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二十六）榮歸

除了「蒙大拿」號戰列艦，這一次氫彈爆炸試驗的所有靶船也全部來自於美國海軍的殘餘艦艇，包括兩艘「埃塞克斯」級航空母艦、6艘護航航空母艦、1艘重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

此次氫彈爆炸試驗的地點選在了太平洋上的美國島嶼約翰斯頓島，而此次爆炸的「主角」則是TNT當量為3000萬噸的大型氫彈「成吉思汗」。

「其實我覺得這一次的試驗完全沒有必要。」站在彭毅身邊的一位海軍中將說道，「美國都被咱們炸成這樣了，有必要再放這麼一個大爆竹，向全世界展示氫彈的威力嗎？」

「是啊。」另一位海軍上將也說道，「而且據專家稱，很可能會對環境造成永久性的污染，上一次美國在咱們航空母艦頭上扔的那顆原子彈，當量僅有兩萬多噸，卻也給『史司防線』的臨近島嶼造成了核污染，這次的試驗地點雖然離咱們在南太平洋的島嶼遠了一些，但威力過大，難保輻射塵不隨風漂到那裡。」

「這次試驗是總統親自決定的，他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海軍部長徐啟修上將笑了笑，說道，「我差不多能夠猜到他的想法是什麼。」

「難道是和德國有關嗎？」腦筋比較快的方科堯海軍中將立刻問道。

就在不久前，成功研製出了原子彈的德國在非洲撒哈拉沙漠進行了第一次試爆，並取得了成功，德國成為繼中國和已經毀滅的美國之後的第三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

徐啟修上將笑著點了點頭，但並沒有給出解釋。

很快，觀測船開到了指定的安全地點，一位軍官大聲的命令著，所有的人都開始檢查自己的防護服，並將戴有護目鏡的頭盔戴好。過不多久，船上的人們遠遠望去，彷彿一群詭異的白色妖怪。

不一會兒，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轟炸機來了」

1945年12月1日9時，在錦州老虎橋監獄的一間不大的牢房裡，一位監獄管理人員有些興奮地說道。

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椅上的葉歡海軍中將看著電視畫面切換到了一架大型轟炸機的照片上，面無表情地呷了一大口紅酒。

因為偷襲印度洋立下的戰功，在南洋特遣艦隊戴罪立功的葉歡又被晉陞為海軍中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他被依法押解到錦州老虎橋監獄服刑。對於這座規模不大的監獄來說，一位海軍中將前來服刑是破天荒頭一回。對於這位因擅改軍令而獲罪卻又為國家立下了赫赫戰功的海軍名將，很多人都對他抱以同情，這座監獄的典獄長也是一樣。因此在葉歡服刑期間，監獄方面儘可能的給予了最大的照顧，給葉歡安排了設施齊全的單人牢房，並允許親人朋友到牢房內探視。

看著電視上出現的六發動機巨型轟炸機，陪著葉歡觀看電視轉播的典獄長也發出了驚嘆之聲。

「我飛過的都是小飛機。」同樣是航空俱樂部成員的典獄長對葉歡說道，「這麼大的飛機，我以前見都沒見過。」

「我也沒有見過。」葉歡點了點頭，給典獄長的杯子倒上了紅酒，「不過，如果不是這麼大的飛機，也根本帶不動那種超級炸彈。」

「剛才說海面上放著一整支美國艦隊作為靶艦，其中有世界上最大的『蒙大拿』號戰列艦。」典獄長說道，「其實我覺得這些船就這麼炸了有些可惜了。」

「沒什麼可惜的，戰列艦主宰海洋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葉歡說道，「以後，是航空母艦和潛艇的天下。」

聽了葉歡的話，典獄長點頭稱是，此時電視畫面又重新切換到了現場，隨著講解員的話語變得緊張和興奮，葉歡和典獄長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

而此時，在大連海軍醫院的一間病房裡，面容枯槁神色憔悴的原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尼米茲海軍上將費力地直起了身子，憂鬱的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電視屏幕上的圖像。在他身邊的另外一張床上，躺著的則是原美國海軍參謀長歐內斯特.金海軍上將。

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犯，兩位海軍上將都被引渡到中國受審，最後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處無期徒刑，後來又改為20年有期徒刑。對於竟然保住了性命沒有象斯大林邱吉爾羅斯福那樣的被判絞刑（羅斯福被缺席判處絞刑，雖然他死得快躲過了這一劫），尼米茲和金上將都大感意外。但即便如此，尼米茲和金上將也並沒有把這看做是中國人的仁慈表示，直到他們被允許「保外就醫監外執刑」。

雖然在中國的核攻擊當中倖存了下來，但尼米茲和金上將都受到了嚴重的核輻射，在剛剛開始服刑不久，兩人都被檢查出患了嚴重的白血病。此時已經國破家亡的兩位戰犯根本無力治療這樣的可怕絕症，在了解到了情況之後，他們所在的監獄的醫生幫助他們出具了證明，並替他們進行了申請，兩位美國海軍上將很快被允許保外就醫，在得知他們現在根本負擔不了昂貴的治療費用之後，醫院方面慷慨地承擔了他們的醫藥費。當然，後來尼米茲才聽說，所有他們這些在戰爭中遭受核輻射的人的醫療費用，都是算在美國給中國的賠款里的。

