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斬首
我頓時怔住,又是塑像,又是塑魂的,這也太複雜了吧。我第一次感覺到破錦術這事是如此的棘手。聽太叔公說起來似乎很輕鬆:斬首后改姓重生,便一切皆休。可做起來,卻困難重重。
「要怎麼塑魂?」我接過那面銅鏡,愣愣地問。
太叔公沒有立刻回答我,他將那個泥人擺正來,然後搬了一個凳子在泥人的前面,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過去。
我拿著銅鏡坐到凳子上,正對著那個泥人的胸口,太叔公又從我手裡拿走那面銅鏡,將它掛在泥人胸前,這時我才注意到這面銅鏡上兩側有一根繩子攥著。
太叔公我說:「你等下閉著眼睛,集中注意力,然後,手往這面銅鏡里伸,穿過銅鏡,你會觸摸到一團如泥巴一樣柔軟的東西,那便是混沌的精神,你要做的是,將這團精神捏成你自己的模樣。記住,這個過程中,你一定不能睜開眼睛!」
我聽了覺得匪夷所思,我的手怎麼可能穿過這面銅鏡?就算真的有穿牆術,那我的道行也不夠啊。還有,我又沒學過塑像,怎麼捏泥人?而且還要我閉著眼睛,這太高難度了。
我將這些疑問一一向太叔公提了出來。要不是尊重他,我早就他說話的時候將他打斷了。
太叔公只說了一句話:「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我頓時覺得為難了,對於太叔公,我是絕對信任的,可是,這事情也太玄乎了吧?以前說的那些穿牆術、隱身術當理論聽聽也就算了,手怎麼可能真的穿過有實體的東西?
見我遲疑,太叔公說道:「是不是真的,你試試不就清楚了。」
我一怔,旋即一想也是,這東西,試試就知道真假了。「好,我試試。」猶豫了一下,我又問道:「太叔公,我不會捏泥人啊,要捏得不像怎麼辦?」
「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捏得像了。記住,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千萬不能有雜念。特別是在手穿過銅鏡的時候,一定要聚精會神。還有,千萬不能睜開眼睛,否則就功虧一簣了!你只有一次機會!」
「嗯!」我見太叔公如此嚴肅,也擺正了心態。
「你先閉著眼睛靜靜。一分鐘后,我說開始你就行動。」
「嗯。」我聞言閉上了雙眼,深呼吸,慢慢地靜了下來。
「開始!」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一聲開始,便伸出雙手朝記憶中那面銅鏡的方位探去,我馬上觸到了鏡面,涼涼的。
我心裡緊張得不行,連忙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集中,我覺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用力,感覺一層細微的阻礙,忽然聽到一聲輕響,接著,雙手居然穿過了那面銅鏡!
真的穿過去了!我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真正穿過去了,心裡還是掀起一陣陣波瀾,差點就睜開眼一堵這神奇的一幕了。可想到我只有一次機會,便強按下這個蠢蠢欲動的念頭,這可關係到塑魂是否成功,不能馬虎啊。
我叮囑著自己,然後雙手再向前探,果然觸到了一團軟軟如泥巴的東西,我用手捏著它,感到一陣神奇,這就是混沌的精神體么?
這精神體大概有一個拳頭大,太叔公讓我把它捏成自己的模樣,似乎是指臉。我想到我的目的,連忙定下心神,開始行動。
但我從來沒有弄過這東西,不知道該從何下手,想起剛才太叔公說我到時候我就會捏,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一陣心煩意亂,皺起眉頭,把那團精神體拍平,然後捏了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又在上面畫了眼睛和耳朵的圖形。
不用看,那模樣肯定是慘不忍睹。我一陣心急,又將它拍平,然後重捏,如此好幾次,卻沒有一次滿意的。我想是不是我精神力不夠集中的原因,連忙停下動作,不去想別的,使自己靜下來。
我感覺一些負面情緒沒有了,便又繼續,可結果還是一樣,我是個急性子,這樣弄來弄去,感覺怎麼捏也捏不好,心裡一陣急躁。
「停!可以了。」我突然聽到太叔公的聲音,愣了愣,問道:「什麼可以了?」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太叔公說道,聲音里略帶著一絲揶揄。
我睜開眼一看,靠!我雙手穿過的哪裡是什麼銅鏡,分明就是一張錫紙!我手裡正捏著一團泥巴呢!那個掛著銅鏡的泥人早就被太叔公放到另外一邊了!
