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時代。
博麗大結界尚未形成,幻想鄉也並不存在,人類與妖魔雜處於塵囂中,難辨你我。
京城的街道有時會有百鬼夜行,當夜行的時刻到來,人們會乖乖躲進家裡,不管
聽見什麼都假裝沒聽見。而到了早晨,鬼就把街道讓了出來,人們又在同一條街
道上忙碌生計,奔波來去。也許正因為人世與幽冥境界太過模糊不清,京城經常
起霧或下雨,甚至有時出了太陽也會下雨,人們就知道了,那是狐狸要嫁女兒。
那是個人人崇信陰陽道術的時代。早上起來得先面對正確的方位默念著守護自身
的星辰以求保佑,出門走的道路也要遵循正確的方位否則會衝到災厄,吃飯、睡
覺、一切生活瑣事都有適當的時機規定著,若有什麼重大疑難,靠占卜來決疑是
非常合理的舉動。
整個京城就是個巨大的陣,鎮住妖魔與怨靈,祈求國泰民安。事實上,當初會遷
都到這個京城,正是因為怨靈的作祟。人們藉由「取名」的咒語意圖取得安寧,
於是那個時代也有了一個諷刺的名字。
「平安時代」。
既黑暗又光明,既庸俗又風雅,既寬容又殘虐,就在這麼兼容並蓄的時代,有幾
個離經叛道的有趣角色誕生了。儘管註定只能活在歷史的影子里不能被記憶,但
那無損於他們那既迷人又討厭的本質。
這是屬於他們的故事。
***
平安時代末,京城。
那是棟詭異的大宅。在這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應該是極有權勢的家族才有資格
擁有這麼廣大的庭院,卻好似許久沒有住人。從外頭望去,牆壁滿是斑駁的痕迹,
庭院荒?雜亂不堪,竹?有些脫落了,有些被扯破一半,斜掛在地隨風啪啪作響,
屋裡沒有燈光、人聲,像是被世間遺棄的巨大遺迹般,突兀地存在著。
儘管這大宅有著許多不合理,在這如墨一樣黑的夜色里,也全被掩蓋無蹤。
驟雨疾敲著屋?,大宅門前,唯一看起來比較正常的看門人縮著脖子,已經懶得
對那形同虛設的短屋?感到生氣了。背靠著那漆黑的木頭大門,只有門楣上幾?
孤燈陪伴著他。
「這種鬼天氣,今天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像是幫自己即將要偷懶找藉口似的,他自言自語。空氣有几絲秋天的峭寒,而他
已經全身透濕。即使我偷跑回去烤個火,神也會原諒我的吧?這麼說著,又自顧
自的同意了。伸手拿了一?燈籠,看看眼前的大雨,打了一下自己的頭。
--真是凍昏頭了,這種大雨,燈籠也不會有用啊。
撲疵~像是回應他內心的碎念,燈籠被雨水撲熄了。但在燈熄之前,他依稀看見,
在手持燈籠能照到最遠的地方,有個身影?立在那邊。
「哇啊~!!」他驚呼。
剛剛他也瞪著這黑暗好一會了,啥都沒看見。但現在他怎麼看,都看見那個模糊
的影子,朝著宅門一步一步的走近。
「誰在那裡!?」
「…葯。」
「誰!?」
那個人總算走到燈火所及之處,拿下擋雨的斗笠,竟是一個妙齡少女。蓑衣下紅
白的衣服是巫女的顏色,寒冷讓她不斷顫抖,長長的黑髮被大雨打濕,緊貼臉上,
?出毫無血色的雙?,更顯得楚楚可憐,像是白玉雕琢出的人兒啊。
守門人看得呆了。
「…來送葯的。」她努力把臉上的水撥掉,終於可以說話了。「師…師父派我來的。」
這般光景,即使是個老大不小,在秋雨中又凍又餓的守門人,也不禁起了憐惜之
心吧。嘴上想要安慰幾句,卻又找不出什麼溫柔的話說。
「巫女不待在神社裡服侍神明,來跟陰陽師淌什麼混水?他又怎麼是你師父了?
