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三章，我可以帶你們回去
覆碗陣扣下，除了骷髏鬼王，剩下九隻鬼王同時反抗。
碗沿應聲破裂！
一道裂紋掙開，隨後整隻碗碎裂成數片。
秦昆一驚，發現了鬼王的可怕后，第二隻碗急忙扣下，同時，浮生陣跟上。
「非是鏡中有花香，水中攪月碎未央，浮生三億三千念，不如當下夢一場！」
第二隻碗即將崩裂時，為首的百將楊齊忽然大聲道：「先住手！」
其餘八隻鬼王停止抵抗，黑暗的四周，出現水紋波動，周圍如霧如幻，繼而出現一道山脈，橫亘在眼前。
模糊的畫面漸漸清晰，在晃動的水紋中，慢慢定格。
這是……
「終南！」
彼時秦嶺未曾得名，仍叫『南山』、『終南』。
這連綿巍峨的山勢，滿山青翠的綠植，忽然讓為首的楊齊雙眼泛出霧氣。
他們不再去管這是不是秦昆的道術，不再管秦昆到底是敵是友，一個百將，八個部曲，忽然挺直了身子，放聲高歌。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綉裳。」
「佩玉將將，壽考不亡！」
秦風·終南。
浮生陣中，正是終南山的模樣。第二次猛鬼旅行團，秦昆去了那裡，對上這群秦人鬼王，秦昆順手用了出來。
九個軍士，看著終南山晃動，即將消失，大叫道：「不！別消失！都給我收斂鬼氣！」
楊齊在吼，部曲將鬼氣悉數收斂，不敢釋放一絲一毫，他們就這樣獃獃地看著這處山脈，久久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秦昆嘆了口氣，出現在楊齊身邊。
「軍爺，別看了。」
浮生陣撤掉，又回到黑漆漆的覆碗陣中，楊齊雙眼通紅：「讓我多看一會好么……」
「也行，但我說句你不愛聽的。這家鄉，你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
秦昆開門見山。
楊齊渾身顫抖：「為何……」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爾等關中兒郎，思鄉心切我能理解。但你們鬼氣太濃，放你們回去會影響到別人，不現實。」
秦昆點了一根煙，靜靜說道。
「我們……怎麼會……」
「醒醒吧！你是鬼王，你的部曲也是鬼王！南海十八砦，還有近百隻鬼王！你們怎麼回？！」
楊齊惶恐道：「這是仙……仙術！」
秦昆拽著他的衣領吼道：「是仙術！但這是鬼仙！人鬼殊途懂不懂？！你難道想害了父老鄉親？」
楊齊一怔：「我沒有！我就是想回家看看！！！」
秦昆忽然噴出一口煙霧：「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懂什麼意思嗎？祭祀啊，祭的就是你們這群老鬼，不讓你們出來搗亂！」
搗亂兩個字，讓楊齊幾欲崩潰。
自己只是思鄉心切，怎麼會被上升到這種高度？
他非常慌亂，甚至手足無措。
旁邊的骷髏鬼王已經驚了，秦上師哪來的本事，幾句話居然讓這幾隻鬼王殺氣全無？！
秦昆現在也在賭，賭楊齊人性猶在。
剛剛嚇唬骷髏鬼王，讓他覺得自己身邊有五隻鬼王相伴，其實那都是五隻鬼王宿體散發的氣息，他的大部分鬼差，都在海墓砦旁邊的船上。
現在秦昆只帶了六隻臨身鬼而已，要真打起來……秦昆都不敢保證什麼後果。
當年走陰時，陰曹地獄那些貧瘠之地供養出的鬼王，他對上都有些費力，好歹也是一個對一個，勉強能一路打過去。現在是一個對九個啊！硬剛只能是最後的辦法。
見到楊齊情緒不穩，秦昆忽然開口：「楊百將，大秦可有太卜掌一國吉凶？」
楊齊猛然點頭：「有。」
秦昆淡淡道：「其實現在也有。不過規模比那時更大。職責更多，不巧，鄙人就是。」
秦昆拿出一本獵魔令，彈了彈：「七品小官，不值一提。」
七品？！
楊齊納頭便拜，身後部曲也隨之拜下。百將是沒品級的，軍中最講職位高低，楊齊拜的毫不猶豫。
骷髏鬼王黑漆漆的眼眶中，忽然凝聚出兩顆眼珠子，接著瞪了出來。