「太叔公。」我感覺被人耍了,臉色立即沉下來了。心裡又傷心,又憤怒。
「別生氣,別生氣。這就是塑魂。人魂者,思維也。這泥上面可有你的各種情緒,驚訝、好奇、急躁、悲傷、憤怒等等。這人魄很完美,上面還有老汪強大的精神氣息,可是少了七情六慾,是無法代你入葬的。」
我一陣苦笑。這才明白,原來太叔公做這一切是為了讓我將各種情緒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強烈地拓印出來。
我忽然發現我捏的這張泥臉,雖然丑得不行,但是似乎能看出各種表情,驚、悲、怒等等,這才知道,這團泥成了承受我情緒的思維木偶。
太叔公拿過我手中的那團泥,啪地一聲將它拍在掛在泥人胸前的銅鏡上:「有七情六慾,才算是個人啊!大功告成!」
「好了。你將長袍換上,我去換章服。」太叔公對我說了一聲,然後換上早已準備好了的章服。上面有火焰、水草、米粒、斧頭以及黑青兩色的「亞」形圖。
我也換好了長袍,我感覺我站在那泥人面前,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肯定以為我們是雙胞胎。
「跟我來。」太叔公又準備了一些東西,然後抱起那個泥人,招呼著我,一起出了房門朝茅廁走去。那裡有一道門,是通往後山的,我們從這裡上了山,走了幾步,卻發現鸞子也跟了上來。但太叔公並沒有阻止,我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我以為太叔公會帶我去祀堂的,卻沒想到上山後,卻朝一個相反的方向走,他沒說去哪裡,我也沒問,一路上都很沉默。太平村這裡地處偏僻,太叔公住的地方算是太平村裡較偏僻的了,而我們去的地方更是偏僻,一路人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天突然暗了下來,陰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這突然變幻的天氣給我心裡添了一絲不安。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座小山之上,這上面荒無人煙,雜草叢生,樹木非常多,我們是從一條山石小徑上過來的,這些樹木到也沒對我們造成多少不便。
我很好奇,這裡沒有人居住,無人行走,怎麼會有一條小徑?而太叔公對這裡也十分熟悉。看樣子,我們要去的地方,也就在這座山上了。
果然,走了不久,太叔公便在山腰處停下了,他將泥人放下,對我說了一聲在這裡等我,便上前幾步,拔開一些亂草,而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穴。
這洞穴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的大嘴,再加上天色陰沉,沒有陽光,氣溫有點低,而光線又被周圍的樹木給遮擋住了,看起來就顯得非常陰森、恐怖。
太叔公進了洞里,鸞子也跟了上去,我依照太叔公的吩咐,站在原地等待,周圍就剩我一個人,我陡然覺得有些害怕,看了看周圍,地上全是斑駁的樹影,時而能聽到幾聲怪異的鳥叫。
這是個什麼鬼地方?我暗罵一聲,感到全身發冷,忽然間隱約聽到一陣乾笑,我身子一僵,突然就想到了那個泥人。
我猛地轉過臉,警惕地看著那個泥人,它面對著我,嘴角好似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恰好,那陣乾笑又響了起來,這回我可聽清了,那笑聲咯嗒咯嗒的,似痛苦似驚懼,總之,不是人的聲音!我心裡頓時毛了,差點沒掉頭就逃。
我打了一個冷戰,看了看周圍,卻沒有發現什麼,那個泥人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始終覺得他嘴角有一絲笑意。
我不敢再看它,它與我太像了,看著它,好像看著自己一樣,這不同於照鏡子,總之,那種感覺非常怪異,具體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我想到太叔公還在裡面,心稍定,可這時,那咯嗒咯嗒的聲音又響了,非常飄渺,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我覺得頭皮發麻,顫聲喚了一句太叔公,也不管那個泥人,就朝那個洞穴里跑去。
我剛跑到洞口,便見鸞子像打了蔫一樣縮著身子蹲在那裡,嘴裡時不時地咯嗒咯嗒叫著,懼怕著什麼。
我靠了一聲,剛才那陣乾笑聲可不就是這樣的嗎,搞半天原來是雞叫!不過,我馬上覺得不對勁了,我感覺好像有很多人在注視我,我抬頭一看,忽然發現一隻巨大的怪物瞪著十六隻眼睛看著我。
對,是十六隻眼睛!它長著八個腦袋,八隻腳,趴在石壁上,居高臨下,瞪著如銅鈴般大小的十六隻眼睛對著我一陣猛看,我冷汗一下流了下來,雙腿一陣發軟,想跑都跑不了。
我才算明白為什麼平時威風凜凜的鸞子會成了那副模樣,感情是被這個怪物給震住了!
