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當公主是我選的？
越靠近京城，雲娜越能感受到兩國的不同。
鄔國皇城尚且還算繁華，尤其是金碧輝煌的宮裡。從小到大一直活在宮裡的她，偶爾出宮，也是在皇城最繁華的接到溜溜馬，壓根就沒見過鄔國真正的境況。
但離了皇城，一路上卻見很多百姓的房子低矮破舊，衣著襤褸，甚至還遇見了幾次強盜和騙子，強盜被隨行護衛攔下來了就地處決，騙子卻騙走了她一個鐲子，到現在沒追到人。
雲娜以為百姓間都是這樣，直到進入黎國邊境，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國的差距真的挺大的。
別的尚且不敢說，至少黎國街邊道旁的百姓，大部分都穿的乾淨體面，途徑幾個村落，幾乎家家都住上帶有院子的房子。
因為日子過得好，就少了許多為了吃穿坑蒙拐騙的惡人，百姓和和樂樂。
但她的笑容卻越來越少，因為認識到這些，她不禁對鄔國公主這個身份生出了強烈的自卑感。
不曉得兩位姐姐來到黎國的時候，是否也是這種感覺？
一路進了京城，去皇宮裡面聖，也覺得黎國皇宮雖然比鄔國皇宮大一些，但沒有鄔國皇宮那樣的奢靡。
第一次出國的公主再一次感受到了兩國之間的明顯差距……
鄔國是只有皇族和豪門富裕，百姓幾乎衣不蔽體。而黎國，達官貴人自然富裕，百姓卻大部分都能安居樂業。
就這樣，她原先敬重的君上，怎麼還有臉開口，叫他們這些兒女去為他犧牲，為他爭權奪利？
他自己，就只會在宮裡貪圖享樂，沒那麼大本事，還有那麼大野心！
因為心中滿是怨氣，雲娜就連皇帝在叫她都沒聽見，還是身後宮女碰了她一下，她才堪堪回過神來，疑惑地看向御座之上的人。
只看了一眼，她又垂下了腦袋。
皇帝明明瞧著不是很可怕，他是個很好看的年輕人，甚至臉上還帶著柔和的笑意，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一旁的蘇易安提議道：「雲娜才到京城，估計是還沒緩過來。」
殷沐點點頭，也沒難為她，道：「公主與你兩位姐姐許久未見，不如先去看看她們吧。尹諾，你帶公主過去。」
尹諾應聲，上前帶路。
雲娜還記得當初在宮裡時，王后教她，到了黎國一定不要去見二位姐姐，以免被皇帝懷疑。
但現在，母后已經沒了，她和兩位姐姐同在異國他鄉，她實在沒辦法不去見她們。
她立即站起來，和尹諾過去了。
蘇易安稍稍有些驚訝：「你讓雲娜去見霽月扶風？」
殷沐笑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蘇易安無奈：「她們倆，被禁足這麼許久，怕是心中有怨氣，若是在雲娜面前抱怨……雲娜那小姑娘衝動任性，不知她會做出什麼舉動。」
殷沐靜靜地看著他：「你這麼關心她？動了真心？」
蘇易安勾了勾嘴角：「雲娜就是個小女孩而已，沒什麼壞心，而且到底也算是我的表妹。」
殷沐點點頭，便不說話了。
蘇易安也不習慣坐下來這麼平靜地和殷沐說話，雖然如今已經知道他並非自己的仇人，先帝也不是，而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但恨了那麼久，突然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坐下來交心的。
殷沐沒接話，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靜默片刻，殷沐突然道：「殷澂這個名字，是父皇還在的時候親自給你起的。」
蘇易安擰了一下眉頭，搖頭道：「別了，我叫蘇易安這個名字小半輩子了，這麼改過來，我不習慣。而且曾經的殷澂存在了那麼久，當初也是為我而死，我不想如今我改個名字，抹殺他的存在。」
殷沐沒說話，眼神卻缺乏柔和。
如此重情重義，對一個為自己而死的死士都有這麼深的感情，不愧是他們殷家的男兒。
而且，當初的殷澂，也叫了他十多年的五哥，一直以來也是與他最親近的兄弟，他是真的把他當弟弟，也不願蘇易安再用他的名字。
考慮一會兒，道：「行，名字可以不用改過來，姓必須改，你是朕的弟弟，應當認祖歸宗。」
蘇易安端茶未答。
殷沐怕他不同意，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出宮的時候還小，可能不記得，但我一直長在宮裡，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父皇真的很愛你的母親，你母親去世后，他難過了許久，不久后便病倒了。」
