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雙河
大門又緩緩的打開了,那年輕的男子一邊後退一邊說著感謝的話,從門縫裡擠了出來,隨後對著陳雙招手:
"是陳雙同志嗎?"
陳雙點點頭:"是我!"
陳雙其實在這小夥子喊等等的時候就聽出來了他的聲音,就是電話里那個聲音。
"那請進!"小夥子說道。
陳雙面容平靜,雖心知肚明可她也沒有那麼大心思去揣摩旁人的心,如果一味總是替別人考慮,那麼,這個人一定會在他人心裡形成一種習慣,導致一文不值!
小夥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模樣,見陳雙跟著他進了軍區大院,他心裡有些緊張,因為他是新兵。
引著陳雙去家屬樓的這段路,他總共扶了帽檐二十多回,在陳雙的眼裡,他心裡很忐忑,說話也是畏首畏尾。
畢竟新兵都對軍區的事情畏懼很多,他只知道,一個市長的閨女讓他接電話的時候那麼說的,他也不敢說二話。
到了家屬樓,小夥子義正言辭的要求宿管員給安排房間。
"周大媽!"
小夥子詫異的看了一眼陳雙。
周大媽一見是陳雙,好像有著說不完的話,趕緊招呼小夥子離開,她自己知道分寸。
還是那間房間,周大媽說,這間房離洗浴間比較近,很多人都怕不幹凈,所以就一直空著。
周大媽依舊幫陳雙整理鋪蓋,順口問道雷子的情況,陳雙來精神了。
把雷子跟宋有糧和陳秀蘭之間的關係都說了一遍:
"雷子通人性,我爸媽都把它當半個兒子看,如果周大媽有空可以去我老家看看!"
周大媽一聽說雷子現在活潑了不少,還不缺吃喝的,她哪裡會不放心,總比跟著她強吧。
"慶功宴要早上九點鐘開始,你還能睡會兒!"
周大媽叮囑完就出了陳雙的宿舍。
陳雙怎麼睡得著,現在都快八點了,而且聽說慶功宴就在食堂,因為食堂面積小,外頭樹林也有野炊的安排。
上午看文工團的表演,中午盛宴,下午一點鐘依舊有文工團精彩的表演。
雖場地是就地取材,可是對於其他看不慣宋德凱的那些人,心裡都憋了一口氣,這可是頭一次師長親自親臨給一位團長頒發榮譽證書,還大動干戈的請來了文工團的女子兵前來表演。
早上趕來的文工團女子兵根本沒有休息,就開始做最後一場緊急排練,碩大的訓練場上,早已經鋪了紅毯,搭建了臨時舞台,還有主持人。
早上九點鐘敲響,所有軍區大院的軍人全都匯聚一堂,以領頭隊長舉著紅旗,後頭都是按照規定落座的"自己人"。
前排環形狀兩排高頭座椅,這些都是團長以及團長以上級別的幹部,正中間坐著的是孟師長,單獨放了一張圓桌,上面有果子。
孟艷身著一身粉色荷葉邊兒長裙,露肩勾著孟師長的胳膊時不時嗑瓜子,時不時附耳輕言對孟師長說著什麼悄悄話,那裙擺邊緣的荷葉設計,給孟艷增加了幾分俏皮活潑的感覺。
這一天也是軍區最熱鬧的一天,就跟國慶節一樣熱鬧,就連周大媽也批准放假前來看歌舞團的表演。
可是當周大媽怕陳雙舟車勞頓睡過頭了去敲門的時候,發現宿舍里早已經整理的乾乾淨淨,被褥疊的整整齊齊。
與其這麼說,還不如說是陳雙沒有睡過,可是宿舍里卻沒有她的影子。
食堂里,豐大爺已經忙不開了,幸好孟師長體恤,調派了不少打下手的人來炊事班幫忙,要不然,豐大爺真吃不消。
此刻,寬闊的訓練場上人滿為患,時而成千上百號的鼓掌聲齊齊想起,而陳雙卻敲了敲宋德凱的宿舍門,一切的喧鬧都好像和她沒有太多瓜葛一般。
"艷子,你先去看歌舞表演,我得準備一下!"
沒有開,裡面卻飄出來宋德凱的聲音。
陳雙看了看自己穿著的這一系白裙和高跟鞋,她覺得有那麼一絲涼意灑在了身上。
"宋團長,你還準備個屁啊,人家孟艷都上門"催貨"啦!"