在醫院裡，尼米茲和金上將都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和照顧，健康大有起色，但尼米茲和金上將都明白，無論如何，他們的生命，也延續不到重獲自由的那一天。

此時，電視屏幕上閃過一團耀眼的光亮，而突然間，屏幕上出現了大片的麻點，緊接著所有的圖像全都消失了。

「怎麼回事？」幾位同樣在興緻勃勃的觀看轉播的女護士有些驚訝的問道。

「啊啊啊這個破電視早不壞晚不壞，怎麼在這個時候壞啊」一位戴眼鏡的女護士有些惱火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象是知道會有這一幕出現，尼米茲躺了下來，用生硬的華語說道：「不是電視壞了，是爆炸產生的強電磁干擾造成的結果。」

「是這樣啊？」戴眼鏡的女護士驚奇的看了看尼米茲，很快，她便明白了過來。

「我忘了，您是曾經經歷過這樣的爆炸的人。」女護士看著神情顯得有些哀傷的尼米茲，有些抱歉地說道。

尼米茲感覺到了她充滿同情的目光，寬厚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我希望，你們將來永遠不會有那樣的體驗。」金上將看著神情慢慢轉為平和的尼米茲，嘆息了一聲。

幾天後，孫綱在北京的家裡，通過錄像帶看到了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氫彈試爆的畫面。

在攝像機拍攝下來的畫面中，通紅的高達幾十公里、直徑上百公里的蘑菇雲已經完全遮蔽了晴朗的天空，在雲層上空，太陽只能稍微的顯示出一絲光芒，在那道映亮了天地的白色光芒中，為試驗而放在爆區內的美國艦艇被炸得七扭八歪，有的當場爆碎，所有的受試艦艇全部當場沉沒，海面上的一切蕩然無存。在爆炸的一瞬間，氫彈所轟擊的那個小島和附近兩座小島就從視線當中消失了。

在事後拍攝的約翰斯頓島爆心畫面上，整個島嶼已經被夷為平地，在數千米高空爆心的下方地面，華軍的空中觀測飛機發現了一個大深湖。這是在高空爆炸后裹挾著巨大能量的空氣砸出來。從高空俯拍的畫面看，地面也已經深深的塌陷。

爆炸發生時，負責投彈的轟炸機與艦艇、地面的無線電聯繫全部中斷，一小時后才恢復，爆炸產生的電磁擾動三次傳遍全球，在爆炸發生后，周圍方圓很大範圍的華軍通訊完全中斷，無數雷達、電子設備、軍用裝備被爆炸產生的高能粒子直接「燒毀」、空中指揮徹底癱瘓。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爆炸直接波及到了中國本土，遠在「史司防線」上的大量電子系統和設備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雷達無法操作，通訊中斷。

全世界的地震監測站在爆炸發生的同一時刻，都記錄下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刻——這種巨大的爆炸根本無法遮掩。

整個世界被震動了。

這顆人類歷史上的頭號炸彈的威力之大，使得任何語言在其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1946年1月20日，北京，居仁堂，華夏共和國大總統府。

「我看了，你這是打算在退下來之前，再敲打一下西方世界。」馬月在看完報紙上的報導之後，對孫綱說道，「不過，咱們華夏現在已經是世界第一強國，還有必要弄這麼一下嗎？畢竟這麼一炸的話，那裡可就全污染了，沒個百八十年是好不了的。」

「當然有這個必要。」孫綱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在花園裡忙碌的人們，淡淡地說道，「我其實還應該宣稱，我們有威力更大的傢伙，只是我們不想試驗，因為我們不想把自己房間的玻璃窗全部震碎。」

馬月有些吃驚地看著孫綱，一時無語。

孫綱感覺到了妻子的訝異，他笑了笑，說道：「還記不記得那句話，發動戰爭的目的，是為了消滅戰爭？」

馬月點了點頭，表示記得。

「我在那裡進行這樣一次空前絕後的氫彈試驗，目的就是為了不讓類似的試驗再在這個星球上發生。」孫綱說道，「這樣一來，地球會更乾淨些。」

馬月想起了在另一時空發生的事，立刻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緩緩點頭。

在那一時空中，在外冷內熱的「冷戰」交鋒達到高峰期的時候，競爭的雙方不斷上演「你有我有全都有」的遊戲——雙方都在很認真的玩著這個遊戲，那些不過是為了爭奪多如牛毛的「第一把交椅」的行為，在後世的人們看來非常有趣，因為很多「交椅」根本就毫無意義，不過在當時，卻是實實在在你死我活的「隔空神交」，就象兩個比富的土財主，如果其中一個在昨天製造了一個鍍金馬桶，那麼隔天另一個必定抬出一個純金的馬桶，迅速填補對手因一時疏忽而留下的、那麼一丁點兒的關於馬桶的剩餘改良空間——我不鍍金，我用純金造以此徹底湮滅對手針對馬桶的剩餘想象空間。

