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密林哀慟（中）
這天晚上，方一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輛公交車上，鬼孩子和一眾被燒焦的鬼魂站在他面前，包括那個被熊大志李進二人殺死的名叫趙弘毅的假醉漢也在。
「哥哥，謝謝你……」
鬼孩子看著他，空氣中響起了他還未發育的稚嫩童聲。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
背書聲中，公交車內站著一堆鬼魂的場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終隱沒在黑暗中。
「不客氣……」睡夢中，方一臉上忽然泛起了一抹滿足的笑意。
助人能樂。
想不到助鬼也能樂。
……
天一亮，方一當即派分身開車前往樓塔鎮北山村做任務，本體則打車去上學。
「嗎的，油價又漲了，怎麼都快到八塊了。」
加了兩百塊錢油，看著支付寶里剩下的那可憐的幾個數字，方一不禁有些煩悶起來。
還剩下不到五百塊錢，要窮死了。
怎麼辦。
先過了這一關，當即打定主意，等完成這個任務，就跑教堂騙吃騙喝去，和尚有化齋之說，基督徒何嘗不講究濟世仁心。
北山村外。
還是熟悉的模樣，群山環繞，遠處還有盤山公路，此時已經是早上八點，晨霧早已散去，但山間依然隱於雲霧，不見真容。
此景可入畫。
方一坐在車裡，問道：「小紅。攝像頭在猛鬼公寓裡邊的時候能拍到鬼，在外邊就拍不到了，那你能不能拍到鬼？」
小紅：「本智能也屬於冥土，當然能拍到。」
「行，那一會兒你連我手機，幫我錄視頻，我要搞個直播。」
說著方一拿出手機，挑下載量最多的「黃鱔直播」APP下載並註冊了賬號。
「還要上傳身份證正反面啊，真麻煩。」
他從手機里找出證件照上傳，沒幾分鐘後傳來了提示：「審核通過！恭喜您，正式成為本平台的主播，接下來請開始您的直播之旅吧！」
方一點開攝像頭調試，用小紅的第三人稱，看到自己坐在駕駛座上。
小紅：「直播軟體還有濾鏡和美顏功能，需要添加嗎？」
方一不假思索：「不用。我一大老爺們，不待見那玩意兒。你這樣就行了。」
他一沒加濾鏡二沒縮臉，都這麼帥了，沒必要再折騰自己的臉，整得像蛇精一樣，到時候粉絲約自己出去一看和鏡頭下皮膚細膩小臉精緻的偶像判若兩人，那又將是一樁「自己約的炮，哭著也要打完」的人間慘劇。
他開著車在村裡邊溜達了一圈，然後到鎮上吃了個午飯，就跑網吧里玩起了跳傘找人。
打起遊戲來時間過得飛快，主要辦正事有本尊在，他一分身實在沒事幹。
至於本尊，現在正在課堂上，享受眾人羨慕崇拜嫉妒恨的目光。
羨慕崇拜的目光大多來自女性，嫉妒恨的目光大多來自男性。
「方一同學，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我看新聞上說你還要上『老吳說法』，是不是真的啊？」
「今天我還在朋友圈看到小學同學發你照片了呢。你現在這麼火啊。」
「對，我朋友知道我是你同學，一個勁問我要你微信號呢。」
「說到微信，方同學能不能加一下我微信啊，之前沒加你。」
「名偵探方一，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好榮幸啊，能和名人在一個課堂上課。這趟研究生沒白讀。」
「方一同學，能不能給我一個你的簽名啊。」
「簽名我也要！」
「我也要，方同學你多給我簽幾個，以後要實在混不下去了就靠賣你的簽名為生。」
……
一堆女生圍著方一嘰嘰喳喳，呼吸著那麼多青春少女的迷人體香，方一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沒有啦，我哪有那麼厲害啦，都是媒體吹的啦。」
他沐浴在崇拜的海洋里，感覺人都有點飄飄然了，手上的筆不斷揮舞，給這些女同學簽名。
羨煞了旁邊那些男同學，幾個大老爺們湊在一起對方一指指點點。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估計就是運氣好。」
「本來不過就是個受害者么，估計都是靠他那個當警察的朋友捧的。」
方一瞥了他們幾眼，壓根就沒把這些個男生和他們的嫉妒放在眼裡。
俗話說得好，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卻又無緣無故的恨。
而這種無緣無故的恨，就源自於不如你的同性，和得不到你的異性。
一幫diao絲，我都不屑理你們，把你們當回事會顯得老子很LOW。
……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
「OK，差不多了。」
分身方一從網吧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
方一打開了直播，手機屏幕里當即出現了他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的畫面，這次不是調試，他已經開始直播了。
他給自己起的主播網名叫此人超載。
意思是他承受了太多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壓力。
比如盛世美顏，比如絕頂聰慧，比如才華橫溢……重得都超載了。
「大家好，我是此人超載，歡迎來到我的恐怖直播間，今天是我第一次直播，我直播的內容是調查一樁山村鬼事。」
有幾個路人亂入，方一也沒搭理他們，他又不是為了賺錢還要吆喝留住他們，他開直播只是為了一會兒做樣子給鬼看。
這就是他針對百年老鬼所設計的套路。
王麗花那一代人不管和她有仇還是沒仇的，都已經入土了，問題就出在這幫人不是她親手殺的，她還不解氣，更何況就算讓她殺了她也未必能解氣。
讓鬼魂解氣的辦法，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把她們的委屈公之於眾，讓世人的體諒和理解，以及對惡人的唾罵和指責，去撫平他們的怨氣。
但是這樁案子都已經時隔數十年了，法律上二十年就可以銷案了，更何況這樁案子還是解放前的案子，找誰翻案去？
翻不了案，那就只能由他——名偵探方一，親自把冤魂的委屈訴說給大眾了。
「各位網友大家請看，在我前面的這一片人工湖，就是北山村首富孔金煥一家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