他徒弟就一個啊,我可熟了,叫…叫…」
「我是新來的。至於他為什麼是我師父,這…說來話長了。」女孩露出無奈的笑容。
「這種天氣還派女孩子出來,真是太過分了,現在的年輕人…」守門人不禁開始
碎碎念,完全不顧自己現在把又冷又累的訪客晾在外面,也是很過分的行為。
「那個…」女孩辛苦的打斷他:「不介意的話,可以先讓我進去送東西嗎?」
「是的,瞧瞧我都糊塗了呢。請進,請進…等等!」
少女很想假裝沒聽見,但終究還是轉過頭來。
「你是新來的?」
「是…」她頓了一下,眉頭一皺:「…為什麼問?」
「如果跟著那位陰陽師,多少學會了一些驅魔降妖的符咒了吧。」
少女沒說話,但臉上就是「那關你甚麼事」的神情。
「這很重要啊,你難道沒聽說嗎?」
老人露出詭密的笑容,用低沈的聲音說。
「這宅子鬧鬼啊,鬧得可凶勒。」
「鬼?」
「是啊…」那老人待要裝出更可怕的聲音嚇嚇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少女,卻看到
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她像在回答老人,也像在對自己說:「太好了,若非如此,
我可就白來一趟了呢…」
「咦?」
「我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
女孩飛快的一鞠躬,然後就像只小鳥般,輕快地奔進了那沒有燈火的屋門。
***
大宅深處,空無一人的廊間,火光映照著蒼白的臉孔。女孩將食物輕輕放在木格
子門前。
雨仍然下著,屋?擋不住濕氣的蔓延,沾染了黑暗的空間,一股不適感與她身上
濕透的外衣一起緊貼著身體,撩動她的神經。
這裡確實很適合產生鬼怪之類的幻覺呢。但是,真正的鬼怪出現時,是不會讓人
有猶豫「是不是看到鬼呢」的空間的。這是百鬼夜行的平安時代,撞鬼的經驗不
是稀奇的事情,她很清楚,所謂「不凈的東西」尚未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那麼,要把那看門的話當作愚民的戲言?還是,真正可怕的東西還沒現身?
--真討厭,不管怎樣,先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吧。她想。
「進來。」
門尚未開,她才剛舉起手,房裡就出了聲。
說話者好像似乎很久沒有開口了,語調有些生澀。是少女的聲音,雖然是命令的
語句,卻沒有頤指氣使的感覺,更像是一個請求。
她拉開了門,看到房間的另一頭,一個就著微弱燈光看書的背影。
沒有月光的夜,只看見光暈從竹?後方透出來,映出黑色長發的輪廓。雖然只得
翦影,但那端正姿態有著嚴格家教的殘韻。這就是她為何千辛萬苦,從滂沱大雨
中走進這棟有鬼宅之名的地方。
為的就是她,一個千金小姐,孤身住在這座大得彷?可以吞噬靈魂的宅院。
「你沒話要說嗎?」
「嗯。」她這才發現自己呆了片刻。「這是這次的葯,請小姐服用吧。」
「還有呢?」
「嗯?」
「別說我知道的話了,可以請你講些有趣的事嗎?外頭雨還大著呢。」
女孩露出為難的表情,看看自己的衣服。濕淋的人這樣冒失的闖入原是失禮的,
但是在這地方也只能一切從簡。
雖沒說話,那小姐會意了,轉身拿起取暖用的火盆,掀開?子走到她身旁。動作
意外的輕捷。
謝謝,女孩?腆的道謝。
她這才清楚看見這位大小姐的容貌。一頭長長的黑髮留到腰部以下,臉龐有富貴
人家特有的蒼白,卻無應有的豐潤。若能多些血色的話,也許稱得上是個美人吧。
但那雙眼睛卻讓人一看就忘不了,深遂的瞳眸里沒有少女的嬌媚與清澈,而是極
為空洞的黑。如果看得略久,會有種微微發冷的感覺。
那是看過鬼的眼神。女孩心中閃過了這種想法。
「近來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她問,語氣里有一種文??的口吻。
「那個,我…」女孩低著頭想了一會:「我還在修行,生活非常規律,實在想不
出什麼有趣的事情好說呢。」
那小姐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你是最近才跟著那位陰陽師修行嗎?」
「嗯…」
「所以,你是式神?」
「咦?」女孩抬起頭。
「不然,一個妖怪怎麼會聽從陰陽師的差遣呢?或者…你根本不是來送葯的?」
那小姐空洞的眼底,突然閃過銳利的光芒。
「一個妖怪駕臨西行寺家,有甚麼事呢?」
***
身著巫女服的女孩還是維持原本的坐姿,沒有慌亂的神情,但臉上那股?腆的拘
束感卻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興味的微笑,像看到什麼有趣的玩具。
「是什麼時候被你看穿呢?」
「應該要先回答對方的問題比較有禮貌。」
「哦?但是在妖怪的禮節中,是習慣用問題回答問題的。」
「…用謊言回答更是沒禮貌呢。不過仔細想想,你不經允許就擅闖人類的住所,
早已無禮至極。」
「喔?所以,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妖怪少女雖然用問句,但那語氣並沒有想
知道的意思,純粹就是想激怒人而已。
「我要趕你走了喔。」即使在吵架,她的語氣仍然不?不火。
「做得到的話就試試看吧。」
***
一陣風?然掀開竹?,兩個身影,轉眼已對換了位置。
詳細地說,那小姐扔出了一個東西。那可不是一般人撒潑亂扔的力道與準頭啊,
即使對妖怪而言,也是需要費些勁才能閃過的手法。她偏過頭,那東西掠過鼻尖
時,聞到一股淡淡甜香。這才看清,原來是把木梳子。
妖怪閃過後便直撲上去,人手瞬間變為獸的爪子,悍然抓去,卻連她的衣角都沒
碰到便迅速收手。在與那大小姐目光相對時,一股寒意如電般纏住妖怪的背脊,
那是久經戰陣者最倚賴的一種直覺:對於「危險」的嗅覺。
--但是,是什麼讓我有那個感覺?妖怪暗暗咋舌。
--說來,那梳子上的甜香味也讓人有些在意…單純只是「發香」而已嗎?
