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伴隨著暴雨而來的少女
「什麼？不可能！」
柳白離握緊手中的劍，似乎這冰冷的利器能給他的內心帶來些許的溫暖......與安慰。
『悟道章』為天下四十歲之下未達『入道境』的天之驕子們的排行，一百單八位......那是最後一名！
他修士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人的實力極強！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而且剛才那種感覺......
「閣下到底是誰？」他又問了一遍。
林北無奈笑道：「在下林北，『悟道章』第一百零八，童叟無欺。」
一般年輕人都愛出風頭，此人竟反其道而行之，他必有圖謀！不過這些與自己無關......思索片刻，柳白離拱手道：「閣下真不願放我等離開？」
他年輕時也曾在江湖上留下名號，所以也明白榜單不可盡信的道理，反正他是認死了這林北比自己這前代五十多位的高手還要強。
開玩笑！心裡沒數的傢伙早就死在江湖上的哪個臭水溝里了！
「諸位前輩不是要來查探女皇陛下的位置嘛。」林北面帶笑意，「實話實說，她就在......」
「不要說了！」柳白離一聲暴喝打斷他，「規矩我懂，今天我們什麼也沒看到，公子我們也沒見過。我們知道的林北就是洛仙城的一位有點粗淺功夫傍身的說書人，公子真的不能放我等離開？」
雨越下越大，氣氛不算融洽。
「不能。」
「快逃！」
就在林北開口的瞬間！柳白離猛地朝他沖了過來，同時對著身後的同伴暴喝！
「一定要把那妖孽在此的消息告知我父親與城主！記住！大事重要！莫要替我報仇！」
前沖的路上，他的一生猶如回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三歲習劍，四十年來從不間斷，雖天資不足，但勝在勤能補拙，終在三十八之時名揚天下。
漠北一戰，他劍挑金狼王庭千夫長，爾後自身『悟道章』上留名第五十八位，號稱『清風拂柳』柳白離！
可這一生，他都是為了自己，他的一生只有陪伴自己的那柄銹劍。
當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嫁給了他人，父母關愛的眼神中卻藏著微不可察的失望。
這次，他要做出改變！
這是人生的第一次，他要為了他人而活！哪怕......
睜開雙眼，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他手中長劍愈發堅定！他......要成為溫暖親人朋友的光！
其餘眾人注視著他義無反顧沖向深淵的背影，不敢作絲毫停留，猛一咬牙，同時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不能讓柳大哥白白犧牲！
林北眼眸微斂，輕聲嘆息：「何必呢......」
他手中紙傘慢悠悠地轉著，一滴懸在傘邊將落不落的雨珠被順勢甩出。
它擊飛了路上阻礙自己的雨線，頭也不回地......穿過柳白離的咽喉，將自己染成緋色。
「嗬——嗬——」
柳白離喉中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響，他前沖的腳步慢慢停下，爾後倒在地上，一步，一步......爬至林北腳下，死死地抱住他的小腿，爾後，瞳孔漸漸擴散，最終，了無生息。
林北抽了抽小腿，發現那屍體依舊死死抱著自己，除非......自己震斷他的雙臂。
但他不想損毀這人的屍體，這是最後的尊重。
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讓衣服上沾染血跡。
「嘖。」林北微微咂舌，「放心，我不會殺他們的。」
似是聽到了他的話，柳白離的屍體漸漸放鬆力道，林北抽開了腿。
「但......總不能讓他們回去報信吧？」
噗通，噗通......
隨著幾聲砸落泥坑的輕響，那逃跑之人全數變作千瘡百孔的屍體被甩了回來。
林北轉著手中紙傘，眸子從旋轉的傘骨上挪向前方。
只見一道身影同樣打著傘款款而來。
她身高大概一米七出頭，下身為綉著桃花的粉色長裙，外罩白衫，白衫之外還有一層薄紗衣。
她長及腰間的黑色長發在腦後被一根玉簪固定成一個複雜華麗的髮型，眉目如雪，清冽無情。
但依林北來看，總覺得她有點兒呆。
「我不是說過的嘛，不要殺人。」
「我沒吃人。」那女子清冽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她確實有點兒呆。
「算了。」林北掃了一眼屍體，「之後記得讓你手下處理。」
「嗯。」那少女面無表情點頭，沒甚焦距的無神雙眸凝視著林北的臉，「那個紅衣服的，要我殺了她嗎？」
「不能殺，那是很重要的人。」林北擺手，我還要靠她完成任務呢。
「之後我會帶她去洛仙城，正巧『悟道章』前十匯聚在那裡，咱們正好可以渾水摸魚，先搞定洛仙城三大家族再說。」
「喔......」少女聲音一如往常，沒有感情。
過了半晌，林北疑惑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沒吃人。」
林北：「......」
他臉一黑，明白這是她又發作了。
這姑娘是他十年前撿回來的，平素里就是一副獃獃的樣子。
不過她人美聲甜身材好，天賦亦是一等一的絕妙，但她有個極其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健忘。
或者說不是健忘，而是已經嚴重到『疾病』的程度。
她的記憶只能保存六天，在第七天的時候，她的記憶就會重置，腦海里空蕩蕩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
這十年來她只記住了三樣東西，林北的名字和要聽林北的話，還有林北給她起的名字。
她叫......林清顏。
林北扶額嘆息：「不是讓你吃人，是讓你那些手下把這些屍體都處理掉。」
「嗯。」少女應了一聲，收起紙傘，立到林北的傘下，抬頭問道：「那個紅衣服的，要我殺了她嗎？」
林北：「......」
他雖內心疲憊，但聲音依舊溫和耐心：「不能殺，她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我還要靠那位女皇陛下來完成任務呢......
「你先去洛仙城等我，其它之後再說。」林北吩咐道。
這姑娘什麼也記不住，不過卻很奇妙的總能找到林北的所在。
「喔......」少女又應了一聲，手伸進神宮中掏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鯽魚遞給林北，「給你，做魚湯。」
林北：「......」
只有『入道境』溝通天地之後才能開闢的芥子納須彌空間，你用來裝活魚？
他嘴角浮現一抹溫暖的笑意，伸手接過鯽魚：「多謝。」
「嗯。」少女撐開傘，轉身漫步入雨幕之中，沒有絲毫留戀，「洛仙城等你。」
稍後，雨停，天空中又開始飄下雪花。
林北提著鯽魚失笑：「要你是個男的，我還以為雨神附身了呢。」
每次林清顏出現的地方，總是伴隨著大雨，就連她感悟到的天地元氣，都是水屬性的。
............
............
回到無名村，林北呆立當場。
我茅草屋呢？那麼大一坨，剛才還在的......怎麼就沒啦？
原來是他茅草屋的地方，現在變作一雕欄玉砌的三進門大院，而且用的木料不是金絲楠木就是黃花梨。
林北疑惑的不是這點，而是明明才過了不到兩刻鐘，這......怎會如此之快？而且也沒其他人幫忙。
吱呀——
兩扇鑲嵌鍍金黃銅釘的朱漆大門緩緩朝外打開，那道緋色身影收起泛著金光的手指負手而立。
「林北，朕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