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四章[07.25]
徐良媛在他身旁坐下:「就算您不對付他,可現在卻是拉攏李相的大好時機。妾身聽說,這次李昶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告到御前,就是要逼李相站隊。」
李誦側頭看著她:「你又是打哪兒聽說的?」
徐良媛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李誦道:「真有此事?」
徐良媛點頭道:「那還有假?所以您不如先將李四郎收歸到東宮來。」
「可我看過他的文章,中規中矩,並沒有十分出彩的地方。到大理寺去,也算合適。倒是崔時照的文章做得更好,後生可畏。我有意讓他到東宮來,就在底下的左右春坊里做個侍講也是使得的。」
徐良媛笑道:「殿下莫不是忘了,這崔時照向來受舒王的器重,哪裡需要您為他安排前程?詹事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東宮因為延光姑母的案子,元氣大傷。忍了這麼多年,趁著大郎這次打了勝仗,是該討些權力過來。」
「那又談何容易?」李誦嘆了一聲,「你我認識李謨這麼多年,他怎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權力?」
徐良媛垂眸不語。的確如詹事所說,東宮太懦弱了。她卻不得不幫兒子爭。
李誦又問道:「舒王妃的病可好了?你與她閨中就認識,交情不淺。若得空,還是去探望一番。聖人最不願見皇室不睦,你表面工夫還是要做的。」
徐良媛點了點頭:「您放心,妾身明白,這就去看她。」
她回翡翠殿換了身衣裳,吩咐宮人準備車馬。他們從嘉福門出去,途中經過皇城,徐氏將車簾掀開一些,望著沿途的光景。等出了皇城,她對駕車的人說:「先去修行坊。」
車夫有些奇怪,舒王府在永嘉坊,離皇城很近。那修行坊可是在城南,住的都是平民,兩者離了十萬八千里,可要繞不少路。但他也不敢置喙,只駕馬前行。到了修行坊,徐氏扶著女官下馬車,走到坊里一家毫不起眼的米鋪前。
城中的大商鋪都集中在東西二市,為了方便百姓生活,坊中也開了一些小鋪子,規模自然不能跟大市相比。因此門可羅雀。
一個男子從門內出來,正彎腰查看米袋裡的米,見有人望著這裡,轉頭問道:「這位夫人,您有何貴幹?」
徐氏笑了笑,抬手讓女官等人退到後面,自己提著裙子走到米鋪里,四處看了看:「聽說你這裡的米都是從吳地來的?你做這行多久了?」
那男子道:「大概有十幾年了。不過我這是小本買賣,夫人從何處知道我的?」
徐氏解下腰上的錦囊,從裡面拿出一個東西遞過去:「你認得這枚印章吧?」
張憲大驚,差點沒有拿穩:「這……這是……您從何處得來?」
「家母給的。說是生父當年所留之物,若你認得,就證明我沒有找錯人。」徐氏淡淡地說道。
張憲躬身道:「請到後面詳談。」
米鋪後面的屋子,便像尋常人家的堂屋,張憲恭敬地請徐氏坐下,自己則立在她身前,手中還拿著那枚印章仔細查看。它乃玉石所制,不足半截手指大小,底下刻著一個「李」字。
徐氏說道:「家母說這印章原本是一對,有一枚在我生父的身上,另一枚留給了她,但她一直不曾用過。兩枚印章合則為一,你仔細看看,是否為真。」
張憲曾有幸見過兩枚印章,取自同一塊玉石,所以色澤紋理,皆是一致。這一枚在章首的位置,還磕掉了一角。若是偽造,斷不可能連這個都能造得出來,必是真品。他將印章歸還,躬身道:「老先生曾告訴我,無論將來誰持這兩枚印章出現,就如同他親臨。既然夫人手裡有此印章,我等自然供您驅使。」
徐氏點了點頭,將印章收了回去:「其實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我需要你們去查,當年火襖教聖女跟當朝宰相李絳之間的往事。」
火襖教曾風靡整個長安城,教徒眾多。後來突然被判定為邪教,已銷聲匿跡多年,都城內外無人敢再談起。張憲為難道:「這恐怕……有些難。」
「我知道,你們儘力便是。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只需派人到皇城的太廟裡,找我的人。」徐氏將手上的一隻戒指摘下來,放在桌上,「有任何結果,都儘快告訴我。」
「是。」張憲應道。
徐氏本要起身離去,又道:「你再幫我拿一斤吳米吧。」
片刻之後,徐氏提了一袋米走出米鋪,張憲一直送她到門口。女官連忙接了徐氏的米袋,小聲說道:「娘娘,皇城裡有那麼多優質的皇商提供天南地北的米糧,您何須大費周折,跑到這麼個小地方來買呢?」
徐氏扶著女官上了馬車,坐穩之後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商的那些米,中間經過多少道剝削,為了迎合上位者的口味,又花了多少心血,嘗著反而失去了原本的那種味道。反而是這些小鋪的米,能吃出我少年時的感覺。現在去舒王府吧。」
女官應是,吩咐車夫駕馬。徐良媛出身不高,素性簡樸,此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何況眼下廣陵王收服了河朔,是國家的功臣。別說區區一袋米,就是金山銀山又何嘗不是唾手可得?但徐良媛還如此親力親為,當為內宮表率。
馬車進了永嘉坊,整個坊都被舒王府佔據,門口的兩隻石獅子睜著銅鈴大眼,威風凜凜。
女官上前去敲門,合門使進去稟報李謨。李謨正坐在堂屋裡,摸著坐在自己膝蓋上的白貓,神情陰鬱。近來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武寧侯府出事,接著淮西叛亂,虞北玄竟然私自離開河朔,讓廣陵王打了個大勝仗。
他的脾氣變得十分暴躁,時常將府里的長史和幕僚罵得抬不起頭。人人都知道舒王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合門使硬著頭皮稟報了徐良媛來拜見舒王妃的事。王妃已經被禁止出府很久了,日日被關在自己的院里,對外說是養病,但府里的人知道,其實就是為了上回虞園的事,舒王讓她好好反省。
李謨本想拒絕,卻改了主意:「徐良媛是代替東宮來的。既是東宮的一番好意,你領著她去見王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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