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初顯崢嶸 第176章 完勝(一)
一般情況下，醫院是不許向公眾透露病人的病情，但此次的比試特殊，事先徐副院長和胡記就已與這6位志願參與的病患以及他們的家屬達成了協議，倒是沒有這層顧慮。
臉色已相當嚴肅的廖醫師從胡記的手裡穩穩地接過那疊被鍾正天寫著診斷結果的白紙，和黃醫師同時起身，坐到一起：「老黃，以病人名字為引，我先念小鐘的，你再核看一遍，然後你來念老孔的，我也核看一遍，有出入的地方，我們一起來核實，沒問題吧？」
「好！」黃醫師依然是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廖醫師滿意地點頭，拿到平時在大學里當教授時的做派，犀利的目光迅速地掃了一遍整個會議室，待前幾排那些圍觀的人均在他的掃視下心中一凜，識相地閉上了嘴，只留下最後一排細不可聞的嗡嗡聲后，他才輕輕地拿起這疊白紙，打開，先是為那寫得密密麻麻的字一愣，待恍神過來，再輕咳一聲，音量一下子提高，以整個房間都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念出了放在最上面一層的第一個病患的名字：「彭慶國。」
黃醫師目光一凝，很快就從手裡的那疊病曆本中挑出了此人的病歷。
廖醫師見此，便不疾不徐地開始念起鍾正天的診斷結果。
「彭慶國，男，53歲，左眼有輕度散光、鼻內有輕度充血、水腫，疑為慢性鼻炎；左肩胛處有1厘米的骨狀突起，疑為骨質增生；左肋曾有三處骨折，其中一根仍未癒合。……」
念著念著，廖醫師的眼中已多了幾分驚訝。
沒想到鍾正天只是望了那麼幾分鐘，就看出這麼多的毛病。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在鍾正天和病人的問話里，根本沒有涉及到這前面幾種病情的。這麼說來，無怪乎艾允華竭力推薦，小子果然有一手！
同樣，圍坐在大班台四周的另十幾位主任醫師也是極其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他們也都是消息比較靈通的人，自是聽說了鍾正天前兩天為魏老爺子治療膽結石和心臟病的玄妙手段。但是，那畢竟是在艾允華的指點下進行的治療，其中肯定有艾允華的照顧。
可是今天，這幾位病人是臨時挑選出來的，負責挑選的人也不是醫院內的職工，而是來自省電視台的胡記！雖說鍾正天有點背景，和省委大秘的關係良好，但這些主任醫師們可不會相信他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暗中說服胡記配合他一起演戲。
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好，找准了病人來當托，那麼，眼下所聽到的診斷結果，足以說明鍾正天這個「望」病的功夫是多麼的厲害！
簡直可以和他們這些擁有幾十年臨床經驗的老中醫相比！
而且憑心而論，就是他們自己來望，再加上切脈和「聞」，也不會再比這個結論更清楚，更準確！至少，這骨狀突起的尺寸就無法言明。
和艾允華靠得比較近的一位負責五官科的仇姓主任醫師忍不住湊過頭去低聲問艾允華：「老艾，你跟我說老實話，這個小鍾……以前真的沒有學過中醫？」
真的沒有學過中醫嗎？
艾允華如果不是這幾個月來經常與鍾正天聊天，也一定會有同樣的疑問，但即使他很清楚鍾正天的情況，此時也是意外得很——沒想到鍾正天不鳴則已，一鳴卻是如此驚人，不聲不響就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驚喜！實在是很給自己漲面子啊！
雖然早從以往的暗中測試中知道鍾正天看病比較准，但是，准到這種程度，連散光和曾經的骨折都能看出來，就遠遠超出了艾允華的所料。
嘴角含笑，艾允華瞟了一眼身後，心情很好地點點頭：「我還騙你不成？他要是接觸過中醫，就不會把他爺爺送到我們醫院裡來治療了！想來，是他天資太過於聰穎，才會取得今天的成績。他那個全省文科兩門單科的高考狀元頭銜可不是假的！」
這個解釋勉強能夠說得過去，仇醫師雖然仍半信半疑，但此時此刻，倒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追問，畢竟當事人鍾正天自己還站在身後。當下，仇醫師知趣地閉上了嘴巴，心裡卻是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和這位一出手就震驚全場的小鍾同學搞好關係。
而這邊，正暗自驚訝的廖醫師還在繼續地大聲念：「胃部有潰瘍面，潰瘍面為褐色苔膜覆蓋，邊緣腫脹，色澤紅潤，有穿孔，幽門梗阻。右腎有5顆橢圓形結石，3大2小，直徑從0.3厘米到1.2厘米不等，內部表皮有四分之一的區域出血，屬實症。」