單身宿舍內還有幾個人在起鬨。
"哎……團長,你這紅毛衣挺牛逼的呀,肯定不是你自己織的,趕緊從實招來,是誰給你織的?是孟師長的千金小姐給你買的吧!"
宋德凱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軍裝,又怕帽檐不夠立整,對著整容靜敬了個禮,感受一下自己的儀錶,這才回頭看了一眼那紅色的毛衣,他眉心緊蹙:
"都滾蛋!別在這裡念叨!"
此話一出,幾個人面面相覷,今兒不是大好日子嗎?怎麼團長發飆了?
隨後幾人退出了宋德凱的單身宿舍。
宋德凱看著那紅毛衣,眼神露出陌生感,但是,很快,那對眸子就像是冰川遇到了春風一樣,漸漸溫潤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宋德凱抬手摸了摸那與他性格洗好有著天差地別的紅色毛衣時,他的目光頓時縮回來,因為,餘光的盲點處,也就是宿舍門外,多了個穿著白裙的姑娘。
髮絲如墨,直垂腰間,齊劉海襯托著那對眸子越發的宛如星辰,兩鬢流長,長發隨意的散落在腦後,配上那雪白的裙子,真讓人分不出,是頭髮太過柔美,還是會那白裙襯托的黑髮,還是……黑髮襯托著白裙。
宋德凱稍稍愣了愣。
"大哥!"陳雙叫了一聲!
宋德凱眉頭一擰,這個人是他的妹妹,她竟然是他的妹妹……宋德凱的腦子出現了片刻的混沌。
自從他受了傷之後,他就會時不時的頭疼那麼一陣。
"德凱,快點,你怎麼還沒準備好?你要發表演講呢!"
一串高跟鞋踩著水泥地的聲音在宿舍走廊里響徹,越來越近,等陳雙側目看去的時候,她看見了拎著荷葉裙子的孟艷。
宋德凱這才從陳雙臉上慢慢的移開視線,落在了孟艷的身上,他莞爾一笑說,這就好了!
孟艷看了一眼陳雙,她的目光又何嘗不詫異呢?
她明明是個鄉下姑娘,竟然隨便穿這一件白色的裙子就顯得那麼的好看?跟玉一樣,在看看她的高跟鞋,孟艷就更接受不了了。
鄉下的姑娘除了種地還能幹啥?竟然學有錢人家穿高跟鞋,也不怕走路摔死!
可是,整個過程陳雙都是面容平靜的看著宋德凱,這種眼神就是因為太平靜了,讓宋德凱有一種負債纍纍的感覺。
這眼神,就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直達靈魂深處一樣,好有魅惑力的眼神。
這一刻眼神的交錯瞬間,被孟艷捕捉到了,她挽著宋德凱的胳膊就離開了。
臨走之前她舒爾回眸露出挑釁的目光,陳雙才回過神來。
只是讓孟艷沒想到的是,陳雙竟然笑了,兩抹梨渦深陷,美的像是一朵梨花般素雅。
當然,孟艷是絕不會承認陳雙比她長得好看的,只是挽著宋德凱的胳膊不安的緊了幾分力度。
陳雙之所以笑,那是因為,她確定了大哥只是不記得她了,而不是不愛她了。
難道,這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嗎?
不對,陳雙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想,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奢望?
她不是下定決心要做個有錢有勢的人嗎?為什麼她還是這樣想要成為他的女人?
……
慶功宴的舞台上熱鬧非凡,宋德凱身影偉岸,華宇之間鏗鏘有力,舞台下鼓掌的聲音震耳欲聾,估計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老孟,你這回可是賺了呀!"
"是啊老孟,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道老孟能不能把人借我段時間,帶帶我那手底下的一群軟蛋?"
孟師長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略帶深意的眼神竟有些"老不正經"的挑了挑眉頭,突然臉上的笑容消失:"免談!"
陳雙雖然擠在人群中,可依舊時不時有一束目光從孟師長那邊的專座飄過來,時不時又看了看舞台上的宋德凱。
她手裡拿著的花環不由得捏緊了,待會兒她要第一個上去獻花。
一陣掌聲落下,幕後文工團的小姑娘們個個都拿著花環準備獻給英雄。
"哎,那個人怎麼有點面熟?"紅布高掛的後台處,紅布稍稍動了動,小心翼翼探出幾位化了演出妝容的腦袋。
"那個穿白裙子的,我看有點像陳雙!"
