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06.24]
「郎君可有說去做什麼?」嘉柔趕緊岔開話題。
「這個倒沒有說,不過聽到雲松說廣陵王府,應該是去見廣陵王吧?」
嘉柔想起,昨日他說要請廣陵王暗中幫阿耶,今日想必就是為了此事去的。也不知王府那邊怎麼樣了。
皇宮中的延英殿,一鼎半人高的銅錯金龍首博山爐放置在鋪著方毯的地面上。金吾衛大將軍和曾應賢都垂首站在香爐旁,而貞元帝坐在寶座上,口氣不悅:「昨日雲南王府發生的事,你們給朕一個解釋。」
雖說木誠節的作用早已不比當年,但畢竟有王爵在身,天子不可能不問。
金吾衛大將軍回稟道:「昨日末將手底下的中候正在巡街,聽到王府內有打鬥聲,便衝進去查看。見一群黑衣人圍攻雲南王,將他們拿下。可那些黑衣人在進了大牢之後,沒多久就全服毒自盡。身上找不到任何的印記,能夠證明他們的身份。」
「好一個死無對證。天子腳下,雲南王府之中,竟然有如此暴徒要刺殺朝廷親封的藩王,你這個京兆尹是怎麼當的!改日,朕的寢宮之中,是不是也會出現這麼一批來歷不明的暴徒?」貞元帝呵斥道。
曾應賢立刻行禮:「陛下此言嚴重了。南詔內亂剛平,想必那些黑衣人不過是雲南王的政敵派來的。臣為京兆尹,掌管長安城內大小事務,難免有疏漏之處。還請陛下責罰。」
「哦?只是疏漏?」貞元帝冷冷道,「我怎麼聽說此事與你有關?」
曾應賢心中一沉:「陛下此言從何說起?臣冤枉啊!」
「雲南王府有個叫木紹的人,你可認識?昨日之亂,乃是他跟木氏族領之子合謀,欲謀奪世子之位。木紹自言你介紹了楚湘館的一個花娘給他,而後那花娘被武寧候府的表公子糾纏,木紹將其打成重傷后逃脫。可有此事?」
曾應賢不知是誰將這些事都告訴了天子,跪在地上:「陛下明察,臣根本不認識什麼叫木紹的人。」
貞元帝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否認,示意身邊的宦官,那宦官叫押了一個人進殿。曾應賢看清那人,大吃一驚,正是楚湘館失蹤的秀娘!他這幾日遍尋不到她,還以為她逃回故鄉去了,正命人出京抓捕。她怎麼會在宮裡!
貞元帝說道:「秀娘,你把所知道的,都說出來。朕會為你做主。」
秀娘趴在地上行了個禮,才說道:「奴本是青州的良家子,那年家中鬧災慌,奴來都城尋親。京兆尹看奴有幾分姿色,便將奴強搶回家,膩煩之後,賣入楚湘館,替他做事。他早就認識木紹,兩個人經常往來。就奴所知,楚湘館似乎也是他名下的產業,他每年孝敬各路官員的錢,有一半出自此。」
「你,你休得胡言!」曾應賢叫到。
「奴沒有胡說。聖人可以去查楚湘館的往來賬簿,或者搜查京兆尹的家中,必定會有線索。奴奉他之命,纏住了木紹,他卻想要殺我們滅口。奴實在逼不得已,不得不吐露真相,還請聖人明察!」秀娘說完,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曾應賢只覺得渾身冰涼,一直以為秀娘是自己的人,可是眼下看來,她好像另有其主,邏輯清晰,有理有據,就是為了在此刻反咬他一口。如果聖人真的查他家中,那些他來不及藏起來的證據就會暴露!他又怎會料到,不過一樁小小的案子,竟然牽連出自己的私產來?是他疏忽了!
貞元帝看向曾應賢:「你還有何話說?」
曾應賢額頭上的汗水密布,他叩首道:「陛下!千萬不可聽信此女的片面之詞!臣不知是何人誣告於臣,若是雲南王,臣請求對質!」
「對質?朕昨日派人去詢問,雲南王只說是他們的家事,連提都沒提你的名字。你要跟他對質什麼?朕也覺得奇怪。從何時開始,先祖親封的一品雲南王竟然要怕一個京兆尹了?是怕你,還是怕你背後的什麼人?」貞元帝冷笑,手緊緊抓著龍椅上的龍首。他已經是個垂暮老人,鬍子灰白,眼神不如年輕時那般充滿鬥志,但還不到頭昏眼花的地步。
京兆尹十年九易,是很難當的官,曾應賢卻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數年。不管他走的是正道還是邪門歪道,能坐穩便是他的本事。以前沒鬧得過分,貞元帝也不問。今次在雲南王府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夜之間,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連宮中都在議論。那些鎮守邊陲的節度使和藩王必然都會看他這個天子如何處置。
曾應賢聞言又是一驚,汗落得更多了。
「陛下此言又是從何說起?臣沐浴天恩,朝乾夕惕,克盡厥職。若單憑一個花娘的說辭,便將臣治罪,臣不服!」
貞元帝說:「嗯,你說得也有道理。朝恩,你命神策軍把楚湘館封了,再把裡面的一干人等都抓起來,嚴刑拷問。朕和京兆尹一同在這裡等著,有了結果,就來報朕。」
大宦官陳朝恩領命離去。他是神策軍的左軍大將,跟廣陵王各掌一半兵力,深得天子的寵幸。
曾應賢脊背發涼,今日自己恐怕真是要大禍臨頭了。
而此時,東宮之中,太子李誦正發雷霆之怒。廣陵王跪在地上,李誦手指著他:「好大的膽子!竟敢越過我去見聖人,你有幾條命敢動你皇叔的人?憑一個花娘,曾應賢就能倒了?」
廣陵王沉默不語。李誦坐下,手撐著桌案:「這些年你所為之事,我很少過問。我不問朝政是何原因,想必你心中也清楚。可是你太心急了!我身為太子,都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更何況是你這個小小的廣陵王!」
「父親息怒,聖人已將曾應賢扣在延英殿,並且去查封了楚湘館。相信……」
李誦斥道:「你當宮中這麼大的動靜,李謨會不知道?他只要銷毀證據,並且封住那些些人的嘴巴,你能奈他們何?我一直叫你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如此行事,玉衡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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