這位人類少女有著不尋常的危險氣味,與?擲梳子中暗顯的武藝根基,讓妖怪重
新謹慎地評估眼前對手。火盆燃得更加旺盛了,劈啪聲響,點點星火照耀幽暗,
只見那個小姐拿著一個微微反光的物事。那是一把劍,不是婦人慣用的短劍,而
是武將的長劍。
「果然不是尋常的大小姐呢。」妖怪笑:「哪家的千金會隨身攜帶這玩意?」
「我沒有隨身攜帶。」
妖怪沒想到她會認真的回答自己的問話,且與自己剛才觀察的印象相符,她走路
的姿態,掀?的動作,確實不可能藏得了那麼大一把劍。
「你一定在想,我剛剛到底把劍藏在哪裡。」
小姐說著,露出淺淺的笑容。看穿敵人的想法,觀賞對方的窘迫,她好像很享受
這種感覺。
「…哼。」妖怪跟著笑了。很巧,這也是她喜歡做的事情。
「若能夠憑空變出一把劍,那麼,變出一張能把我降伏的符咒如何?」
「我怎麼…」少女才說了三個字,妖怪突然猛衝上去,當她能夠反應時,利爪距
離她的喉嚨已不到半臂之遙。擋格既已不及,她索性反刺妖怪的胸口,但這著也
在敵人預料中,她早一步退到劍刃所及的範圍以外,爪子卻沒有縮回,隨著她后
躍的同時手臂也伸長,這是非人類者特有的優勢。當然你要說是作弊也行。
眼看利爪就要及頸,妖怪卻又感到剛剛那種如電擊般的危險感覺,但這次她決定
不予理會,硬是抓了下去。
她感到自己碰觸到了什麼虛無的東西,絕非人體的觸感,某種全然陌生的存在籠
罩在那小姐身旁,擋住了妖怪的爪子。
但擋那一下只能避免致命傷,那小姐還是被狂猛的力道震退了幾步,柔軟的喉嚨
受到衝擊,背又撞到門板,讓她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黑,軟倒在地上。
「啊哈。」妖怪說:「逮到了。就是這個玩意吧。」
語氣中得意混雜著痛楚,她的爪子在短短几個呼吸間已全變成了黑色,那不祥的
顏色還沿著她白晰的手臂不斷向上蔓延。獸爪閉合著,抓著某個看不見的東西。
--只是「現在」看不見罷了。她想。
--只要轉個視角就可以…,或是變個方向,或是換顆腦袋…
她必須不斷逼自己思考,因為疼痛已經迅速地超出了她可以忍受的範圍。那看不
見的東西正瘋狂掙扎著,不斷攻擊她已經漆黑扭曲的爪子,掌心已經有部分碎裂
了,破片落在地上時像燒盡的木炭般,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化為?粉。
「快放手吧。」
那小姐好不容易可以說話了,看著敵人的慘狀,話音卻不帶絲毫情緒,沒有幸災
樂禍,也沒有虛假的同情,只是一句再單純也沒有的規勸。
啪,又是一隻爪子被蝕斷,妖怪眼看右手已經抓不住了,正常的左手又握了上去。
就像一瓶墨汁打翻在白紙上般,迅速又變得漆黑,開始脆裂。
「快放手吧。你已經中了毒,那是怎麼也解不開的。現在放手,至少可以挑個比
這裡舒服一些的地方死去,我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還是一樣不帶感情的陳述,但是妖怪就像沒聽到似的,堅持著無謂的抵抗。幾滴
冷汗滑過她已經被侵蝕一半的臉龐,還沒被侵蝕的部份也變得枯槁,黑髮紛紛掉
落,四肢已經支持不了重量而斷裂,她現在看起來甚至連個形狀都沒有,只有那
雙眼睛仍發著光芒。
--情況很險峻呢。妖怪想。
--難道我今天會畢命於此?
