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溫泉上面常年飄著白霧,明明不算熱,卻端著熱氣沸騰的面兒。
「七師兄?七師兄你在嗎?祁淵?」
我在溫泉邊緣走了小半圈,一路喊著他的名字,沒見回應。
但想我在後山口守了這麼久,他若是出來了不會連知會都沒有,於是耐著性子又走了大半圈,也喊了他大半圈。
待確認他不在這裡打算原路折返之時,那溫泉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一個盤然大物就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了過來,那模樣實在醜陋,長發濕噠噠的遮住了半張臉,身形還特別魁梧,像極凡間書生說的水怪。
它砸過來的速度太快,我來不及施展法術,也來不及躲。
本以為會被他砸得腦袋開花,哪料他盡然有手,還將我扯上天,須臾又直直往溫泉里墜。
「唔……」我使勁地往上游。
但那個水怪拚命地將我往下拉。
我掙扎了好一會,不得不暫時放棄,想著得先把這個水怪解決,也不枉我在房間閉關了這麼幾天差點就突破了仙階成了上仙。
然當我看清那個水怪的臉,我瞬間就懵逼了。
那竟然是祁淵。
此時他的頭髮都被水浮在腦後,露出一雙發紅的眼睛,嘴唇卻蒼白得可怕。方才瞧著他身形魁梧,此時怎麼又瘦成這樣了?
「七,七師兄,你怎麼了?」我開口說不了話,只能動手做比劃,不過他看不懂,似在痛苦地隱忍著什麼。
我想著他必定是被魔氣侵蝕了,可昆宗只說我能幫他控制住魔氣,又沒說幫他的法子,就算我知曉他是受魔氣所侵蝕,卻也無可奈何。更何況我現在自身也難保,再這樣飄下去,保不齊我還得再暈一次。
他試圖在將我往上推,我使勁地拉著他的肩膀不讓他往下沉,結果彼此都在水中央僵持著。我覺著他是有意識的,便更是用力地拉他,並掐他的肩膀,只有他清醒了,才能把我完好地救上去。
我屏息試了許久,他終於被我拉上了,眼睛雖還帶著紅,眼睛里卻依然有了情緒。
他在怪我,大抵是的。
他都警告了我很多回,不讓我私自進來後山的溫泉,可我再一次違背了。
方才使了太大的勁,此時他清醒了,反倒是我虛弱無力就要往下沉,但手還得緊緊地抓著他。
我伏柯不是善人,我是被他拉下水的,自然不能讓他自己一人安然無恙而把我拋下。
我若是出了事,他也得陪著我。
不過最後都是我多想了,祁淵根本就沒有想過丟下我一個人走,只是我這麼拽他反倒給了他我快不行了的錯覺,硬是捧起了我的後腦袋給我渡氣,我虛弱得連拒絕都忘了。
從後山里出來,祁淵都拉著我的手。
這種感覺尤為怪異。
以前我只見阿爹會拉著阿母的手,在凡間,夫妻之間才會走得這樣近。按理說祁淵這樣拉我定然是不合禮數不合規矩的,我也該狠狠地將他的手甩開,再怒他一句不準再吃我豆腐。
可偏偏,我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嚇著了?」祁淵問我。
我點頭,「有一點。」
他難得笑了,「日後可還敢再私自闖進去?」
這個……難說。
「七師兄,你體內的魔氣,怎麼樣才能徹底祛除?或者,怎樣才能將它壓制住,師父可有說怎麼做?」我問他。
祁淵澀澀垂眸,搖頭,「沒有法子。」
「可師父說,我對你體內的魔氣有壓製作用。」我忙說,「只是我現在還不曉得怎麼做。要不我去問問師父。雖然我阿爹阿母都說我聰慧,師父也說我有慧根,但我悟性不行。師父讓我自信參悟,可……可一時半會我自然是參悟不出來的。」總不能下回見著他被魔氣折磨還是舉足無措。
祁淵抬手摸了摸的頭,笑著說,「日後不懂的就問我。這件事就不必了,我體內的魔氣由來已久,想祛除不急於一朝一夕。會有辦法的。」
先前還說沒有,現在又說有,明顯的就是在安慰我。
「阿柯,你做了花餅?」祁淵鼻翼微動,就看到了樹下的圓桌上的籃子,繼拉著我走過去,「這次倒有些模樣了。」
他給我拿了一個,自己也嘗了一口,「味道也有進步。」
在他的示意下,我不得也跟著吃。
祁淵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吃餅賞月也還不錯,又問我想不想下凡,我聽得很是心不在焉,只好把餅放下,認真問他,「七師兄,你魔氣是不是壓制不住了?師父可有知曉你的情況?要不我們還是找師父問一問吧,萬一這是你的劫數怎麼辦?
祁淵久久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須臾卻笑了笑,說,「阿柯,你似乎很關心我。」
我:「……」這話叫人怎麼答。
按情分來說,他救了我幾回,勉強算得我的救命恩人。按身份而言,他是昆宗的第七弟子,也是我的七師兄,我關心他不是理所當然?
「師兄,我們還是去找師父問問吧。再不濟,要不問問天星盤?它不是有預劫的本事嗎?你讓它出來算算。」
我自認為說得很認真,祁淵卻聽得會心一笑,「要不我把它拿出來,讓你問問?」
這話便把我堵住了。
我怎麼覺著今晚的祁淵很是難說話。
但見他面色還是蒼白,我總是不大能放得下心來。
「今日太晚了,明日你若是想下凡,我再陪你。」祁淵說完,準備回房休息。
我想著等他回房間,我就去找昆宗偷偷地問問清楚。
可祁淵突然停下來等我,「還在那裡坐著做什麼?」
我摸摸腦袋,抬頭指著月亮,「今晚的月色不錯,我還想再看看。」
結果祁淵袖子一揮,天上濃雲聚來,沒了月色。
我:「……」就算不讓我看,也不能把月亮蓋住不讓其他人看吧。
他這廝,和我那老爹真真如出一轍,每每無話可說的時候就動手。
如此,我只好回自己的房間先等上一會。
然祁淵還是攔著我,我無奈地盯著他看,「我都不看月亮了,還不能休息了?」
「你不是擔心我?」祁淵沉沉的聲音就在我的耳畔。
我略略後退幾步,「我,我是擔心你。可你,你不是沒當回事麽?」
「誰說我不當回事。」祁淵淡淡說完,伸手拉我進了他的房間。
還當著我的面脫了外衣。
我嚇得捂住眼睛,想往外跑。
奈何房間被他試了結界,我跑不出去,還因此差點撞到了額頭。
撞額頭之前,我已經被祁淵施法定住。
彼時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笑,我還以為他又發了魔性,只是眼睛卻沒見紅。
「阿柯既然擔心我,今晚便留下來守著我。」祁淵說完,彈指在我腳邊將我房間的床榻變了過來,「今晚你就睡這。」
大抵是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才想方設法攔著我的。
可他等我回房直接在我房間外面施法豈不是更簡單?如此大費周章,多麻煩!
「師兄,你讓我回去,我保證不去找師父,一定。」我都舉手發誓了,可祁淵悠悠地給我丟了一句威脅,「你想去找師父?」
聽著這意思,是不知道我心裡的小九九了。
可他為何要把我困在這?
還把我和他一起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