,「唰」地一下就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卻又折回來不耐煩地把她放平躺好,掖好被子,才推門而去。

後來的幾日,周瑜整日待在書房,倒是哪裡也不去了,卻也沒有再進過這間房來看望她。

燒了幾日,喬莞終於迷迷糊糊醒轉過來,一時間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無力。

「我這是怎麼了?」她恍惚問了一句。

一旁的紫竹又驚又喜:「夫人,您終於醒了!您燒了好幾日,可嚇壞奴婢了。」

發燒了?原來自己竟是這麼不爭氣。

「哦,我知道了。」她淡淡應了一句。

紫竹見她神情冷漠,目光渙散,連忙蹲下輕聲哄道:「夫人,您昏睡的時候,主上來看過您好幾次,還親手喂您吃藥,其實他心裡還是很在乎您的——」

喬莞好像根本就不相信一樣,目光毫無波瀾,只問道:「你可知他現在人在何處?」

「……在書房,有公事要處理。」

大概是因為這一陣子已經慢慢想通,又或許是因為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緣故,喬莞此刻倒是澈凈明通,並不在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想把這件事徹底做一個了斷。

她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毅然說道:「給我更衣,我要去見他。」

「夫人,您身子虛弱,不能——」

「給我更衣。」她定定重複了一遍,聲音雖然微弱,語氣卻十分堅決,不容置喙。

紫竹妥協了,不管怎樣,她希望他們兩個能見上面。

書房中,周瑜正半躺在案上,無聊地看著閑書打發時間,只見周平匆忙跑進來說道「夫人求見。」

他沉思了片刻,「讓她進來。」

周平應聲而去后,他坐直了身子,整理衣冠,又拿著書繼續看了起來。

喬莞在門外得到答允后,執意掙開紫竹的攙扶,一個人艱難地虛浮著腳步走了進去。

「妾身見過夫君大人。」她跪在案前重重行了個大禮。

周瑜這才抬眼看她,只一眼就皺起了眉,只見她身形瘦得如一張薄紙,風一吹就能倒,一張臉還沒有巴掌大,蒼白連唇色都無。明明虛弱至極,她卻緊抿著唇,眸色定定望著他,頗有一番風雨無謂的倔強。

「起來吧。」他暗嘆了一口氣。見她這樣,心裡到底頗不是滋味。

「妾身只有一些話想交代清楚,當時——」

「先起來說話。」周瑜皺眉喝道,她不防一愣。他忙指了指身旁的蒲墊,語氣柔了許多,「你坐到這裡來。」

喬莞斂眉緘口,只好強撐起身子站起來,可她到底還在病中,頭重腳輕,腳步虛浮,剛一站起來就軟軟栽在地上,再也使不上力。

周瑜忙起身過來扶,但她輕得自己一隻手就能提起,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他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急聲嗆道:「身子這麼燙,給我回去躺著。」

「讓我說完,好嗎?」她微微使著力,倔強地反抗著,像一個決心要申辯的小孩。

周瑜二話不說把她打了個橫抱,「給我躺著慢慢說。」

她僵硬極了,一動也不動,周瑜怕她掉下去,往上又摟了摟,喬莞被這一抖,自然而然摟上他的脖子,又如觸電般立馬鬆開。

周瑜心裡怔怔然有點失落,把她就近抱到了書房的床上,親自給她脫了鞋,拿過被子蓋上,又仔細掩好,才退到床邊站著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喬莞略思考了一下,卻先從在曹營的日子講起,然後再說到那日的事。總之,她是把和曹操的所有糾葛,都跟他老老實實地交待了清楚。

他這次沒有打斷她,站在那裡認真地聽著。

喬莞說了很久很久,說到後面幾乎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微弱斷續,在那裡艱難地喘著氣,周瑜連忙轉身倒了一杯熱茶過來,滿目溫柔地看著她:「別著急,慢慢說。」

她別過頭不喝,望著天花板平心靜氣把最後幾句話說完:「我喬莞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男人,自認對你問心無愧。」終於說完,與預想的情緒崩潰不同,她的心裡不悲也不喜,只覺得如釋重負。

而周瑜拿著茶杯,怔怔地僵在那裡,呆若木雞。

或許是大病未愈說了太多話傷到了心力,又或許是心中緊繃的弦突然鬆懈,喬莞又失去了意識,昏死過去,而記憶的最後一刻,她清楚地聽到他撕心裂肺地喚了一句「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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