這……什麼情況？！
王霸之氣嗎？
為什麼彈了彈小本本，又說了幾句話，對方就下拜行禮了？！
看著楊齊拜倒，秦昆心中鬆了口氣，這態度，值得一談，他淡淡道：「你可知秦後有漢，後有魏晉，後有五胡十六國，後有隋唐，後有宋元明清，直至今日，已過兩千餘年。」
楊齊一怔，忽然站起：「何人滅我大秦？！」
秦昆嘴角一抽，一手搭在對方肩膀，遞了一罐可樂：「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老家雖在，故人差不多都沒了。你還願去？」
可樂味道不錯，楊齊喝完遞給部曲，暫時忘了秦朝被滅的事，認真回道：「回鄉之心，死不旋踵！」
「好，我同意了！」秦昆拍了拍胸脯，楊齊一怔，發現秦昆又道，「但你們得守規矩，得聽我安排。」
「太卜大人，我等自會聽你安排！」楊齊現在覺得，秦昆這人是不錯的。
不過秦昆又提了要求：「光你們還不夠，其他回鄉之人，也得聽我安排。」
楊齊一怔：「可……我只是軍中百將，位卑言輕，當年出海時方士、童男童女數千，我哪裡能號令的過來？」
秦昆為難道：「那就沒轍了。人鬼殊途，我能讓你們去陽人的地盤，已經網開一面了。算了，這樣吧，我只帶你們回去。」
不等楊齊同意，秦昆忽然撤了陣法。
陣外，納蘭齊殺的正酣，腰間薩滿鈴叮噹作響，他頭戴惡鬼一樣的薩滿面具，腳下步伐隨音律重踏，戰舞之中的納蘭齊對上這群鬼將猶如狼入羊群！
楊齊瞳孔一縮：「我玄鳥營袍澤，豈能任人欺凌！」
秦昆提醒道：「守衛人間道，乃我輩分內之事，你們搶奪我等船隻，還未找你們算賬，被動防禦，怎能算殺？！」
楊齊再次吃癟。
秦人是一根筋，是非分明，按照秦昆一通話下來，他覺得己方似乎真的犯錯了。
「太卜大人，我等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啊！」
秦昆心中慶幸，好歹是個軍士啊，自己這些話，只能去唬一唬這些老實人了，換個有賊心的，自己還真拿他們沒轍。
他故作威壓道：「還不讓他們住手？！」
楊齊大叫，勒令讓手下停止對抗。
打的正酣的納蘭齊見到鬼將全都停手，回頭一看，險些跌倒。自己身後，九隻鬼王整整齊齊地站在秦昆身後。
「秦……姓秦的，你被挾持了？！」
納蘭齊聲音高了八度，準備跳船離開。
這廝要是真被鬼王綁架了，自己必須要離開，關東薩滿可丟不起那人，說什麼也不能被綁。
秦昆白了他一眼，開口道：「百將楊齊一眾，和玄鳥營諸位兄弟，已經是我們的人了。此番平定南海鬼事後，我要帶他們回鄉。」
納蘭齊不可思議。
策反？！
這扶余山的黑狗，把這群鬼王給策反了？？？
不對啊……入關前他早就打聽過，當代黑狗有勇無謀，不像楊慎當年那麼難對付，當年的楊慎有威望、有實力、有手段，大局觀更是了得，一手打壓大薩滿薩哈廉，一手將陰陽寮殺的丟盔棄甲，同時還組建了靈偵總局，這種大才，世間少有，哪怕是活下來的薩滿，也都真心稱一聲『雲尊』。
而秦昆，沒什麼名氣聲望，就有個實力而已，和楊慎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但秦昆跟對方入陣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對方就被策反了？
尼瑪……傳言絕對有誤！
納蘭齊吃驚之時，發現秦昆已經開始整備這些軍士了，船上，楊齊手下嚴陣以待，整齊劃一。
秦昆朗聲道：「諸位軍爺，你們思鄉心切，我一定會帶你們回鄉，但是……南海鬼禍，我必須親手平定，還望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軍士都在猶豫……
秦昆也知道他們擔心什麼，開口道：「作亂的鬼將、鬼王，與你們同住三仙海國千百年，我非常理解，所以能勸他們收手最好。如果為難的話……各位便安靜待在這裡，容我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