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
「離珠何時動身去南越?」
宴席散了,南沉和息王蓮王並肩緩緩往外走,息王看了蓮王一眼,輕聲問道。
蓮王一愣,想想卻又釋然,只是終歸有些遲疑,輕軟委婉勸道:「畢竟是跟北狄的聯姻,那邊人的習性,還是你熟悉些。不然,等儀式完了你再走?」
三天。
再留三天,便能在北狄面前漂漂亮亮地全了這份人情。
南沉彎了彎嘴角,聲音發冷:「可是大夏為甚麼要給吉達這個面子?去年襲擾大夏邊境的,難道沒他不成?」
說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其實不過是去心似箭罷了。
蓮王沉默下去。
「路上當心。」息王顯然早就知道什麼都攔不住南沉,簡單叮囑了一句,便問起其他安排。
南沉低低地跟他們說著,一一交代,最後再度轉向蓮王:「蓮王兄要常常帶琦側妃進宮,太皇太后將門出身,最會跟北狄人打交道。」
頓一頓,不想離別的氣氛太沉重,南沉微微笑了笑,偏頭調侃道:「讓草原上四處瘋跑慣了的馬兒圈在你家後院,只怕起火等事,指日可待。」
息王跟著呵呵笑,湊趣:「也可以去見見我們家那口子。都是爽快人,能說到一處去。」
滿臉不自在的蓮王顧左右而言他:「離珠打算帶多少護衛?戰場上,你再武功卓絕,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這個我比你懂。少操心。」南沉不客氣地重重一掌拍在蓮王的肩上,甚至還毫不費力地踮起了腳。
息王哈哈大笑,跟著拍窘得臉發紅的蓮王的另一邊肩膀。
事情就這樣決定,並解決了。
南沉單人獨馬、一張弓一壺箭,連夜出了京城。
所以,她並不知道:哈奇族的族長吉達和小公主巴達瑪,進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見鎮國大長公主,發現她竟不在京城時,兩個人幾乎想要退婚。
最後還是太皇太后詫異著問出了一句話:「你們到底是想把這姑娘嫁到大夏,還是想趁機拐走哀家的離珠?」
直接把吉達堵得無話可說,只得悻悻地和西齊使臣打著哈哈,一俟自家妹子的側妃婚禮完畢,轉天便回了北狄。連一封像樣的國書都沒跟大夏簽一簽。
大夏君臣倒是都不勉強。
畢竟,他只是北狄十三部的一個部族首領,而非北狄王。
便是簽國書,他也不過是個代替傳達的角色。至少迄今為止,吉達還沒有這個資格跟大夏君臣們平起平坐。
何況,真正令太皇太后在意的,是這次送親隊伍中的宗悍和蕭夫人。
自然,沉浸在母親將來的興奮中,竟然沒能及時發現南沉不見了這個事實,令蕭韻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地傷心——好在還有於玉璋。
不過,好在哈奇族的小公主巴達瑪一見蓮王便喜歡上了,對番梅的存在也不太在乎,每每還陪著蓮王去梨花殿看望太皇太后。因為嬌憨,倒成了宮裡的另一個開心果。
蓮王也因此對她愈加溫柔。小夫妻兩個成了羨煞全京城的神仙伴侶。
這些都是很久以後南沉才聽說的后話。
現在,她只是低調沉默地日夜兼程,甚至看看馬兒耐力不再時,尋了當地驛館換馬而去。
七天後,她悄悄地綴上了大夏的南征大軍的輜重隊伍。
因為她發現,本應該緊緊跟在童傑身邊做親衛的金二,竟然耳朵上夾著毛筆,跟人算計糧草用量!
直到夜幕獎勵,南沉才找到了空子,待金二回到自己住的帳篷,方才閃身出來,揪住了這小子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喝問:「我讓你緊緊跟住了童傑,你怎麼跑來給他管糧草了!?」
金二嚇了一跳,待看清她的面貌,驚喜交加,幾乎要失聲,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嘻嘻地笑著拱手告饒:「好主人,可算把你盼來了!」
南沉眉骨一跳,臉色沉了下來:「出了什麼事?」
「您先坐!算著日子,您必是一路沒停地跑過來的,累壞了吧?我剛提回來的熱水,您擦把臉!」金二立即開始張羅,端了銅盆,又要去沏茶。
南沉被他一提,才覺得滿身疲乏,眼睛都睜不開了,順勢便往榻上一坐,搖頭:「什麼茶不茶的,快給我口水喝!」
半壺水下肚,南沉這才覺得緩過來了一點,雙眼恢復了凌厲,緊緊地盯向金二:「到底怎麼回事?」
「主人,如今的大夏南征軍,已經不姓南了。」金二輕聲說道。
這句話,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猶如一記重鎚,狠狠地砸在了南沉的心上。
「姓童么?怎麼可能?有我師兄在,還有蕭寒……」南沉咬著牙,卻在「蕭寒」二字出口時,頓住。
見她一瞬間便猜到了實情,金二嘆息了一聲,低低交代事情經過:「我們一離開大夏的邊境,寒公子便從幕僚群中走了出來,先說我擅長財貨,把我發到了輜重營。又說寇連輕功無雙,且熟悉南越情況,派去了先鋒軍,做了斥候。
「聽說同時還親口發落了七八個人,雖然沒處死,卻都從中軍和要害上趕了出來。至於我們帶的信鴿……幾位副將新奇了好幾天,說是怎麼頓頓都有鴿子湯喝……
「然而過了沒幾天,聽說童大將軍就跟寒公子起了爭執,寒公子便給鍾先生送了信去。」
南沉的臉色鐵青,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不是我師兄自己要來的,是他把我師兄騙來的?!」
金二又嘆了口氣,搖搖頭:「也不算吧。寒公子的信剛送出去,第二天鍾先生便帶著人笑嘻嘻地到了軍前。
「寒公子要把他的人都派出去,鍾先生一口答應,作為交換,卻要叫寇連到他身邊伺候。寒公子借口寇連深入敵後,怕一時回不來,要換我過去……」
說到這裡,金二遲疑了一下,臉上露出氣惱的表情,「鍾先生卻說,我一早便是寒公子的人,如今再度為寒公子做事,理所應當。
「主人,我是那種人么?我既然擇了主,若沒個清白交代,怎會偷偷地叛了?我這臉皮名聲,難道就不值錢的?!」
「接著說。」南沉面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