我忽然又聽到一聲輕嘆,猛地轉頭,看見一名怪人凶神惡煞地盯著我!而且,他的腦袋碩大無比,五官非常詭異,口奇大,都快裂過整張臉了,乍一看,像是從嘴那裡豁開一條大口子,將整張臉撕開了一樣。
我嚇得差點沒暈過去,這時,這怪人開口說話了:「你怎麼進來了?」是太叔公的聲音!
我啊了一聲,愣愣地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怪人伸手在臉上一摸,一個面具被他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我熟悉無比的臉,不是太叔公卻又是誰。
虛驚一場,我剛才全身繃緊的肌肉頓時放鬆,感覺渾身脫力。
「不要看那幅壁畫。」太叔公忽然道。
「壁畫?難道是那個怪物?」我猛地想起那個怪物,抬頭一看,果然發現那果然是一幅巨大的壁畫!
「這……畫的是什麼?」我指了指那幅壁畫。
「這是天吳。吳人的圖騰。」太叔公答道。
吳人?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吳人指是的吳國人。楚吳村、楚吳村。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有楚祀堂,那也應該有吳祀堂,可卻從來沒有聽太叔公和我媽提起過。
太叔公是守護楚祀堂的,如果有吳祀堂,那麼也應該另有守護者,那肯定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可除了太叔公,卻沒聽我媽說過太平村裡有什麼厲害的人物。難道,吳祀堂被毀了不成?
我腦子裡轉過一些念頭,然後打量著那天吳的壁畫,剛才沒細看,現在發現這天吳不但有八首、八足,還有八尾,而且好像是老虎的身子。八個腦袋,一個連著脖子,一個連著尾巴,剩下六頭兩兩湊在一起,從身子上冒出來,表情各異,看起來很是詭異。
即使知道這是壁畫,我心裡也忍不住一陣發涼,而且這壁畫上似乎一股無形的氣勢,或者叫氣場更加適合,我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動彈不得了。
「叫你別看。」太叔公將我拉了出來。
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驚魂未定,沒想到那壁畫如此詭異。
「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聽我,下面就要進入祭祀的環節了。可出不得丁點錯。」太叔公說到這裡,突然很嚴肅地道:「出了丁點錯,不但你的小命難保,連我也不能善終!」
我一聽如此嚴重,忙不迭地點頭。
「跟我進來。」太叔公重新戴好面具,然後將泥人抱起,進了洞里。
我趕緊跟著進了洞穴,發現這裡面是一個五十多平方米的岩洞,在岩洞的四壁有許多詭異莫名的壁畫,好像不單單是天吳,眼睛瞥過間,我還發現了楚人的圖騰鳳凰。
這是個什麼地方?我心裡不禁疑惑。
這時,太叔公從出門時帶上的包里拿出一個手電筒,然後走到岩洞的一個角落裡,然後招呼我過去。我走到太叔公旁邊,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那裡有一個石頭支架,上面還吊著一柄石刃!那模樣似乎是一架斷頭台!
「來,趴在這裡,別動。」太叔公示意我趴在那斷頭台上。
我深吸一口氣,依言趴了上去,我的頭伸進那個石架子裡面,眼光向上瞥,發現那柄石刃在光柱下反射著點點幽芒,我只覺脖子一陣發涼,這石刃要是掉下來,我恐怕會立馬人頭落地!
「頭別伸進去!趴這裡就可以了。」太叔公將我拉了出來。
「哦。」我答應一聲,心裡如一個塊石頭落了地,頓時覺得踏實了,我縮著腦袋,小心地趴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感到身子一沉,什麼人壓在了我的背上!我大驚,就想翻身,卻被一隻手按住。
「別動!這個泥人要代你受刑的,你千萬別動,讓它的感受下你的氣息,那樣斬首的效果會更好。」太叔公阻止我道。
是那個泥人!
