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鏡中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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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蒼梧山沒多久，我就重新收了一個徒弟，也就是你的師弟，他非常的聰明，且很有毅力。他是第一個爬過那道斷崖到達山頂的人，驚訝吧，畢竟就連你也沒有做到。

我丟給他的《葯食寶典》，那小子居然三個月就全部學完了，順便說一下，他的廚藝比你好多了，為師現在比之前胖了好多。還有阿，他居然能面不改色殺死一頭野豬還完美的剝皮，這股子狠勁比起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還有還有，那套絕情劍法，他也學得**了，估計過個一兩年就會超過你這個師兄。

不孝徒弟，江湖已經給你折騰的差不多了，要學會見好就收……（以下省略三千字）。

沒有署名，整篇寫的潦草又誇張，大多是在炫耀他那個寶貝徒弟，自己剛剛知道的師弟。老實說，他還真得很想看看口中的晚兒是個怎樣的人，畢竟能夠爬到崖頂這件事就讓他刮目相看。也或許，這只是無聊吹噓的伎倆，想把自己騙回去給他做飯？

冷厲的臉龐卻突然溫柔了起來，在山上學藝的幾年，算是他過的最平靜的日子，不管是在這之前還是下山以後，從沒有過一刻的放鬆。江湖險惡，他確實正道人士口中的「萬惡之源」，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善惡難辨，忠奸難分，全都是愚笨至極的人。

每月一封信，這是他和保持聯繫的方式，而從什麼時候起，的信里除了師弟還是師弟，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被描寫的繪聲繪色，而他也習慣從字裡行間自行構建師弟的形象。然而卻怎麼也無法定位，上一次覺得他應該是個狡猾陰險的人，下次又以為他很有些迷糊天真，個性古怪還是與眾不同？

有一天他居然驚訝地發現，自己每個月最期盼的居然是收到的來信，洋洋洒洒長篇大論，他卻只是簡單地回幾個字，然後看著信的內容微笑再微笑。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不再熱衷與挑起各種爭端，看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痛苦的掙扎哀求，這些之前可以他生活的動力之一，如今卻顯得如此無趣。

他想要看看那個人，只是聽說，卻已經被深深吸引。

蒼梧山，梧桐樹下，一個少年悠閑地躺著，身下是厚厚的草墊，四肢極為隨意地展開，眼睛微閉像是睡著。()

不過是兩三年，孩童時候的臉孔已經發生了變化，比之前抽長些，小而精緻的瓜子臉像是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很容易讓人升起憐愛之心。睫毛長而卷，像扇貝一樣覆蓋著眼瞼，意外的天真無邪。挺翹的鼻子，薄而嫣紅的唇瓣，還有臉上不太明顯的小酒窩……鏡含蒼無聲地隱藏在樹上，靜靜地注視著樹下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師弟，和現象中差別很大，一點兒也不像口中那個人。雖然師弟很漂亮，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漂亮，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可是心裡也有些疑惑，他想要看到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晚兒呢？

「唔——」

看到樹下的人快要醒來了，他急忙調勻呼吸，以藏自己的氣息，即便他還沒有了解這個師弟的真正實力，但輕敵向來都是大忌，小心一些總不會錯。

「咕嚕嚕……」

坐起來，習慣地環顧四周，我總是會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醒過來，正好可以欣賞蒼梧山最美麗的夕陽。()肚子有些餓，中午做的飯菜被搶去了一大半，害我都沒有吃飽。嘻嘻，幸好我早有準備。在懷裡隨便一摸，一包松子糖立刻出現在手中，隨意地拋一顆在嘴裡，甜甜的滋味讓人心情大好。

樹上的男人看著這一幕，劍眉微微皺了起來，他向來不喜歡這些甜到發膩的東西，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吃得這樣津津有味，還一臉幸福的樣子。這樣的晚兒，更像是個不知世事愁苦的孩子……

「老頭兒那些壓箱底兒的寶貝差不多要給我掏空了，不知道我現在的武功算不算厲害？」

對著一旁的古琴，我很想找個人來嘗試一下，村裡那些傢伙現在見到我就躲，死也不肯和我比試，對自己的能力還真有些懷疑啊！

「瀲灧，如果我和你合力，不知道能不能打扮我那個師兄……」

無聊地自言自語，其實也不算，因為我其實是在對著瀲灧說話，我從來都不覺得她只是一把琴。

鏡含蒼起初有些不解，後來看他對著一把琴自語，便覺得有些好笑。到最後驀然一驚，呼吸急促，他口中的「師兄」，該不會就是自己吧？也是，只收了他們兩個為徒，心裡居然有些竊喜，不僅僅自己知道他，他也知道「鏡含蒼」這樣一個人存在著。

「誰，下來——」

靈敏地一躍而起，這人的氣息很陌生，隨著話落，一把銀針也便向那人躲藏的地方撒去。心裡有些氣氛，我居然沒有發現這裡還有別人的存在，而且剛才那些自言自語的話都被他聽去了吧？心中不悅更甚，身子卻已經開始戒備，這個人的武功一定很高，連我都差點兒給蠻了過去。

一道黑影從我面前閃過，看不到正面，我很想立刻追過去殺他個痛快。

我追過去了么？答案是沒有。因為他的輕功實在太，太讓人讚歎，就像一抹幽靈瞬間消失無蹤。就算真的能追上，像這種實力超強的怪胎，我也不一定能打得過。

嘆口氣，我繼續躺回草墊，一隻腿翹起，悠哉地等待太陽落山。不管剛才那個人有什麼意圖，現在跟我都沒有關係，只要他再也不出現在我的面前。心裡冷哼，要是被我抓到，就不會這麼便宜了。

鏡含蒼只是跑了幾步，便在一處比較隱秘的地方停下了。回頭看那個不慌不忙又窩回老地方的傢伙，臉上浮現真正的笑容。

這個師弟，還真是與眾不同啊，他當然可以感覺的晚兒並沒有追趕的意思，但卻不是因為害怕，他好像明白自己武功高出他許多，簡簡單單就這麼放棄了。真的是這樣么？連心都愉悅起來，意外自己可以明白他的想法，要是不小心落在他手裡，下場可能會很慘。而這個不小心，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從他那一手利落的漫天花雨，就可以發現師弟卻是盡得真傳。也許再過不久，真的會勝過他這個師兄也不一定。

當太陽終於打算回家休息的時候，我隨意施展輕功，起起落落瞬間竄到了樹頂，風很大，我仍然穩穩地坐在一根樹枝上，看著天上那一抹艷紅同自己如此接近，渾身升起一股暖意，像是小時候被娘親抱在懷裡的感覺。幾年沒有回家，不知道爹娘怎麼樣了？

鏡含蒼再次壓抑，這樣欣賞夕陽的方法還真是，見鬼的適合師弟。遙望著樹頂那一抹白色，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卻感受到一種熟悉的落寞，心不自覺地扯痛，毫無預兆，讓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於是，當我坐在樹頂欣賞夕陽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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