一口氣念完后，廖醫師臉上已難掩訝色，心中更是震驚得如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鍾正天的書寫，如果不是鍾正天一寫完后就馬上交給了胡記，如果不是心中十分篤定胡記絕對不會幫著鍾正天來做弊，廖醫師絕對會認為，這是一個非科班出身的中西兼修的主任醫師寫下的判斷。
而事實上，鍾正天的這份診斷結果，除了在專業用語上比不得廖醫師他們這些主任醫師們的老練之外，其清晰度已遠遠超過了他們。別的且不說，單是那腎結石的數量和大小，就不是他們這些中醫僅憑病人的氣色和切脈就能看得出來的。
或許，也只有古時候那些鍊氣有成的醫學大家才能僅憑「望」和「切」來做到這一點吧！
所以，這一刻，心中震驚得無法言喻的廖醫師再也不敢只把鍾正天看做一個年輕後進，相反，在他眼裡，身懷絕技的鐘正天現在已足以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比他還略勝一籌。
不管怎麼樣，以後一定要和這個小夥子好好搞好關係！
廖醫師暗暗拿定了主意，也不再掩飾自己那充滿了欣賞的眼神，朝鐘正天非常客氣地點點頭，無聲地表示了自己的支持。
一直看著他的鐘正天自是不會拂過他的善意，也馬上回以真誠的微笑。
廖醫師的目光再順勢四面一掃，見方才還有些擔憂的己方這幫省重點專科的主任醫師們，此時亦全被方才所聽到的內容給完全震住，十幾雙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和不可思議，稍稍帶點意外之後的竊喜，不知怎麼，廖醫師心裡突然對自己能從這十幾位主任醫師中脫穎而出，被鍾正天選中為仲裁而非常得意。
不過，此刻他還有重任在身，故暗自得意的他很快就控制住內心的那份高興，將這張診斷結果緩緩地交給了身邊的黃醫師，故做平靜地說：「你看看吧！」
兩人的目光剛一接觸，眼尖的廖醫師就發現，這位本來一直保持著淡然的黃醫師臉色有小小異常，心裡一動，廖醫師再去看方才還一臉自信的孔醫師，就見後者此時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廖醫師眼中立刻流露出一絲同情：老孔啊老孔，這回你知道自己看錯人了吧？
同情歸同情，他表面卻還故意疑惑地問黃醫師：「你怎麼了？」
黃醫師目光一閃，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神，默不作聲地接過這張診斷結果，迅速地看了一遍，然後再拿起自己手中的病曆本，略為低沉地開始念了起來：「彭慶國。左肩胛處有1厘米左右的骨質增生，右腎有四顆結石，分別為0.7厘米、0.9厘米、1.1厘米、1.2厘米；慢性胃潰瘍，有穿孔，幽門梗阻。」
念到這裡，黃醫師就合上了病曆本，示意已經念完。
而隨著這個動作，諾大的會議室立刻陷入了一種少有的沉寂，孔醫師的臉更是驀地一下漲得通紅。
廖醫師一怔之後，迅速明白了方才黃醫師為何臉色有異。
和鍾正天的診斷相比，孔醫師的診斷結果少了三樣：散光眼，鼻內輕度充血、左肋骨折。又有一樣是有爭議，便是腎結石的數量。
散光眼和左肋骨折倒也罷了，它們均是表面癥狀不顯，就是廖醫師自己，方才在「望」和「切脈」時也沒有留意那散光眼和左肋的曾經骨折，所以孔醫師忽略了也情有可原。
但鼻內充血這一點，方才在艾允華的辦公室里，廖醫師暗中觀察時就發現病人的鼻子上有些暗紅的癥狀，只是很不明顯。所以鍾正天的描述是不爭的事實，卻被孔醫師忽略了，這顯然是孔醫師疏忽了。
而有爭議的腎結石，也是個大問題。關鍵就在於孔醫師雖然也說中了有結石，數量卻是沒有鍾正天所說的多，漏掉了最小的那個，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廖醫師雖然不能憑切脈來看出腎結石的數量，但光憑前面被孔醫師所漏下的那三樣，他就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認為鍾正天給出的數量應該是對的，心裡便不無誹意地想：「鍾小子只是單純靠肉眼來觀察，看的也是病患的五官、氣色和肢體表現，而你孔醫師卻是拿著可以穿透人體內部的透視平片來看的，怎麼還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你可還是個正兒八經的有多年臨床經驗的主任級醫師啊！」
單單是這一點，孔醫師就輸了，而且輸得相當慘，輸得相當丟人，還沒有一點狡辯的機會！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