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踱步至山口,一人叫住了我。
我回頭,微愣后淺笑,「二師兄。」
我這二師兄名叫芩祤,是山北神君的小公子,仙根與我頗近,均是植系仙根。
當初昆宗仙君讓他來看管我,替我背了不少黑鍋,只因我管不住闖禍的性子,師兄們又捨不得這山裡唯一的女嬌娥,相互打著掩護,愣是讓我輕鬆過了那百年的觀察期。
「小八,真的是你?」芩祤眉眼帶喜,大步走來,「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些年你不在,這戴澤山都不知少了多少樂趣。」
思及我這調皮的性子,我猜著他大概是喜歡受虐,故作生氣,「聽你這意思,敢情這裡一片死氣沉沉都是因為我?」
他似是愣了一下,細細瞧著我的神色,「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也愣,「我該知道什麼?」
「太子祁淵命在旦夕……」他擰著眉似在糾結,最後搖頭,「罷了罷了,忘了就忘了吧。」
「什麼忘不忘的……等等,你說的是,七師兄?」
他沉默,便算是肯定了。
原來是天上那位出了事,難怪走哪哪怪,只是這事都傳來戴澤山了,想必已沒人不知,卻偏偏獨我例外。
這種感覺讓我好生怪異。
芩祤輕咳一聲喚我回神,「他現在回了天宮,你應該喊他一句太子。可不能,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
他這話使我詫異萬分,已經用探究的眼神在看著他,「二師兄,何時我的任性會和他扯上關係了?」
「這……總歸就是提醒你,以免日後觸了麻煩。」他該是找不出其它更好搪塞我的理由了。
但這話聽著更是可笑,我淡扯著唇角,「你都說他命在旦夕了,還怕我會鬧上天宮闖個大禍不成?頂多我悠著點,路上遇見個天上的繞條路走,以免我控制不住脾氣又給他們甩臉色罷。」
他嘴角微抽,盯著我直看,「你真不擔心?」
坦白點頭,「我為何要擔心?」
他便被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起這位祁淵,我的印象並不深,只知道他是昆宗仙君座下七弟子,我的七師兄。不過這也怪不得我。我和他的牽涉並不深,因他鮮少露面,就是露面了也沒說幾句話,是個神秘人。
甚至現在連他生什麼樣,也都記不得了。
如今芩祤這般說辭我是大不贊同的,我可以跟其它五位師兄鬧得痛快,也定不會和那祁淵扯上關係。
這種想法格外強烈,可要是問我原因,我一時又答不上來。
芩祤沒再留我,我回了玄靈山。
半路被一個黃衫女子攔住。
那女子生得兩眼彎彎甚是好看,只是眉目間透著一股莫名的陰氣,讓人心生的好感瞬間跌塌。
這樣種女人不能惹,惹了就是在撈大麻煩。
那幾個哥哥的親身教訓我還不敢忘。
只是這麻煩自己爬上我這裡來我不給個回應也不是個事,就如這女子的鞭子,老遠就想往我這裡甩,就怕我不去接似的。
女子已經出招,我看著躲,幾番下來倒有種耍戲的感覺,估摸著她也看出來了,眼珠子瞪得老大。
「伏柯,今天我非得和你爭個高下。」她冷喝。
伏柯?這個名字倒是很久沒有聽人叫起了。
可,「我為什麼要和你比?」
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的叫戰我都接,閑著沒事幹?
「伏柯。」她一鞭子甩在我前面,攔住我的去路,「原來你狠心的時候是這般無情。怎麼,一覺醒來,連我也不認識了么?」
她的話讓我一愣,再仔細瞧她一眼,全無印象。
轉眼一想,更不覺可能。空出那百年的記憶我都用在了安眠上,總不能在夢裡和她結怨。
「姑娘怕是記憶錯亂了,我並不認識你。」我邁腳欲走,她倏地堵住前路,「不認識?也難怪,當年你連自己的仙根都捨得斬除。」
我:「……」
仙根可是神仙的命,若斬了我今天還能站在這?
心想這姑娘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厲害得緊,嘴裡叨叨起話來比夏天的飛蟲更能聒噪,便更不想給予理會。
頃息我沒說話,她竟以為我默認了這句話般,非擺著一副佔了上風的樣子,繼續大言不慚道:「當初阿淵為了你險些魂飛魄散,你倒好,一覺醒來兩手一趟,全然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若非今日恰巧聽到這些肺腑之言,我還真以為你真把他愛到骨頭裡去了。」
這麼一樁莫名其妙的大罪打下來,直逼著我彎腰。
說話間,她的怒火再次延綿到我這邊來,似是我不給她一個交代,她便不會放我離開。
她攔我,我走也不算難。
我畢竟在戴澤山修鍊了數萬年,合著師父的精心栽培,我這也已經是上神階層,她要留住我,還得看我的意思。
只是她的說辭我不得不重視。
我自問今天沒說幾句話,閑聊的一段便是碰上芩祤那一會。
莫非這姑娘已經跟了我一路,而我竟沒有一絲察覺?這樣想來,我委實是大意了。
再來,祁淵畢竟是天宮太子,若我因為這個和她鬧了不快,傳出去對我玄靈山的名聲也不太好,嚴重些還會影響兩界交好。
左右衡量下來,著需謹慎。
我私下斟酌了一會,道:「我只是一時口快,沒有其他意思。」
然她的臉色卻更加不好了,「伏柯,你怎能心安理得成這般?你可知他是因為何人才會重傷至此?如今你連去看他一眼都不願,你對得起他這些年的痴心託付么?」
向來伶牙俐齒的我,在這一刻竟然無言以對。
我不知道這位姑娘的眼拙偏到了何種程度,但她的確是誤會了。
我和那祁淵面都沒見過幾回,更別說痴心託付,這都是一些扯淡的問題。
可她不聽我解釋,揮著鞭子就要打過來,我只能閃躲,之後還好言解釋,哪料我說一句她的力氣就加重一層,我乾脆也閉嘴了。
好在那裡離玄靈山不遠,打了幾個回合之後我便逃回了殿內。
這雖不該是戴澤山弟子應為之舉,但對付這種胡攪蠻纏的女子,走為上策,也是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