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一剛走,我正要提裙回門,聽到祁淵喊了我一聲。
他從幽華宮裡出來,略是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怎麼出去了這麼久?」
身後絮絮也跑出來,說,「娘娘,太子方才都出去找了你好一會了。若你再不回來,指不定連天兵都派出去了。」
絮絮嘴快,不曉得祁淵皺眉也有一會了。
我笑笑,貼過去挽著他的胳膊,「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嘛。別生氣,你若再不放心,日後且用繩子將我們綁在一起,你去哪我去哪,你也不用找不到我了。」
本是一句哄他的玩笑話,豈料祁淵當了真,「如此,甚好。」
然後我的手和他的手便綁在一處了,還是當年遲幺上神送的鎖心結。
自祁淵卸下太子之位后,那位宮胥仙君和鏡水仙君便輪流跑來幽華宮鬧事,一給我送藥丸,一來給我算命,都是為了哀求我打探祁淵舉薦的太子人選,好讓他們趁早做準備離家出走。
祁淵最看不得男君離我這樣近,他一出現,宮胥仙君和鏡水仙君渾身便要抖上一抖,也怕次次被祁淵丟出去,只能哀求地再看我一眼,我不為所動,他們便要在祁淵走來之前撒腿就跑。
怎麼說他們也是祁淵的兄長,竟然怕他怕成如此地步。
「阿淵,你給他們吃什麼葯了,他們怎會如此怕你?」我瞧他們像逃命似的,難免詫異。
祁淵將我拉入懷中,「這幾日忙完,我們便離開天宮。」
「離開天宮,去哪?」
「阿柯想去哪,便去哪。」說著,又來蠱惑我的耳朵。
我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調戲,「你當真放著六界不顧,只陪我一人逍遙了?」
祁淵久久看著我,吐出一聲無奈,「你可知,若要當上天後,也是要受雷刑的。」
雷刑……
這倒也是,我現在修為全無,一道雷都能將我劈得魂飛魄散。
「你便是因為這個才不肯做這太子之位?」我喃喃地說,「怎麼天君天後也能由著你這般任性。你不說倒也還好,你一說,反倒讓我難為情了。」
祁淵嗤笑,「那你可願意讓別人當我的天後?」
我亦笑,「只要你敢。」
「不敢。」祁淵毫不猶豫地說,反倒不像在說玩笑話。
我嘆了口氣,「可你那兩個哥哥……也不像是能當太子的料。不管是他們之中誰人當太子,都難以讓眾神屈服。」
「誰說沒有?」祁淵突然又往我脖子上湊了,「若是阿柯你能爭氣些,也能為天族生出一個太子出來。」
我:「……你,你不是說南梔懷過你的孩子么,你,你讓她給你生去。」邊躲著他往外逃,奈何逃不出這個門。我忘了祁淵是有仙術的,此時的他對付起我來,委實容易得緊。
祁淵含笑地坐在那裡,對我勾手指,「過來。」
我鬱悶,不想過去。
他便起身朝我走來,「阿柯,過去的那些前塵往事,忘了,可好?」
我搖頭,「不忘。」
我本是要念著他的好,他卻暗暗傷神,「你心裡,還在怪我?」
怪……確實怪了。
他為了修復我的仙根和情弦,不惜動用自己的仙根,險些神魂俱滅;我落入凡塵之時,他不顧反噬化作半人半神的懷宿在凡間守著我,還跟著我飄蕩了數年,險些再也回不來;我歷劫醒來的數年,他百般地粘著我,甚至還找了月老用姻緣線來騙我,還在阿爹阿母的仙洞前跪了數日,就為了求得在我身邊贖罪的機會;我成魔之後,他不惜將自己的半生修為注入通靈鏡中試圖禁錮我體內的魔氣防止我一錯再錯,甚至不惜再次動了自己的仙根;我被壓在鎮魔塔下,他為了救我,不惜啟用生世訣將我們的性命捆綁一起,以換取天君饒恕我的機會,日後的這些時候里還同我一起受著這穿骨之痛,冰封之痛……諸多爾爾,都是我欠他的。
可非他當年同我挑明了實話,也不至於讓我負氣跳下生世池,我們也不會錯過這般蹉跎歲月。
「阿淵,日後你對我好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瞞著我?」我一步一步走過去,「你心裡有我,我至始至終都明白的。我心裡有你,我信你也明白,你既不願我出事,必定也知道我極不願看你出事的。日後,你再這般不顧我的感受默默承受,我真的會棄了你。如此,我也不用擔驚受怕,怕著何時突然又丟了你。」
祁淵嘴角微顫,漆黑的眸里竟已然泛著淚光。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逼得我不得不推搡他。
須臾,他才將我放開,激動地看著我,說,「阿柯,為我生個孩子吧。」
我:「……當年你受了一點雷刑就叫我方寸大亂,如今還想拐我的孩子去受雷刑?」才不上這個當!
