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結局篇（21）
通風道又小又窄，還悶熱，瀰漫著一種灰塵堆積的腥臭味。尤明許整個人卻像入了定，對這些恍若未聞，她爬得很快，又很輕。一邊爬，一邊腦子裡還冒出個念頭：幸好是她在這兒，換了別人，譬如許夢山，不一定能擠得過去。就算能擠進去，也絕對爬不到像她這麼又快又好。
丁雄偉還真是賺到了。
儘管這麼有些傲慢地想著，可她的腦子裡，還是會浮現剛才殷逢沉默看著她的模樣。突然間她又想起了從前，他還是尤英俊時，每次她要離開，就會用那燦如星辰的眼，巴巴望著她。她一走，星辰就從他眼底跌落。
只不過現在，人成熟了，要面子了，不吭聲了，眼睛也不發光了，再不願意，也不會直白表達，只會陰陽怪氣。
想著想著，尤明許的心頭就發暖，再望向那不知是通向死亡還是勝利的甬道，四肢彷彿都多了很多力氣。
臭男人，等我回來。
要好好的，陪我一起幹掉懲罰者。
終於爬到了甬道的盡頭，尤明許極其小心，先趴在通風口的窗上，往下望。和地圖上顯示的一樣，下面是個洗手間。她聽了幾秒鐘，沒有動靜。想必懲罰者們要干驚天動地的大事，顧不上蹲廁所。她輕輕提起那小窗，人落到地面上。
周圍很靜，很遠的地方，似有動靜。尤明許跟只貓似的，貼牆而立，深吸一口氣，慢慢拉開洗手間的門。
外頭是條走廊，很安靜。
她一探頭，立刻縮回。
走廊沒有人值守。
離她最近的就是3號化妝間，從走廊穿過去10步就能到。
狹路相逢勇者勝。尤明許腦海里冒出這句話，有些過去很久的畫面和人一閃而過，而後她渾身氣場都沉澱下來，身體卻更加輕如鴻雁，沿著走廊，直衝出去。
剛跑了四五步，前方走廊盡頭，傳來低語聲，尤明許眉一挑，動作行雲流水，輕輕推開身側的一扇門，閃了進去。
這是個很小的儲物間，裡頭是黑的，也沒有人。
呆了有半分鐘，聽得前頭再無動靜，尤明許定了定神，把略急的心跳壓下去，重新拉開門出去。
她很快到了3號化妝間門口。一路無人。
按照地圖標記，除了3個化妝間，符合視頻里人質關押的模樣，還有負責本層總控的直播間，也有3個房間，都連在一起。直播室里肯定有懲罰者，總控演播廳。此外關押人質的化妝間里，肯定也有懲罰者守著。
尤明許已經走到了這裡，於是察覺出來——殷塵在後台的人手，只怕也不多了。所以樓道里幾乎無人守著。畢竟演播廳外的通道、演播廳里，已用掉了十幾人。懲罰者不是神，沒那麼多能耐，和他們幾番大戰後，人員耗盡，現在殷塵擁有的，應該是他們最後的人手了。
這倒方便了尤明許行事。
她膽子向來大，耳朵貼在3號化妝間門上，聽了一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又極壞，那手輕若無骨，將門輕輕一推，推開半尺寬，然而人閃回了旁邊的儲物間。
她在心裡默默倒數，等了大概有20秒，裡頭也沒人出來。她一顆心放下，心裡有數，重新走過去，慢慢推開門。
裡頭是暗的，空的。
不在這裡。
情況是瞬息萬變的，有一點發現，是一點。她立刻給丁雄偉發消息：「3號排除。」
那頭，正焦急等待著情報，同時碼著更強大警力的丁雄偉，看到消息，眼睛一亮。而當他看到屏幕里，懲罰者們剛剛公布的「交叉選擇」結果，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又很想罵人。
她瘋了。
原來她早就瘋了。他想。走到了一條死胡同里去。聰明人若是走進死胡同，卻不自知，只怕比普通人更可怕。關鍵她還曾經是個善良正直的人，所以，她現在，想把更多的人，拉到她自己以為天堂的死胡同里去。就像個孩子一樣，懵懂而堅定。
她是那麼專業的心理學人士，卻不能自治。明知道童年的遭遇，埋下了罪惡的伏筆，滋養了病態的心理，她卻以為那是真理。
這頭，尤明許離開3號。
因為地形原因，1、2號化妝間還隔著一段步行距離，要穿過直播間門前。尤明許靠在牆邊，遠遠一看，有直播間的門是開著的。她可不敢就這麼衝過去，送死嗎？殷逢明明白白說了，殷塵看到她，就一定會殺了她。她覺得也是。殷塵可不同於他的導師，一心一意想要尋求什麼真理。他暴戾得多。如果被他發現，這個終極懲罰計劃，被她攪渾了，只怕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尤明許早有對策，丁雄偉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她跑回之前的洗手間，爬進通風管道，一切恢復原樣。
沿著通風管，往另一個方向爬，有一條通路，或許能到2號化妝間附近。到了再見機行事。
又爬了五、六分鐘，尤明許全身灰黑，已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憑著腦子裡的記憶，她知道差不多到了位置，從通風口往下看，這是個小辦公室，空的，約莫五、六平米，門也是關著的，但是隱隱能聽到隔壁的一兩句說話聲。
尤明許的心慢慢提起來，跳下通風口，想了想，先把這小辦公室的門，從裡頭反鎖上，而後抬頭看了看。
房間很小，但是牆上有扇通風的窗，和隔壁相連。
尤明許一躍就上了牆，像只壁虎似的，把自己夾在牆角，而後臉慢慢湊過去，幾乎只露出半隻眼睛。
看清隔壁房間里的情況，尤明許心裡「嘩啦」一下，千斤重的擔子，穩穩噹噹放下，而後驚喜不已。
那是個二十餘平米的房間，牆上豎著一排鏡子，燈光金碧輝煌。門口，站著兩個懲罰者，槍都在手上，顯示時刻戒備著。其中一人，正低聲跟另一人說話。
而房間里，地上，靠牆，蹲了十來個人。包括尤明許之前在演播廳里，看到的幾個工作人員，那個女的年輕助理導演，也在其中。人人都低垂著頭，雙手被束口帶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綁住。跟一群沉默的青蛙似的。有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還在低低地壓抑的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