"是啊,可是她怎麼變樣了?"
張三花咬著手指頭繞過後台去了觀眾席,她可不打算上去獻花,因為她一直都覺得宋德凱太凶了,她有點害怕,此刻,她蹲著身子偷偷摸摸的繞開領導們的視線鑽進了觀眾席。
"哎,陳雙!"張三花鬼使神差的蹲在了陳雙的旁邊,拽了拽她的裙子。
陳雙從台上收回目光笑著趕緊把自己的板凳騰出一半兒來,倆姑娘一人坐了半個屁股擠在一起。
"好久不見!"陳雙打招呼。
"是啊,你被遷回去之後在家裡幹什麼呢?家裡好不好玩?"
張三花又羨慕又害怕,害怕的是她當時要是被送走了,肯定在村子里沒臉見人了,但是,又羨慕自由的生活,最起碼可以陪在父母身邊。
"還好,就是種地什麼的。"
"對了陳雙,宋團長不是你大哥兼對象嗎?你咋不到前頭家屬區坐著?幹嘛跟這些臭男人擠在一起?"
"你看還有我的位置嗎?"陳雙微微一笑說道。
張三花仰著脖子看去,還別說,所有的位置都安排的滿滿的:
"哎,肯定是孟艷搞的鬼,她對宋團長那可是日思夜想的!"
說到這裡,張三花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道歉。
陳雙其實自認為和張三花並不熟悉,就是喜歡這人的性子,不喜歡搬弄是非,也不喜歡嚼舌根,要不然,她也不會因為這實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孟艷拿著花環第一個走上舞台,就在她將花環套在宋德凱的脖子上時,因為身高的差距,宋德凱本能的低頭,卻不料,孟艷踮著腳直接親了一下。
頓時滿場嘩然,在這個年代公然做這種行為,不外乎叫人驚訝。
"我的天哪!"張三花捂著嘴驚訝的瞪大雙眼。
孟師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還是說道:"咱們要響應國家的號召,解放思想,年輕人自由戀愛是應該的!應該的……"
但是這一舉動也讓後台準備上前送花環的文工團女子兵猶豫不決了,個個都恨不得往後縮,縮進牆縫裡都行。
"我們還是不去了吧,會不會得罪孟艷吶!"
"那咋辦?咱都出來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那咋辦?張三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平日里張三花性子敦厚,也不喜歡跟人掙,也不喜歡跟人計較,住在一個宿舍的姐妹日子相處久了,也就習慣了所有的衛生都讓張三花來善後,反正她也不在乎。
要是洗個衣服什麼的,正好張三花也在洗衣服,順便讓她幫忙泡上,她有時候會直接給洗好亮起來,雖然人很好,但是好事兒總沒她的份兒,這可能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
"在那兒呢!"一人指著觀眾席,一眼就找到了張三花,那還不是陳雙比較惹眼,再加上坐在男人堆里,其他男人都是一碼的軍綠,就她穿著舞蹈服。
張三花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刻的窘迫,終不能讓場面冷場吧,要不然回去后這些個姐妹得把她堵在宿舍用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啦。
此刻孟艷有些得意,她就知道,她第一個獻花,文工團的那些小姑娘丫頭們看誰敢,順便也讓陳雙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想著,孟艷又回頭穿過人縫,挑釁的目光落在陳雙的臉上。
張三花有些著急,想要起身,陳雙按住了張三花的肩膀,從她手裡拿過花環:
"給我!"
張三花還沒反應過來,陳雙就已經拿著花環一步步朝著舞台走去。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了陳雙身上。
碧草鶯鶯燕燕,藍天白雲飄飄,白裙飛揚,配上那齊腰的長發,和那瘦弱卻挺直的脊背,竟給人一種此女絕非凡物的錯覺。
視線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下子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宋德凱眉心蹙成了川子紋,他眼神透著冰寒,那是因為,他怎麼總感覺看一眼這姑娘,他就覺得自己欠了她什麼似的。
難道,是因為她那雙魅惑的雙眼中暗藏的那種不易覺察的憂鬱?還是那目光給人一種直戳人心的原因?
孟艷微微一怔,她幾乎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走了神,為什麼她明明是個鄉下的丫頭,身上卻有著一股讓人"高攀不起"的高貴感?
