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最終的選擇

尉遲然、詹天涯、胡順唐、刑術、唐舍、唐千林、尉遲然、唐安蜀、安望海、賀晨雪和王天亮蜷縮在資料室之中，因為隔絕的關係，他們聽不到外面那些慘叫聲，也並不知道，在那些倖存者殘殺了基地內其他人員之後，也被艾琪控制著基地內的防禦措施所制裁。他們能聽到的只是互相的呼吸聲，還有尉遲然壓抑的痛苦呻吟。

三天之後資料室的門打開，艾琪引導他們離開，他們也看到了外面的慘狀，只能用屍橫遍野來形容，除了他們十個人，基地內再沒有任何活著的人。

絕望，他們徹底陷入了絕望，他們很清楚的知道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再引導任何倖存者來此處，同時要想活著，靈魂永存，只能進入那部機器之內。所以，他們決定，留下尉遲然監控機器之後，其餘人進入機器內，只有這樣，他們才不至於崩潰。

肉體消亡有什麼可怕的，只要精神永存便可。

實際上，所有人都選擇了逃避，逃避現實，以此來獲得所謂的新生。

在進入機器之前，九人聚集在一起，做了一頓飯，他們都知道，這也許是他們吃的最後一頓現實中的食物，之後他們進入機器世界后，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大腦獲得的感知，大腦得到滿足之後反饋給全身上下的謊言。

此時此刻，處於意識空間內，站在那面鏡子跟前的尉遲然已經糊塗了，如今自己的這個意識又算什麼？是第一代的還是第二代？還是說創造出來的獨立意識？

第一代尉遲然的人工意識被留存在艾琪的機器世界之中，並未啟用，使用第一代尉遲然身體的是尉遲然的自然意識，也就是他本人。而第二代尉遲然的意識是人工意識，也就是艾琪最早創造和修改的那個，可第一代尉遲然的意識又混入其中，換言之，第二代尉遲然的意識中存在三個靈魂——第一代的自然意識和第二代的自然意識以及唯一的人工意識。

一個身體三個意識，等於是三個靈魂，這不僅僅是什麼人格分裂了，那根本就是三個人。

所以，那頓飯還沒有吃完，尉遲然就已經崩潰了，提起了斧頭開始追殺眾人，眾人根本不知道尉遲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拚命逃跑，但他們最終存活不是因為自己逃出生天，而是尉遲然消失了。

尉遲然消失，但沒有發現他離開的蹤跡，所以那九人是絕對不放心進入機器的，他們自然也不相信艾琪，甚至認為這一切都與艾琪有關係，艾琪也沒有解釋，艾琪很清楚，她不會被毀滅，因為這座山已經與她融為一體。所以，艾琪在這些人等待的過程中，又創造了一個尉遲然，也就是第三代尉遲然，只是這個尉遲然只是一具屍體，她僅僅只是克隆出來了一具屍體，讓九人都以為之前的尉遲然已經跌落山崖死了。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放心的進入機器世界之中，不過依然用抽籤的方式留下了王天亮，因為必須得有人在外面堅守。

於是，九人的世界開始了，只是他們不知道，在進入機器世界的那一刻，他們在現實世界的記憶就被清除了，因為艾琪認為這對他們來說，才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沒有痛苦的回憶，在一個新世界中展開自己新的人生，這難道不幸福嗎？

不過，接下來的才是重點，那就是在尉遲然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存在三個尉遲然，兩個自然意識和一個人工意識，這三個意識自然進入了這個機器世界之中，因為留下後門程序的關係，最初的尉遲然自然是啟動了後門程序，開啟了異道程序，並且創造出可以反制艾琪的至寶。

可是這個過程並不順利，第二代尉遲然的自然意識被人工意識徹底清除，唯獨留下了初代尉遲然的自然意識和人工意識持續對抗著，所以，在源世界中，僅僅只是兩人的，而尉遲然又在奮力去尋找失散在世界中的其他九人，不得不想盡辦法，但最終他能找到的只有胡順唐和詹天涯兩人。

看到這裡，鏡子前的尉遲然明白了，源世界的一切也是他自己安排的，因為艾琪管不了異道，所以他利用異道修改世界本身的走向，讓詹天涯和胡順唐兩人中止了源世界的循環，被迫讓世界分裂成為了十個，在這個過程中，他才能檢索數據，從數據之中找到剩下的7個人，利用異道重置那7人所在的世界，重新規劃他們的人生，利用異道的人物和事件將他們聯繫在一起，而尉遲然本身也在創造完至寶之後，自我毀滅，重新進入輪迴之中，等待孤軍將數據重組，喚醒自己。

