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李家別墅

法師一邊幹活，一邊對林開說道：「你不是武村的嗎，怎麼跑這邊看熱鬧？」

「看熱鬧唄！劉師傅您的手藝真好，可以編出那麼多東西。」林開由衷贊道，他本來打算問對方是否竹匠轉行，只是意識到那樣問太不禮貌才作罷。

法師隨口說道：「編得多了，自然熟咯！」

「劉師傅，做治喪法事的時候也會編那麼多道具，有什麼講究么？」林開充分展現自己小白的一面，像個好奇寶寶問。

「那些道具和古代的配葬品一樣，都有重要的意義，代表禮數。只是現代為了節省物資，都改用這種紙紮的了。送葬的時候，葬品冥器越多，死者的鬼魂就會越高高興興地上路。」法師難得在枯燥的工作中有人搭訕聊天，而且這些常識性的東西也沒什麼好藏著的，所以樂意回答。

林開想起昨晚被他強行送欞的李大卉，就是索要豪宅、小車等等陪葬品，便點點頭表示瞭然。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殯儀公司有批量生產的道具葬品，成本又低廉，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地手工編製？

不懂就問，法師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同一件工藝品，你是喜歡純手工製作的？還是喜歡機器批量生產的？」

林開秒懂，在東海市有很多紫砂工藝製品，其中最常見的就是紫砂壺，純手工製作和半手工製作的受歡迎程度都不一樣。

在李家別墅的靈堂外，也設有一個分壇。法師接了一個電話，是那邊的同夥叫他過去不知幹嘛。林開向表哥打了個眼色，兩人跟在法師身邊一起走向別墅。

別墅很大，裡邊有菜圃和魚塘，還種了一片黑甘蔗。

法壇就露天設在別墅主屋的樓下，一方面是要超度李有金，另一方面和大榕樹下的主壇呼應，驅趕或捉拿作惡的鬼魂，避免禍及家人和村民。一些李家的叔伯兄弟在別墅里四處幫忙擺放清水碗、大米碗、桃木件、長幡等物品。

林開睜大眼睛察看別墅里所能看到的範圍，視線穿過門口，可以看到靈堂就設在主屋大廳，已經放置了一口通紅的棺材，他敏感地發現別墅里殘留有陰氣，但既看不到李有金的鬼魂，也看不到作惡的鬼魂。他這時只能在法壇旁邊草草的看一下，不可能檢查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除非鬼魂主動出現在他的視覺範圍內，否則他是看不到的。

呼叫法師的同夥是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面紅眼突，林開非常有印象。在給外公做法事的那天，這人負責吹嗩吶，聽別人私下提到其身份時，便有一個「嗩吶佬」的外號。看他這樣子，估計就是嗩吶吹得多了，把臉給憋成這樣的。

這人看到林開和武家明跟在法師身後，詫異笑道：「大兄你這是打算收徒弟么？」

法師搖頭：「看熱鬧的小鬼！」

嗩吶佬也是開玩笑而已，沒有多說什麼，他們這一行有些壟斷性質，向來只在族中傳承，怎麼可能往外傳？

一個四十餘歲，身材略顯豐滿、保養得還算合格的女人從樓上下來，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顯然便是李有金的老婆。在她身後，跟著一個二十歲上下長相小清秀的女孩，林開依稀有些印象，是李有金的女兒，小時候也曾見過。李有金應該還有一個兒子和武家明同年，沒見現身，估計在外地工作了還沒來得及回來。

林開嘗試從母女兩人臉上看到傳說中的晦氣，比如印堂發黑什麼的，書上和電視上不都這麼寫的么？但就算他開啟通幽異能，看來看去也沒發現什麼不同。

林開的注視，引得李有金的女兒眼裡一亮。但也僅此而已，林開雖然身材高大健美，相貌帥氣能靠臉吃飯，也不是每個女人都花痴。

「把這些五帝錢掛起來，每層樓的陽台和樓梯口都掛，天台也掛一串。」法師拿出一個塑料袋遞給李有金的老婆，那女人轉手交給了女兒，叫她露露。

李露露臉色為難，好像掛五帝錢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林開探頭一看，發現所謂五帝錢也是印的……尼妹，這世界真是越來越假了！他正想藉機看看屋裡有沒有鬼魂，於是又向表哥使了個眼色，主動說道：「我們和你去吧！」

李有金的老婆看過來，她剛才已經知道林開一直在打量自己母女，這時見林開主動獻殷勤，也以為他是法師帶來的新手，便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李露露轉身重新進屋，林開和武家明跟了進去，武家明還主動接過李露露手上的塑料袋拎在手裡，搭訕道：「露露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你哥還沒回來呢？」

李露露認識武家明，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一放假就回來了，我哥早上才動身，這時還在路上吧！」

「哦……對了你是在京都讀書吧？」

「嗯！」

「……」

李露露談興不高，武家明一時間冷場，隨後沒話找話又指著林開說道：「我老表林開啊，小時候在我家住過兩年的，還記得吧？」

「哦？」李露露停步，回身重新打量林開，隱約找到一絲印象，恍然道：「我還以為你們是那個法師的徒弟，你們來做什麼？」

「偶然遇上你家出這種事，他就非要進來看看能幫些什麼嗎。」這次是林開回答，他自以為看出表哥對這小妞有意，擔心他不經腦子來一句「來看熱鬧」，那就黃了。

武家明莫名其妙地看了林開一眼，也沒有否定。

「這樣么？謝謝你們……」

別墅共三層半，三人直接上到頂上半層的天台，打算從上往下掛。在天台門口，武家明打開塑料袋取出一串用紅絲綁著的五帝紙錢遞給林開，因為林開的個子最高。

林開在門上找了個位置牢牢綁上五帝紙錢，又仔細看了一遍天台上的每個角落，確認沒有鬼魂，這才和兩人進入樓梯走往下一層。

別墅的房間門都關著，林開一直綁完所有位置，也沒有任何發現，只好回到屋外的法壇處。那個法師已經不在，聽嗩吶佬說回大榕樹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