裝的,一定是裝的,她就不信一個種地的丫頭會有這種氣質。
陳雙踏上舞台,墊著腳尖幫宋德凱帶上花環,整個過程宋德凱如同冰雕一樣動都沒動一下,眼睛一直死死地看著這張出奇平靜的臉。
可陳雙卻低著頭幫宋德凱整理花環,那模樣十分認真,就好像生怕花瓣兒被扯斷了一樣。
那一刻,軍裝配上白裙,竟給眾多人心裡留下了難以緬懷的印象,太相配了,或許英雄配美人說的就是他們。
"以後出任務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在受傷了,我會傾盡所能,找最好的醫生給你看病!"
陳雙整理好的花環這才仰頭看著宋德凱。
宋德凱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絲痛苦的神色:"你叫什麼?你是誰?"
陳雙莞爾一笑風情萬種,眼角卻閃爍著一絲平靜:
"這個不重要!等你好起來你會知道!"
"他們在說什麼?"孟艷有些不安的自言自語。
團長辦公室,坐在位置上的人並不是宋德凱,而是孟師長,他垂暮把玩著鋼筆,時而抬起頭看著面前坐著的宋德凱。
孟艷坐在一旁不說話,只是時不時的跟自己的父親使眼色。
孟師長已經被女兒今天的舉動給氣瘋了,這要是宋德凱不主動點兒,他這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等回去后,他在收拾收拾這閨女,可眼下當務之急他還得想辦法讓這榆木疙瘩先開口才行。
孟師長清了清嗓子敲了幾下桌面說:
"德凱,有些事兒也該是你主動表現表現了吧!"
孟艷在一旁做出生氣的表情,她知道,這麼隱晦的問法,宋德凱肯定不知道是什麼事兒,還不如直截了當的說呢。
孟師長瞟了一眼孟艷,氣的連連嘆氣:"我問你,你什麼時候打算娶艷艷!"
宋德凱目光一怔,看了一眼孟艷,隨後站起身敬禮道:
"邊防尚在糟亂時期,我想應該是先有國在成家!"
孟師長也是無奈:"邊防還有其他戰士,糟亂也不會因為你宋德凱就能太平,今兒給我個答覆,如若不然,整個土匪團扣去三天的伙食供應!"
為了這不成體統的閨女,還有家裡的那位,他也是豁出去了。
此話一出,孟艷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對,就這麼直接說他才能明白。
…………
宿舍,靳子良在家屬樓外等著陳雙,陳雙一出現,靳子良就脫帽敬禮,隨後才說道,昨晚上臨時有任務,他去接師長大人了,把事情派給了一位剛入伍的哥們。
陳雙也知道後來,這哥們就受孟艷的阻撓沒有及時前去接應,不過,陳雙不在乎,她現在可以說除了賺錢,和大哥,沒有什麼事情有資格讓她放在心裡。
"沒事,本來我就是請你幫忙的,也不能耽誤你自己的差事!"陳雙說道。
靳子良撓撓頭看著陳雙,欲言又止,最終他還是問道:
"我們團長現在好像有點……健忘!"
"我知道,他記不起我了,但是我還是想了解一下情況!"陳雙說道。
從靳子良那兒陳雙了解到,宋德凱剛出院回到部隊的時候,所有土匪團的人都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但是有些人他卻認識,有些人連名字都忘了。
靳子良還說,他把靳子良也給忘了,害的靳子良把自己的"戶口"都說了一遍。
上次宋有糧來的時候,他本來是不記得的,靳子良提醒說是他的父親,宋德凱這才有了點兒反應,但是他卻沒有叫出口。
更離譜的事情是,宋德凱還去查過自己的戶口,查過入伍登記上的所有資料。
現在的情況是,宋德凱每隔半個月就要去軍醫處做全身檢查,這也是孟師長給的特殊安排。
軍區總醫院給出的結論是,間接層次不穩定性失憶症,如果在兩個月內不會出現剛接觸的東西就忘記,那才能診斷為短暫性失憶,是有機會康復的,當然,也有可能一直這樣,而且還會惡化。
也就是說,有可能惡化成痴獃的可能,但是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就是,宋德凱的病情並沒有惡化,也沒有出現健忘症。
說完了這些,靳子良從軍醫口袋裡掏出了信封說是上次送菜的錢。
陳雙說了一聲謝謝就收了起來,整個過程陳雙都異常的冷靜,就好像聽著一個和她毫不相干的陳述一樣。
隨後,陳雙看了看天色說道:"靳子良,飯我就不吃了,你現在要是有空,能送我去車站嗎?"