沒有生物是生來被殺的,陽光照耀在地,萬物努力求生,本是物之常理。即使是
妖怪,當「死」閃過心頭時,胸口仍然一陣空蕩。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久,那小姐嘆了口氣,緩緩的說。而同時,那眼睛的光也熄滅了。原本妖怪站
的地方,只剩下一團辨識不出原本事物的灰?。
直到此刻,這個女孩才表現出一絲像是普通人應有的反應。她已經累得笑不出來,
也哭不出來,只是看著那堆灰?發獃。在她們打鬥時,不知何時雨竟然停了。
月光穿透了重雲灑落地面,她這才聽到屋外秋蟲的鳴響。
風吹進空蕩的大屋,聽起來像聲聲?息,這是她最熟悉的旋律。當夜?人靜時,
很容易出現把風聲聽成說話聲的幻覺。
因此,當她聽到有人講話的聲音時,一度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那聲音是從灰?處冒出來的。
「還會道歉,算是可取的了。」
是那妖怪的聲音,仍然是那麼不懷好意的語調。
***
就像變魔術一樣。
她以為收拾了妖怪,轉頭拉起了竹?,回到自己的席前。
然後外頭突然傳來話音,她拉開?幕,灰?已經消失,那妖怪竟然毫髮無傷地站
在原處。
然後,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手爪看起來還是那麼銳利而致命,緩慢的,握住她
的咽喉。
當敵人化成灰都能活過來時,會覺得奈何不了她也是很合理的。但是,如果自己
的性命遭到威協時,就算理性告訴自己敵不過,還是會想要嘗試反擊吧?
但是,她連動都沒有動。
「就人類而言,你真是無趣呢。」妖怪說。「好歹慘叫一聲,掙扎一下也好啊,
你這樣讓我覺得贏了也沒什麼好高興呢。」
她試圖在對手的眼裡找尋恐懼或示弱的痕迹,即使是一絲絲也好,至少讓剛剛的
短暫死斗不要像一場幻覺。但眼前的少女硬是不聽話,平靜無波的眼神,更讓妖
怪感到不快了。
「只是覺得,或許這樣也好。雖然沒有想過會被妖怪吃掉,不過我本來也不被看
作是人類,這也許正是我被註定的命運。」
「命運。」妖怪冷哼:「光是相信這種東西,就證明了你的確是個平凡到不行的
愚蠢人類喔。」
「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
「你剛剛抓在手裡的東西,是什麼?」
「明知故問呢?那好像是你放出來的喔。」
「那不是…」說到一半,女孩卻默不作聲了,微皺的眉宇間有一種煩躁的疲累,
就像面對過多的質疑,已經懶得辯解了。
「…蝴蝶。」妖怪說。
「咦?」
「我剛剛抓到的東西啊,是一隻蝴蝶。薄薄的翅膀有白玉色的光澤,振翅的優美
姿態迥非世間之物,可惜…卻有劇毒。」
女孩笑了,那喜悅的表情美得像幅畫。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你說對了呢。果然啊…只有妖怪看得到嗎?」
笑著,笑著,一滴眼淚卻滑了下來,沾濕了妖怪的手背。
不知是什麼觸動了妖怪的心,眼前的少女絕非她看過最勇敢的,笑容也不是最可
愛的,但在生死一線的此刻,那個微笑與那滴眼淚,卻深深的震動了她。
妖怪放開了手。面對少女質疑的眼神,她坐了下來,以一種獨特的閑適姿態。
「總覺得,比起吃掉你,你的故事更讓我感興趣。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要一個
人住在這裡?那蝴蝶又是什麼東西?」
「知道這些又如何?」
「只是很久沒聽到夠有趣的故事了。不想說的話,我現在離開也行,但只要你願
意說,我就願意聽。」
「奇怪的妖怪呢。」少女笑,遲疑了一下。
她原本以為那是自己不願再想起,更不願說出口的故事。但眼前的妖怪有一種說
不出的氣質,是一種介於現實與幻想間的混和物。跟這樣的生物聊天,讓她產生
了些許的幻覺,好像墮入了某個醒不來的夢境,而夢裡是可以容許任何事情的,
包括不願提及的禁忌。
「…也罷,反正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故事,如果能取悅妖怪,也是我的榮幸。」
「你叫什麼名字?」
「我母親都叫我…幽華。」講到名字時她頓了一下,好像是什麼陌生的東西。
「很好聽的名字。」
妖怪心頭又閃過了剛剛女孩的那抹微笑,確實人如其名呢,像朵在夜晚獨自?放
的白花,月色滑過葉尖露珠,幾分淡雅的幽香在夜空間舞動。
「你呢?」幽華的反問打斷了妖怪的玄思。
「我嘛…」妖怪沈吟著,好像在考慮要不要說出真名,一會,又嘲笑了自己的小
家子氣,這才肅容回答。
「我叫紫。八雲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