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前塵

明月升空的夜晚，繁星燦爛。

九月的傍晚，清風徐來，正是人約黃昏后的好時節。

煙花的破空聲，響徹四方，絢麗的光芒點燃了夜空。

陳學鑒站在操場上，看著前方，臉上的驚喜凝固，僵硬，又逐漸消失，散去。

「為什麼！？」

看著五米外那個容貌如花的女子，他心中全是不敢置信。

因為那個女子說想看場屬於自己的煙花，他便將幾個月里辛辛苦苦攢的幾千塊，買了這些，想給她一個驚喜。

然而此刻，他看到的卻是她靠在跑車旁，偎依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小昕，為什麼？」

陳學鑒無法相信，昨天還對自己巧笑倩兮的女子，今日卻是一臉的蔑視。

「寶貝兒，你贏了！」

旁邊的男子對著小昕說道：「才幾個月時間，你居然把他迷的像白痴一樣了。你看看他這模樣，一會去跳樓自盡我都相信。還是你厲害，清純感的女子，果然更容易騙人。」

「什麼意思，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陳學鑒一陣低吼，渾身顫抖，他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切。

「還能有什麼意思！都這麼清楚了。」

小昕冷笑一聲：「他們都說你努力上進，石頭一般，意志堅定，而且很清楚自己的層次，不會輕易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我跟他們打賭，只要三個月，就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甚至失去理智，做一些傻事。比如，為了博我一笑，把幾個月搬磚賺來的錢全部花來買一些無意義的東西。」

「多謝你，五百萬讓我輕輕鬆鬆賺到手了！為了彌補你的損失，這一萬塊就打賞給你了！」

一疊錢拋來，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卻是被陳學鑒一巴掌拍散，再大聲咆哮：「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

「真是讓人失望！」

小昕眼中滿是蔑視，平日里看上去青春陽光的她此刻上去沖滿了陰霾感，冷冷說道：「不僅僅出身低微，甚至都不肯認清現實。不過隨便給你點好臉色，你居然就忘乎所以了……難不成你以為我喜歡上你了？」

「我們就閑得無聊打了個小賭，賭金五百萬。這對於我來說，可能是不到一個月的生活費，但對於你呢？可能窮盡一生都未必能存下這麼多錢。」

「醒醒吧！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不是讀過很多書嗎？難道沒有渡過『門當戶對』這四個字？」

「以你的身份，頂多跟我家廚房的女傭談談戀愛，怎麼會不知天高地厚的對我有想法？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勇氣？窮就罷了，居然還蠢！走吧，我不想讓這種傢伙污了我的眼！」

話音一落，便坐上跑車，絕塵而去。

「不！」

一聲痛呼，陳學鑒猛的一下坐了起來。

大口喘氣，心痛如絞，難以平息，好一會後才是緩過來。

看看四周，是在自己那間陋室裡面……青嵐學院。

原來是做夢了……陳學鑒長噓一口氣，一手摸在臉上。額頭冰冷，但汗水卻是打濕了頭髮。

這個夢太真實了，或者說，本來就是真實的，被他藏在心中深處，如今又讓他想起來了而已。

那一年，他剛上大學，偶然機會認識了鄰校的一個女孩小昕。

出身貧寒的他，幾乎沒有朋友，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雙手來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色彩，唯獨小昕沒有。

那個出身富貴，美麗純潔的女孩，總是喜歡笑眯眯的跟他說話，完全沒有因為身份看輕他，甚至會為了維護他不惜和任何人為敵。

義工、臨時工、募捐……兩人時常約著一起出去做各種事情。每當賺了錢的時候，小昕總會用各種理由讓他多拿。

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一切好像將要水到渠成，只差最後一步。

他從沒見過如此美麗善良的女子，那一年，他心動了，從來不會對女生動心的他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

因為小昕喜歡看煙花，曾說過想有一場屬於自己的煙花表演，陳學鑒便花了好不容易存下的幾千塊，買上了煙花，想要去表白，結果卻是遭受現實無情的暴擊。

「門當戶對！」

那四個字猶如烙鐵一般印在了他心上，又如幽靈一般跟著他到了這個世界。

前天晚上的一切，與那個晚上何其相似。不同的是，小昕讓他看清了現實，而燕千凝卻是讓他看到了童話。

他又動心了，無法否認。儘管燕千凝也許並沒有男女私情，只是興緻一來，突然的舉動，但他還是感覺自己心靈的某處被擊中了。

可門當戶對四個字卻讓驚醒過來，北王的警告，前世的傷痛，他不敢做任何事情，就這般默默的回來了。

「我該做些什麼？」

陳學鑒茫然四顧，感情告訴他，放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理智卻提醒著他，別愚蠢了，郡主怎能配草民。

「喂，在發什麼楞啊！」

突然有人在外邊喊著，循聲看去，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燕千凝坐在牆上晃蕩著玉腿。

「啊！」

陳學鑒忙是收拾心情，拋開心中諸多雜念，再是換上一臉笑意：「這不是準備出發了嗎，看你這麼久還沒來接我，以為你不需要了！」

前世多年受盡各種白眼，他早已學會了靈活切換面部表情。

他相信，只有藏好心中的表情了，別人才看不透自己。

「怎麼會！」燕千凝嬉笑一聲：「若沒有你的兩個禮物，今年我就得空手給我父王祝壽了。趕緊走，晚宴快要開始了，我已經讓人幫你給顏總管請假了。」

「你可得注意，別搞砸了。滄瀾仙國的使者也會參加晚宴，若是出了岔子，我怕連我都沒辦法收場！」

看樣子，她並沒有受那天晚上半點影響。

北方的人本就豪邁，女子也不例外，尤其這北澤郡主，高興之時擁抱，也許是很正常的禮儀……

陳學鑒如是想著，臉上淡淡微笑：「走吧，都準備好了！」

隨即便是如平日一般，讓凌風叔帶了出去，騎著北荒駿朝王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