蘇易安笑而不語，先帝那是為了楚蔚紫吧？
他母親離世后沒多久，楚蔚紫就離宮嫁人了，先帝是為了她才難受的吧。
但他其實也能明白殷沐的心態，殷沐和他不一樣，殷沐是先帝最疼愛的孩子，從小在父母疼愛下長大，即使經受了許多殘忍的朝堂鬥爭，心底依舊有愛，才會對兄弟如此寬容。
他也就圓了他的意吧，點頭道：「好。」
……
雲娜到了儲秀宮，稍稍有些吃驚。
原先聽在這邊的探子回報，說是兩位姐姐已經被打入冷宮了。她以為霽月和扶風一定過得很凄涼，被人欺凌，吃不飽穿不暖，指不定還要吃餿冷的飯菜，被下人欺負。
但看見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儲秀宮雖然確實冷清，但卻十分乾淨，也有兩個宮女打掃，瞧著都是老實巴交的人。
她的兩位姐姐也並沒有不成人樣，衣裳確實舊了些，但也洗的很乾凈，而且方才看見皇帝自己穿的衣裳也不新，估計宮裡節儉成風，大家都是一件衣裳穿幾年的。
她進來的時候，霽月正追著個小男孩跑，扶風坐在樹下看著他們，竟叫雲娜覺得有些歲月靜好的感覺。
見她來了，霽月抱起小男孩，望著她笑道：「雲娜都長這麼大了？當初我與姐姐離宮的時候，你才到我們倆腰這兒，如今也這麼高了。」
說罷，又對懷中的孩子道：「煥兒，這是你小姨母。」
孩子乖巧的喊道：「小姨母。」
雲娜的眼眶頓時就紅了，揉了揉眼睛，啞著嗓子問道：「姐姐，你們過得好嗎？母后沒了……」
霽月一驚，扶風臉上的笑意也僵了，立即起身，上前拉過雲娜的手，張了張口，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尹諾。
霽月明白了，對一旁的尹諾道：「尹公公，我們三姐妹許久沒見，先去說會兒話，小荷，你帶尹公公去偏殿坐會兒，先喝口茶。」
尹諾含笑應道：「多謝娘娘賜茶，那奴就先在偏殿等著了。」
三姐妹進了寢殿，關上門，扶風立即問道：「母后怎麼會？有舅舅在，君上不應該動母后的啊！」
雲娜憋不住淚，邊哭邊道：「這件事華姬插手，蘇易安也插手了，舅舅犯了許多重罪已經入獄了，我都不知道怪誰……」
霽月臉色蒼白，一言不發，扶風沉默片刻，冷笑一聲道：「不管是華姬還是蘇易安，最後下令處置母親和舅舅的人，不還是君上嗎？！我們三姐妹已經為了他的江山將自己永遠鎖在這深宮中，他卻連我們的母親都不放過！」
雲娜與扶風的想法一致，點頭道：「扶風姐姐說的是，若是我有本事，我現在就回去殺了君上！」
原本霽月也是這般容易衝動的性子，但有了孩子之後，她的想法柔和了許多，輕聲說道：「可……他是君上，是我們的父王……」
雲娜猛地一揉眼淚：「是父王就可以殺我母后？從小到大疼我愛我的是我母后，若不是母后是鄔國的王后，我豈會去替他當這個棋子？如今他殺了我母后，我對他不再有絲毫情分，我只想殺了他！」
霽月還是猶豫：「可是……我們是公主……」
「公主是我們選的？是我們生下來就要當他這個鄔國公主？！是我們主動要接受萬民的文供奉？！」雲娜冷笑一聲，道，「對，說到萬民供奉，我更想殺了君上！你都不知道他糊塗成什麼樣，他配做一國之主嗎！」
「你先冷靜……」霽月嘆了口氣，在她身上幾乎看見了曾經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自己。
然而歲月教會了她沉穩，孩子教會了她寬容，即使她也依然憎恨君上殺害她的母親，她也依然無法下狠心對自己的生身父親揮刀相向……她看向扶風：「姐姐，你勸勸雲娜先冷靜冷靜吧。」
扶風目光深沉，問雲娜：「如今新的王后是誰？我們的三位哥哥可曾受到牽連？」
雲娜吸了吸鼻子：「新王后是華姬，三位哥哥暫且沒有危險，但是已經被牽出皇城。」
扶風哼笑一聲，道：「霽月，如今不是你該不該寬容的問題，華姬也有皇子，與三位哥哥年紀相似，若是我們什麼都不做，三位皇兄可怎麼辦？咱們的母后沒了，咱們幾個輕兄弟姐妹，不能也一起沒了生路！」
雲娜見扶風支持自己的想法，立即道：「那我改日就回鄔國，我回去報仇！」
扶風看了她一眼：「你也確實要冷靜，母后尚且落難，你已經已經出嫁的公主，你能做出什麼？你真以為朝政之事，是你一刀把君上給砍了，皇兄他們便有機會坐上王位？」
「那……那我該怎麼辦？」
扶風眼神凌厲，冷笑道：「挑起兩國戰爭，借殷沐之手去對付鄔國，這樣我們的皇兄還有出頭的機會！」
雲娜點點頭：「好，姐姐，我該怎麼做？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