在這種「五十步笑百步」的思維驅使下，競爭的兩個超級大國以及各自手下的小弟們加起來一共進行了上千次的核試驗，使得整個地球變得沒有一處安全的角落。

而現在，隨著中國在約翰斯頓島試爆的這顆3000萬噸級氫彈的爆炸，出現這種毫無意義的惡性競爭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

現在的馬月當然不會想到，歷史總是讓人感到驚訝，就在中國試爆這枚世界最大氫彈的兩年之後，有關部分禁止核試驗的國際協議便在瑞士首都日內瓦得以簽署，該協議禁止在大氣層、外層空間和水下進行核試驗。

幾位忙碌的工作人員從孫綱身邊經過，他們注意到了孫綱臉上的感傷之色，無一例外的都放輕了腳步。

就在今天，孫綱正式宣布去職。

經過選舉，文恆在眾多的競爭者中得以脫穎而出，成為華夏共和國第二任大總統，選出的副總統為周驤予，總理為劉紹基。

「怎麼樣？『凈身出戶』的滋味不好受吧？」馬月想要將孫綱從失落當中擺脫出來，和他開了一句玩笑。

「還行，我能帶走的東西還有幾樣，算不上是『凈身出戶』。」孫綱笑道。

根據1944年通過的《華夏共和國總統法》修正案，華夏共和國總統在任期屆滿后，所有的公私文件都將成為國家財產，由國家檔案管理局和國家圖書館清點、管理和保存，一些具有重要意義的物品也將成為國家收藏。對於孫綱來說，不但是他的書信文件和手稿，很多私人物品也都在「被保管」之列。

除了書信和文件手稿之外，孫綱所使用的個人名章——一方素麵篆書五彩岫玉印、他平日里把玩鍛煉手指的羊脂玉辟邪和總統府陳設的所有古玩、字畫、瓷器以及大量的私人日常用品將被故宮博物院收藏，他的綉金龍總統禮服、大元帥禮服、螭龍首金節杖、黃金手槍、九龍金佩劍和夔龍禮儀短劍也將入藏國家歷史博物館。

除此之外，孫綱還將自己的圖書室里收藏的大量善本古籍捐贈給了國家圖書館，在馬月看來，孫綱離職後身上根本剩不下什麼值錢的東西，因此才會說他被「凈身出戶」了。

「我看了，你以後就得跟著我混了。」馬月開心地大笑起來，「我總不能眼看著你被餓死。」

「我有退休金的，會餓死才怪。」孫綱笑道。

「決定了？回大連？」馬月笑著問道。

「核潛艇試航，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孫綱點了點頭，「再說，老房子不都還在嗎？」

「都在，和咱們走的時候一個樣，這麼多年，沒有任何變化。」馬月說著，聲音不知怎麼變得有些哽咽，眼睛也變得濕潤起來。

「別這樣。」孫綱笑了笑，上前抱住了多年風雨同舟的妻子，「一會兒還有交接儀式呢。」

「沒事。」馬月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其實，對我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此時，站在工作人員當中的楊雨辰，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也禁不住感慨萬分。

她明白，無論自己再怎麼妙筆生花，也很難全部再現這夫妻二人的歷史。

在收拾完畢之後，一身簡裝漢服的孫綱夫婦在車隊的護送下來到了中央廣場，出席在那裡舉行的權力交接儀式，孫綱發表了簡短的致辭，將象徵國家權力的華夏共和國盤龍華表鈕國璽交給了新總統文恆，新總統手按《華夏共和國憲法》正式宣誓就職，並在致辭后公布了新政府主要成員的名單。整個儀式簡短而莊重，由於圍觀的人極多，現場氣氛十分熱烈。

在完成了權力交接儀式之後，孫綱夫婦坐上了自己的小轎車，在人群的歡呼聲中，緩緩的離開了中央廣場，前往機場。

「對了，晨碩沒說，美國人的地下金庫找到了沒有。」孫綱象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言自語的說道。

「別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總統了。」馬月笑了笑，從衣袋裡掏出了一枚印有老鷹圖案的金幣，用手指輕輕一彈，拋到了孫綱手裡。

「沒事，我隨便問問，呵呵。」孫綱開心地接住了這枚堪稱古董的美元金幣，「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找到了也不是你的，你就別惦記了。」馬月笑道，「你要是想看這些美國金子是什麼樣兒的話，就得以後去國家儲備金庫看了。」

「華爾街沒有了，黃金掌握在咱們華夏手裡，這兩件事都是非常值得慶賀的。」孫綱看了看手中的金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都下來了，還是不同意把你的頭像印到鈔票上，是嗎？」馬月笑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雖然下來了，但也不想被人象神一樣供著。」孫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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