知道是那個泥人,我心裡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覺得一陣發慌,一股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等下不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太叔公再次叮囑了我一遍,然後轉身離開,他從包里拿出一些祭器,一一擺放好,然後將就是一些繁瑣的禮儀。叩拜、上香、點燭、奠酒等等。
最後,太叔公忽然念著什麼,那些讀音極其怪異,而且他的語速很快,我一個字都沒聽懂,想來應該是咒詞了。
然後,太叔公手舞足蹈了起來,應該是巫舞!和那些裝神弄鬼,跳舞時哆哆嗦嗦,毫無章法的跳大神不同,太叔公神態嚴肅,手掐著奇異的手勢,腳踏著飄逸的禹步,極具節奏感。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忽然間,洞外隱約傳來一陣雷鳴,然後整片天就暗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陣陣森冷的風怒嚎著罐進洞里,紅燭上的火焰無力地閃了幾下,最後啪地一聲全數熄滅。
電筒早就被太叔公關掉了,岩洞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這種情況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從洞外飄來一團團濃綠色的火焰,像是一盞盞懸浮的綠燈籠。
我驚駭莫名,早聽太叔公說,祭祀的過程中,可能會引來一些成怪成精的東西,可是,
陰風、鬼火齊齊現身,到底是個什麼樣是怪物出現啊?借著鬼火的光,我看到太叔公仍然在舞動著,而且沒有絲毫停止的意向。
我知道有些特殊的東西,一旦開始就必須等到結束時才能停止的,如果強行終止,會對人有很大的傷害。太叔公現在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綠色的磷火一飄一飄地朝著太叔公逼近,可太叔公不但沒有停下動作,踏著巫步的動作反而更快了,而那不斷靠近的磷火忽然頓住,在空中禁止不動了。
我愣了愣,在《墨客揮犀》有記載:鶴能巫步禁蛇,故食蛇。我以前不信,現在卻見太叔公使出來,似乎還真有禁人、禁物的效果,不由驚訝萬分。
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陣咕咕的叫聲,然後看見一隻只灰色的毒蟾蜍咕咕地從洞外跳了進來。這些蟾蜍背上長滿了疙瘩,上面沾滿了分泌出來的白色毒液!
這隻蟾蜍進了洞,便朝離得最近的鸞子撲去。鸞子後來一直沒出聲,我都忽略了它的存在,我這才發現,它一直窩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的,要不是我對純陽之體十分敏感,能感應到它的氣息,還真以為它死了。
我不知道它在做什麼,那些毒蟾蜍一跳一趴,慢慢接近,可鸞子卻是一點察覺都沒有,還是保持著那個模樣。而太叔公也沒有絲毫阻止或者提醒的樣子。
我大急,有心喊醒鸞子,卻苦於不能說話的禁忌無法出聲。而且,外面電閃雷鳴,都沒能將鸞子驚醒,我能開口也沒用,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毒蟾蜍將鸞子圍住,它們身子一鼓一鼓的,疙瘩里的毒液好像隨時會爆發出來!
外面雷鳴閃電,岩洞內陰風怒吼,我的心一陣冰涼。
這時,太叔公猛然開口,一字一頓地念道:「前望舒使先驅兮,后飛廉使奔屬。」他吐字清晰、緩慢,雖然外面雷聲轟鳴,我卻還是聽得很清楚,像是貼在我耳邊念一樣。
而太叔公話音剛落,岩洞內的陰風忽然就停息了。
我一呆,這句話出自屈原的離騷,意思是,叫前面的望舒作為前驅,讓後面的飛廉緊緊跟上。飛廉是傳說中的風神。
接著,太叔公又念了一句:「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這句話的是意思是:鸞鳥鳳凰為我在前戒備,雷師說還沒安排停當。
呼地一聲,一直閉著眼睛的鸞子,忽然一睜眼,雙翅一舒,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要說以前它是一團烈火,那麼,現在它就是一輪烈日!
