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釋放
拘留室的門打開的時候,何美欣正躺在潮濕的地鋪上左做夢。
她夢見自己被警察抓出拘留室毒打,打得遍體鱗傷。
這幾天她都在昏昏沉沉的夢中度過的,緊張的情緒讓內分泌有些失調,額頭上長出了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青春痘。
聽到開門響,蜷縮著身子的何美欣在響聲中驚醒過來,猶如驚嚇般痙攣了一下。
她的心跳劇烈跳動起來,身子急忙往牆壁的位置靠了靠。
她擔心警察開門進來把她抓出去行刑。
電影里都是這麼演的,關在拘留室的犯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何美欣,出來。」
一位女警站在拘留室的門口,對有些害怕的何美欣說。
聽見女警喊自己出去,何美欣更加害怕了,身子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連看都不敢去看對方。
「何美欣,聽見我說話沒有?快出來,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女警見何美欣沒理她,又再喊了一遍。
聽到女警說自己可以離開這裡了,何美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看著門口的女警,想再聽她說一遍。
她怕自己沒聽清楚,擔心這是夢,自己還在夢中。
「何美欣,兇手已經自首了,承認了所有事情。你已經沒有嫌疑了,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
這句話就像是如臨大赦的聖旨一般,有如聖光沐浴在何美欣身上,她感到一陣暖流流遍全身。
突然間,淤積在胸口的那股怨氣釋放出來,她「哇」的哭了起來,聲音大的讓女警皺緊了眉頭。
這幾天的昏天黑地,何美欣陷入到了極大的恐懼之中。
她腦海里浮現出無數從前的畫面,擔心自己再次走出這個拘留室的時候,就是與這個世界訣別的時候。
這時候,聽見自己自由的消息,她再也忍受不住這股委屈,好好地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何美欣興奮的站起身來,想要逃離這個地方,急忙邁步向拘留室門口走去。
剛邁出幾步,腳上僵硬無比,一個跟斗跌倒在地,頭撞在了地上,立即鼓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腫塊。
女警見何美欣這麼冒失,很無奈的走上前把她從地上富了起來。
看到何美欣臉上的包塊,女警說:「這可是你自己摔了的,可不是我們打你的啊。拘留室里有監控,你的行為已經被監控錄下來了。」
「是我自己摔的,是我自己的摔的。」
何美欣生怕自己又被警察留了下來,急忙解釋。
她再也不想待在這個潮濕的地方了。
將何美欣扶出拘留室,門口站著兩個人,是之前為何美欣做筆錄的羅剛和戚泰然。
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凝重。
何美欣看到這兩人,急忙支起身子向兩人鞠躬,「謝謝,謝謝,謝謝兩位警察叔叔為我洗脫嫌疑。」
「別客氣。出去以後要吸取教訓,潔身自好,不要再和不相干的人打交道,社會複雜得很。不,社會上的人複雜得很。」羅剛安慰道,語氣比平日里要柔和得多,讓戚泰然都很意外。
「是的,是的,都是我的錯。對不起,給兩位添了麻煩。」何美欣劫後餘生,往日囂張跋扈的性格收斂了許多。
雖然有羅雲瀟說的第一映象,但親自與何美欣打了交道,羅剛覺得何美欣本質並沒有羅雲瀟說得那麼壞。
他心中產生要給羅雲瀟上上課的想法,讓她看待別人要客觀,不要用帶有偏見的眼光。
不過,羅雲瀟一定會炸毛的,她最討厭的就是當警察的父親居高臨下的給她上思想政治課。
「沒關係,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戚泰然見羅剛似乎在想其他事情,急忙回應何美欣。
「以後出去,自己要學會保護自己。」羅剛提醒她。
何美欣點了點頭,覺得這兩個警察一點也不像以前看到的警察那樣冷麵冷言冷語,陡然讓人產生一種距離感。
在女警的陪同下,何美欣領了自己的東西,在記錄本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由戚泰然陪著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戚泰然很不理解,為什麼羅剛非要讓自己開車送何美欣回去,就因為何美欣有個當副市長的媽?
羅剛告訴他,這是老頭子的決定,戚泰然罵了句老頭子真是個馬屁精。
原本他對這個案件的結果就很不滿,如今還要做這些雜事,臉上的笑容就顯得很有些僵硬。
何美欣推辭了幾句,她內心其實不想有警察送回家。
羅剛說戚泰然用私家車送她,讓她放心,一定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她這才勉強同意。
走出公安局大門,陽光肆無忌憚的灑在何美欣身上,彷彿在對她進行某種洗禮,充滿著儀式感。
站在冬日暖陽下,何美欣閉上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渾身產生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此刻,她什麼都沒想,只想快點回家洗了個澡,睡個好覺。
正準備到公安局停車場去取車,一輛停在大門的黑色帕薩特按響了汽車喇叭,引起了何美欣的注意。
一個穿著休閑西裝,帶著黑框眼鏡,約莫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從車裡走了出來。
他站在黑色帕薩特旁邊,向何美欣喊道:「美欣,你媽媽讓我來接你回家。」
看到這人,何美欣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聽到是媽媽來接自己,臉色突然一變,腳上卻怎麼也走不動。
男人叫做陳偉,是媽媽的秘書,原本只是工作上的助手,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裡的大小事情也是陳偉在打理了。
他幾乎變成了家裡的管家,大小諸事都要管,來到公安局接她回家就成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戚泰然雖然在市公安局身份低微,但因為何美欣的事情,陳偉到公安局來接洽過好幾次,每一次來都是局長接待的,因此認得此人。
他急忙走上前,向陳偉伸出手來,「陳秘書,那我把何美欣交給你了,辛苦你了。」
陳偉客套的說,「辛苦你們了。何市長讓我代表他向偵破這次殺人案件的同志們致以慰問。這次我是來辦何市長的事情的,就不進去和局長彙報工作了,剛才那句話,請幫我轉達一下。」
「一定一定。」
戚泰然把何美欣推上黑色帕薩特,很客氣的關上了門。
看著汽車開走,他癟了癟嘴,他媽的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你們什麼時候拉清單。
何美欣坐在後座,往車窗外的風景,陷入沉思。
「你媽媽在家等你。」
聽到這句話,何美欣沒有心思欣賞什麼風景了,頭腦里思考著該如何迎接媽媽的責罵。
媽媽是津海市有權有勢的人,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為人做事一定要低調。」
可這一次,何美欣鬧出的事情,並不是一句「低調」就能解決的。
「陳偉哥,我媽是不是很生氣?」
「沒有,她這幾天很擔心你,生怕你在拘留室受欺負。」
聽到這句話,何美欣半信半疑,這並不像是媽媽的性格,「她真的不生氣?」
「這幾天她不知道有多擔心,總是心神不寧,連工作都出了一些小紕漏,她擔心你的很啊。」
何美欣聽陳偉這麼說,不再說話,她心裡比誰都明白,媽媽最擔心的其實是她自己。
汽車沿著城市道路往前開,高樓大廈不斷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