靳子良稍稍一愣:"怎麼現在就要回去?家裡有急事?"
"確實有點急事!"陳雙說道,她來只是為了看看大哥,不是為了吃飯。
靳子良撓撓頭說:"那好吧,我去跟團長請示一番,你也剛好收拾收拾東西,待會兒我開車來接你!"
陳雙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東西,她只是回到宿舍把衣服換回原來的粗布衣裳。
這條裙子和高跟鞋是她這一生第一次為他而買的,她想,將來如果能用得上的話,可能性也很小了,所以,陳雙疊的異常整齊乾淨,鞋子的鞋跟也擦拭了一遍。
隨後,陳雙便出了家屬樓等,時不時的向軍區方向看去。
等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的樣子,那輛熟悉的軍用吉普穿過林蔭小道兒徐徐開了過來。
陳雙上前兩步迎上去,卻發現開車的人不是靳子良,而是宋德凱。
陳雙稍稍遲疑了片刻,等宋德凱下車打開車門后,陳雙才上了車。
"怎麼是你?靳子良呢?"現在食堂都在開飯,這主角怎麼可能會有時間來送她。
宋德凱目光直直的看著擋風玻璃,也不說話。
二十分鐘前,靳子良忽閃忽閃的跑到食堂找到了宋德凱,跟他小聲彙報了一番要走,卻被宋德凱叫住了。
他問靳子良那個丫頭到底是誰,靳子良一臉黢黑的撓撓頭,說是他妹妹,宋德凱直蹙眉,他怎麼查他自己的入伍檔案沒查到他還有個妹妹。
所有的檔案也只是說明了他是單親家庭。
此刻的宋德凱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好像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他甚至對這"天上掉下來的"妹妹有些躲閃,那是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躲閃,特別是她的眸子。
見宋德凱不說話,陳雙也不再多問了,她反而異常的平靜,比以前還要平靜。
直到,到了鎮上,宋德凱才對陳雙說了句:"路上小心。"
陳雙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走進了車站。
宋德凱卻遲遲沒有調轉方向的動作,就那麼一直看著陳雙的背影沒入人海,直到消失不見,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才漸漸恢復平靜。
回到杏花村的時候已經凌晨了,因為中途轉了一趟車。
到家的時候,天邊已經灰白一片,看來,青陽要陰天了,路上,不少百姓都怕這天會連續不斷的下雨,差不多的都開始起個大早開始收割了。
如若不然,連續下個三五天的雨,那麼,麥子肯定在地里麥穗兒上就發芽了,這一季就會糟蹋。
回到家的時候,宋有糧也和陳秀蘭正在拾掇鐮刀準備下地。
"雙回來啦!"陳秀蘭迎上去,轉頭對宋有糧說:"老宋你先去,俺待會兒就上地!"
隨後陳秀蘭趕緊給陳雙盛了一碗稀粥問情況:
"咋樣?凱凱有沒有說啥時候回家?咱家建新房的事情你說了沒?這不就等著凱凱回家成親嗎!"
陳雙面容平靜說:"太忙了,沒來得及說。"
陳秀蘭咂咂嘴有點可惜:"當個兵咋這忙呢?哎……也真是的!"
發完牢騷,陳秀蘭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地里。
陳雙叮囑,要是待會兒太陽升起來了,就讓二老回來,大中午的別在外頭曬中暑了。
陳雙拿出信封,查看了裡面的金額,算算家裡剩下的,還有沒來得及裝修臨時省下來的,總共差不多還有一萬多。
她必須得和時間賽跑,即便舟車勞頓,她還是要清空腦子,好好把剩下的余錢規劃規劃。
陳雙想過先買一輛農用車,再擴大種菜範圍和蔬菜品種,到時候也差不多魚塘的魚也下來了,楚防震那邊第一批菌種也出棚了,她可以考慮在蔬菜的種類里加上菌類。
陳雙便打算著,邊在本子上仔細的記錄下來。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來者是孫二傑,宋有糧夫婦出門時就沒關門,孫二傑伸著脖子一眼看見堂屋裡坐著陳雙,直接就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