它一聲啼叫,嘹亮如鳳鳴,而洞外,已是雷聲停歇。鸞子一昂首,雙眼環視之間,那些蟾蜍居然全部都老實了起來。
這時,又聽得洞外一聲咕咕地怪叫,洞里的毒蟾蜍像是受了刺激,齊齊一鼓身子,一些白色的毒液從背上的疙瘩里猛地噴出,霎時毒液四濺。
鸞子見勢不妙,撲棱著翅膀便飛上了半空,躲過這些毒液,然後憤怒地啼叫一聲,如鷹一般,俯衝而下,爪子翻騰間,兩隻毒蟾蜍頓時便撕碎,它一落地,便直直闖入毒蟾蜍群,如入無人之境。它的嘴像刀子一樣,被它啄到的毒蟾蜍無一不血肉橫飛,不一會兒,數十隻蟾蜍便被消滅得乾乾淨淨。
我沒想到鸞子這麼犀利,眼睛都看直了,而太叔公也終於停止了動作。
「咕……咕……」洞外又響起了那個聲音,接著,一個龐然大物闖了進來,我定睛一看,卻是一隻巨大的蟾蜍!它的身子足足有普通臉盆般大小,背上像是蓮蓬一樣,密密麻麻,布滿了坑坑窪窪地小洞,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子母蛤蟆!」太叔公驚呼一聲。子母蛤蟆又叫琵琶蟾蜍,主要特徵便是它背上一個又一個的小洞,這些坑洞如袋鼠的懷中的育兒袋一般,小蟾蜍全部都呆在那些坑洞里,被逼到絕路的時候,它會鼓動身子,坑洞里的小蟾蜍會像子彈一樣噴發出來!這些小蟾蜍身上帶著母蟾蜍體內分泌的毒液,沾者具亡!十分難纏!
太叔公雖然對這種場面早有準備,但也沒想到會引來這麼一個煞星。
周圍的溫度似乎下降了許多,我身子一陣發冷,陡然間,有種被許多人覬覦的感覺,好像四周的藏著許多心懷不軌的人盯著我,我感到害怕、恐懼,心裡非常慌張,接著更多的負面情緒接踵而來。
我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有些受不了,忽然間,我感到脖子後面一陣發癢,好似有人在那裡輕輕地呼氣,一下一下地。我想到那個泥人,頭皮一下炸了起來,渾身的寒毛倒豎。
我差點沒嚇得跳起來,而我之所以沒跳起來是因為我又不能動了,我像是中了鬼壓床,全身僵硬,連跟手指頭都不動不了。
「鸞子!」太叔公忽然大叫一聲,然後指著我這邊。
鸞子聞言振翅飛到半空,然後一個俯衝,落在我旁邊,警惕地看著周圍,似乎是充當我的護衛。它剛才殺入蟾蜍群,彩羽上沾了一些鮮血,看起來煞氣十足。
說也奇怪,鸞子一過來,剛剛那些紛亂的負面情緒頓時如潮水般退去,我剛鬆了口氣,卻發現鸞子怒目圓睜,嘴一彎就朝我的脖子間啄來。
我大驚失色,鸞子的嘴可比的刀子還尖銳,若是被它啄到,我的脖子那裡恐怕得多個窟窿。我此時無法動彈,只能坐以待斃,我不由萬念俱灰,真想不明白鸞子為什麼會突然攻擊我。
我心中絕望,閉上了眼睛,可想象之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我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脖子後面輕輕地動了一下,我詫異地睜開眼,卻發現鸞子嘴裡叼著個什麼東西,它沒等我細看,就一仰脖子,將那東西吞入腹中。
我只大概了看了一個模樣,那東西似乎是一隻蟲子。我一愣,隨即明白了,原來剛才剛才那陣癢是這隻蟲子搗的鬼,根本不是誰在呼氣!我不由暗罵自己太過緊張,老是自己嚇自己。
「你提防著點!」這時,太叔公對我吼了一聲。
我這才發現太叔公又踏起了禹步,而那隻琵琶蟾蜍被巫步所禁,不能動彈。不過,它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緩緩地鼓動這腮幫:「咕……咕……」
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後來,它鼓動的頻率慢慢加快,聲音逐漸變大,最後,咕咕咕的聲音響徹整個岩洞,一下又一下,非常有節奏感。
我聽著,只覺得有一股氣悶在胸口,像是要炸開一般,非常難受。而太叔公也受了影響,身子搖搖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這時,鸞子忽然一昂首,一聲啼鳴,咯咯咯,嘹亮的雞鳴聲一下將琵琶蟾蜍的聲音蓋過。
聽了雞鳴聲,我頓時覺得胸口那口悶氣煙消雲散。可不等我高興,那咕咕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將雞鳴聲蓋了過去。鸞子一聽,也立即提高了音調。琵琶蟾蜍不甘落後,拚命地鼓動腮幫,連帶著整個身子都鼓動起來,一縮一漲,彷彿隨時都可能炸開。
一時間,居然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我清楚,這樣下去,我們可能就得玩完,這岩洞空間有限,一旦琵琶蟾蜍它背上的毒液噴發出來,我們躲都躲不掉。
我不由著急,第一次感覺自己多麼地沒用,遇到什麼事情就只能幹焦急。正在我喪氣的時候,我忽然感到身子一沉,有什麼東西壓上來了似的。
我一驚,想回頭看看是什麼東西,可卻苦於沒法動彈,這時,我腦子沒由來地一陣迷糊,然後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挪,不知不覺居然將頭伸進了斷頭台里!