看完了硬碟中的一切，尉遲然陷入沉思之中，腦子裡依然是為什麼和怎麼辦這兩個辭彙。

為什麼要創造艾琪和自己，為什麼又想要毀滅自己和艾琪？自己和艾琪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尉遲然無法面對已經在該世界中的八人，所以，他再次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這次，他想要去找王天亮聊聊。

在尉遲然抱著硬碟從棺材中|出來后，王天亮意識到了什麼，只是苦笑著。

尉遲然問：「你苦笑什麼？」

王天亮指著硬碟道：「你難道不知道硬碟里的數據是誰保存下來的？」

尉遲然想了想道：「是艾琪，對吧？」

王天亮道：「對，是艾琪，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倆都已經成為了她的幫凶，一個人在現實世界是很寂寞的，而其他人又不願意醒來，我沒辦法，我只能與艾琪成為朋友，在這裡守護著，直到有人來取代我。」

尉遲然指著自己問：「我是什麼？」

王天亮遲疑了：「我不知道怎麼定義你，我就連你現在腦子中的意識是什麼都不清楚，你不是最早的那個尉遲然，也不是之後的尉遲然，你好像是人，又不是人。」

尉遲然聽到這句話，猛然間想到在機器世界中調查津門八大家中年成凱所說的話，也許那是一種刻意的安排？也許他在機器世界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種冥冥中的註定，讓他去感悟，去找准最後的方向。

「我該怎麼辦？」尉遲然問王天亮，「你能告訴我嗎？」

王天亮笑了，苦笑了很久：「你應該問，我們該怎麼辦？現在留在這裡的只有我和你了，我們應該怎麼辦！」

尉遲然轉身面向那些棺材，最終目光落在那根立柱之上：「如果毀掉了那東西，是不是最後的希望也沒了？」

王天亮道：「人類是不會停止殺戮和爭奪的，就算在機器世界里也無法停止，但至少那個世界內是可以重置的，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尉遲然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所在的這個現實世界實際上也與機器世界一樣，只是某些人創造出來的又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明顯問倒了王天亮，他搖晃著頭說：「我不知道，我是所有人中最笨的一個，我不想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很多問題都是無解的。」

思索許久，尉遲然問：「你願意去那個世界嗎？」

王天亮看著棺材：「以前願意，現在不願意了，我覺得那很恐怖，我不願意活在虛幻之中。」

尉遲然問：「可你遲早要去的。」

王天亮知道，尉遲然的意思是，如果他某天快死了，為了留存自己的記憶，也會將自己接入機器之中，讓自己的意識永存，是的，他會那麼做，但不是現在，他現在不要進去。

此時，王天亮卻說了一句讓尉遲然的心顫動的話：「對不起。」

尉遲然看著王天亮，王天亮又道：「對不起，我們不應該那麼做，不應該將你當做實驗品，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我們殺死的那個尉遲然，可我良心過不去，我無法代表其他人，但我想，他們實際上也心懷愧疚。」

「真相併不會讓人覺得豁然開朗，」尉遲然又重新進入棺材之中，不過遲遲沒有躺下去，「我會完成我最早想完成的事情，我也會在那邊等你。」

王天亮上前問：「你要做什麼？」

尉遲然道：「擊敗艾琪，讓機器的世界獲得自由。」

王天亮愣住：「但是……」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尉遲然看著王天亮，「人類本身的命運應該由人類本身來把握，進步也好，毀滅也罷，都是人類自己的選擇，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不是嗎？但我還是會回來的，因為我喜歡現實，也不會再去逃避，我想做的只是爭取讓活在那個世界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未來，無論他們是不是真實人類，無論他們的未來是好是壞。」

王天亮看著尉遲然躺進去，又幫他蓋上了棺材蓋，接著深吸一口氣，扭頭看著那根立柱，但他眼前彷彿看到的是一個活生生的艾琪站在那裡。

「我已經做了，」王天亮對著那根立柱道，「你要求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經做了，放過我吧，我只想去死，我不想活在那個恐怖的世界之中，好嗎？讓我去死好不好？」

立柱當然不會回答他，艾琪也不會回答他，他好像只是在問自己，而又避免潛意識對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