祁淵將我擄去木榻之上,堪堪欺壓而上,「那也得有了再說。」
我:「……」
完事之後,祁淵側身卧著,盯著我一陣瞧。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你躺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知道人家現在臉皮子薄?
他含笑地順了順我的頭髮,說,「這幾日見你雖然面上帶笑,但總覺著你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你心裡,是不是還沒放下?」
我搖頭,「你想多了。」
我畢竟害慘了自己的族人,如何能說放就放。
又裂開一笑,換著方式扯嘴皮子,且笑到他滿意為止。
直到他無奈了,說,「你還是不用笑了,難看。」
我哼道,「真難伺候。」
「嗯?」他危險地湊過來,「方才都是為夫在伺候你,倒不如讓你來伺候為夫一次?」
「……」懊惱地推他,「你個死相。」
祁淵溫和地笑了幾聲,替我提了提被子,淡聲說道,「當年玄靈山那場大戰,我和師父也在。並非我們不出手相助,而是他們,已經被魔化了。」
「什麼意思?」
「莫要激動,等我把話說完。」祁淵無奈。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倒是說啊。」
「閉上眼睛。」祁淵輕輕摟著我,便是等我閉眼了,方才又說,「魔氣其實分為兩種,一種為煞氣,一種為戾氣。煞氣能蠱惑人心,戾氣則會激發無盡的殺氣,煞氣戾氣相輔相成,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人心的魔。就算在凈魔池裡泡上數百年,也只是勉強能將其壓住,治不得起根本。當年你被他注下的,便是兩股魔氣。而你阿爹阿母他們為了幫你壓制這股魔氣,也遭受了侵蝕。天族不得已才下令將他們射殺。」
所以,他們還是死了。
我明明平靜得緊,卻還是控制不住流了幾滴淚,祁淵慢慢地擦拭著我的眼角,輕嘆,「本想慢慢同你說的,你怎麼這樣心急?」
「……」我睜開眼睛。
他說,「當年我和師父在暗中收集了他們的仙魂,就存在折魂扇里。不過想救活他們不是易事。師父歸隱仙山,便是在做這件事。如此,你心裡可好受些了?」
「你,你的意思是,他們還,活著?」我驚得都開始結巴了。
祁淵點頭,生怕在看傻子。
我徒然坐起來,「那,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我可還能見到他們?」
「現在還不是時候。」祁淵無奈,「此事我們是瞞過眾神籌劃的,你這般著急,若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整個玄靈山都得跟著你遭殃。」
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緩了好些須臾才平靜下來,慢慢靠近他的懷裡,抓著他的衣襟再問,「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嗯。」
「那我何時,能見到他們?」
祁淵沒搭理我。
「那,師父他在何處歸隱?」
還是沒搭理。
「那,明日我們就去找師父吧?」
祁淵終於動了動下顎,卻道:「阿柯,你若睡不著,我只能堵住你的嘴了。」
「嗯?」還想問用什麼堵,他已然捏著我的下巴啃我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