石刃就在我脖子上方半米高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我感覺脖子一陣發涼,人馬上就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處境后,我大吃一驚,想要退出去,可身體依舊處於癱瘓狀態。
我的額上的冷汗一下流了下來,頭頂懸著一把石刃,那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我張了張嘴,發現話也沒法說了!我不由方寸大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我心亂如麻之間,一條濕漉漉的大舌頭朝我的臉上舔來,我措手不及,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渾身一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忽然就冷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慌張到了極點的時候,就會變得鎮定起來。因為每次到那個時候,都是性命攸關之時,再不容我有懼怕、慌張的時間。
要冷靜,鎮定!
一想到我如今的處境,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陣狂跳,我深吸幾口氣,整理了下思緒,我猜測,那個舔我的臉應該是某種怪物,可能是趁著鸞子對付琵琶蟾蜍突然就摸過來了。
我覺得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恢復行動力,不然,我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現在的情況類似與鬼壓床。說得科學點,就是肌肉暫時癱瘓,只要身體某個地方能夠動彈,打開一個缺口應該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頓時有了計較,我開始嘗試運動我的手指。這果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忙得滿頭大汗,還是沒有進展,手指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那怪物依舊伸著舌頭在我臉上來回舔動,但我卻沒時間感覺噁心,因為我居然感到身體一陣虛弱,好似身上的精氣神在逐漸流失一般。
這與先前不同,先前只是身體僵硬,肌肉不聽指揮,可現在漸漸感覺到沒力氣去指揮了,而且連意識也模糊了起來。
我一咬自己的舌尖,強烈的疼痛感讓我稍稍清醒了一點,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鐵定得玩完,一下發了狠,在心裡狂罵了一聲去你媽的,然後鼓動全身的力氣猛地一動手指。
終於,在我力氣的帶動下,我的手指一跳,我頓時感覺到身體的指揮權重新被我奪回來了,雖然身體有點虛弱,但是最起碼可以動彈了。
我此時也顧不得太叔公的叮囑了,這個斬首儀式本來就是為了救我的命,現在快沒命了,哪裡還管得那麼多。
我一用力一扭身子,就準備翻身過來,誰知道我背上的泥人此時像是一座五指山一樣,我這下用力,它居然動都沒動,死死壓著我。
我心下大駭,再次用力,那泥人還是紋絲不動,我發了狠,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沒想到的是,這下不但沒把背上的泥人給弄下來,反而將斷頭台弄得一陣搖晃。
隨著這陣晃動,一塊石條從上方砸了下來,重重地砸在我的肩膀上,可我卻沒時間感受那裡的疼痛,我的臉刷地一下全白了,腦子頓時混亂了。
這塊石條可正是用來卡住那柄石刃的,一旦脫落,那石刃就會迅速地掉落下來,將我的脖子斬斷!果然,沒了石條,那柄石刃做了自由落地運動,刷地一下朝我的脖子斬下。
「鳳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就在我絕望間,忽然聽到太叔公的吟哦聲。
(P:這章還沒寫完,現在有八千多字,預計完整版的會超過一萬,第一次哦,萬字大章。最近一直在改墓變的稿子,祀變一直沒怎麼寫,本來是打算吧這章寫完再一次性更新的,可剛看到書評下有朋友說我好久沒更新,想了想,還是把這八千多字先發了吧。希望大家喜歡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