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桂花蜜
顧華禮和李修文已經拜見過了長輩,在園子里,原本也是要回顧華禮的住處的。
明姝打算跟著去顧華禮的秋竹館,只是三年沒用,又無人打掃,想來實在沒法招待人。
「不如先去我那裡罷,五哥那還得好好收拾,等收拾好了再去不遲。」
李修文是無不可的,他是客,由著主人安排就是。
顧華禮點點頭,道:「也好。」
明姝十歲前是和祖母住在一塊的,後來大了些,就搬到不遠處的嬋娟院住。
每日還是和從前一樣,上午跟著祖母,學刺繡插花茶道練字,下午就跟著夫子讀書。
據說過了十二歲,又要加一件學儀態規矩,以及掌管中饋。
總之現在尚算不太忙,日子也平靜,還不錯。
此時初秋時節,嬋娟院里種得最多的桂花都開了,香氣撲鼻,甜得要命。
明姝引著三人進去,又上了茶,這才慢悠悠問顧明鳶道:「你剛從二嬸母那裡來,可來了什麼客人?」
顧明鳶不明所以,只好道:「母親在招待沈家大太太,七姐姐沒去么?我從母親那離開時,母親就說要招待,還說叫我們幾個姊妹都去呢。」
明姝「唔」了聲,道:「好像除了沈家人,還有旁的客人,但是我也不知道是誰,問問阿鳶。」
顧明鳶的神情有些閃爍,但是還是沒說話。
顧華禮放下手裡的蓋碗,清咳一聲道:「是母親的大外甥,林朝。我與修文在園子里撞見了,只不知道為什麼來。」
「原來如此。」明姝垂著眼睫笑道。
顧華禮淡淡瞧了眼小姑娘,又壓下了目光。她猜到了什麼,或者說,是猜想被驗證了。
令令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但是卻強硬地把顧明鳶帶過來了,又刻意打聽二房來了什麼客人。
是顧明鳶要做什麼?還是那位客人要做什麼?
他無意識地摩挲腰間青玉佩,神色寡淡又深沉,顯得有點獨特。
李修文一拍他的肩,笑道:「想什麼呢?林朝這個人我聽說過,大大小小是個才子,引薦一回如何?」
顧華禮瞥了眼明姝,道:「正有此意,我也想見見。」
「你也沒見過?說來也算你的表兄弟……」李修文想到什麼,又嘎然而止。
子恪在顧家肯定過得不好,否則不至於,從來不見他給家裡寫家書,也從來不見他收家書與銀錢。
庶子過得不好,那大抵是嫡母的緣故了。
明姝卻想,林朝這樣的人渣,也能成為別人景仰的才子,真是蒼天瞎了狗眼。
「我才不信論有才,比得過五哥和文表哥。」明姝慢吞吞翻了個白眼。
李修文失笑,道:「三年不見,令令倒是沒什麼變化。」還像個小孩似的。
明姝懶得和他爭論,她就願意活得乾淨爛漫些,挺好的。
「令令見過林朝?」顧華禮不動聲色道。
明姝一愣,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說了什麼。確認沒有那句話能透漏自己認識林朝之後,心裡就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人的思維太縝密了些,或者太敏銳了。
她坦然自若地搖搖頭,然後道:「不認識,不過遠遠見過幾次。」想了想,心裡有點憤憤,就道:「君子皮,小人骨。」
李修文被明姝逗笑了,眉眼溫和道:「那令令倒是說說,我和子恪是怎樣的人?」
一個涉世未深的童真小娘子,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好玩又奇怪極了。
明姝想了想,就道:「文表哥坦蕩君子,磊落光明,卻天真恣意了些。」她轉而看向顧華禮,卻不知道怎麼評價這個人。
前世看起來是個冷心冷肺的酷吏權臣,但今生來看,其實是個活生生的普通人。
顧華禮眼裡攢出點笑意,看著這個喜歡和自己親近的妹妹,下意識溫和了點,「令令以為我如何?」
明姝一咬下唇,才道:「五哥是個很好的人。」
他是讀書人,但不能和其餘讀書人一樣,用是不是君子來評判。
李修文直接笑了,令令真是太有趣了。
顧華禮卻沒笑,長久的處境艱難,他下意識的觀察細節。明姝不是像蒙昧小兒那樣,說不出來,胡亂搪塞。
話脫口前,她在仔細思索,神情是慢慢地比對思考。可她得不出來結論。
顧明鳶也忍不住笑,七姐姐真是太可笑了。她搖搖明姝的胳膊,道:「七姐姐要去做櫻桃畢羅了么?」
明姝的臉一僵,她只會吃。
「令令竟會做畢羅。」李修文也笑著稱讚明姝。他其實是很喜歡這個小表妹的,實在有趣極了。
顧明鳶笑得開心,「我迫不及待想去做了,我最喜歡櫻桃畢羅!」
明姝眨了眨眼,也笑得很開心,「這樣啊,那你去做櫻桃畢羅,我去做桂花蜜。這兩樣配著,可好吃了。」
好像,沒什麼問題。
至少顧明鳶聽不出來有什麼問題,只好道:「嗯。七姐姐,桂花蜜是什麼?」
明姝眨眨眼,「等會你就知道了。」
笑話,桂花蜜是現成的。現在說了,她就要去做那什麼勞什子的櫻桃畢羅了。
顧華禮原原本本地聽完明姝的忽悠,垂著頭閉目養神,也只當沒聽到。
明姝已經咯噔自己去了,指揮丫鬟搖桂花。顧明鳶無奈,只好去小廚房做櫻桃畢羅。
不多時,明姝就從院子里抱出一隻白瓷小罈子,還沒打開,就能聞見甜絲絲的味兒。
等顧明鳶的櫻桃畢羅裝盤端上來了,明姝才打開小罈子。頓時香氣溢出,甜得勾得人心口的饞蟲直蹦噠。
明姝也得意,道:「澆在櫻桃畢羅或者其他點心上,就是做菜也能澆上去,都好吃極了。」
這是杜嬤嬤教她的鄉間方子,做出來卻驚艷極了。這些人都高門富戶的,肯定沒見識過。
眾人這才嘗,全都佩服姝極了。
獨獨顧華禮道:「也該用熱水燙過才好。」
明姝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是提醒她,燙熱了才更像新做出來的?還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