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一)
李氏立即大喊起來,「大嫂,你這是存心要氣死娘嗎?」
苗氏冷哼一聲,根本不理她,而是和聲對周氏道:「二妹,里正來了,咱們出去吧。讓阿容和阿珩在這裡照顧阿菀。你別怕,咱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麼多年,鄉親們也都看在眼裡,似那等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徒,總歸會得到報應。」
周氏原本還有些膽怯,聽了這話底氣足了些。然後轉身叮囑幾個孩子,「阿菀,你去躺著,別再著了涼。阿容阿珩,照顧好姐姐,別亂走。」
季容和季珩點頭。
「好。」
李氏氣得渾身顫抖,想要強行攔住周氏和苗氏。
「站住,不許走!」
苗氏常年下地務農,力氣可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李氏大多了,直接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見此,劉氏也顧不得裝死了,爬起來,罵罵咧咧的跟了出去。
季菀鬆了口氣,此時才覺得冷,忙重新躺回炕上。
「姐姐。」
季容和季珩都靠了過來,一個給她搓手,一個直接掀了被子躺在她身邊,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給她取暖。
季菀心中一暖。
上輩子父母重男輕女,從小到大沒怎麼管過她,她靠獎學金念完大學,又跟著一個老中醫學了醫,總算熬出了頭。卻沒想到,一次飛機失事,居然讓她穿越到了農家。
這一世的母親雖然軟弱,但很疼她,妹妹和弟弟也懂事,這一切都讓她心生溫暖。
「阿容,你出去看看,奶奶最是蠻橫,三嬸子又厲害,娘慣來善良,別被她們給欺負了。」
「嗯。」
季容下了炕,蹬蹬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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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都應該有男人出面,苗氏很聰明,知道三房那邊起了爭執,便讓大兒子去鎮里給人打傢具的丈夫季海和在飯館里做賬房的季老三季遠請了回來。
季海有些愚孝,一聽說媳婦鬧分家,立即趕在三弟之前回到家,把苗氏拉回房裡,沉著臉道:「你又鬧什麼?非要把娘氣病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你只想著你娘,可有想過自己的兒女?」苗氏也是忍夠了,冷聲道:「阿平十五了,阿紅也十三了,別人家的孩子到這個年紀早說親了,可咱們呢?拿什麼給阿平和阿紅說親?你處處顧著這個家,別人可有半分感恩?娘處處偏袒三弟一家,什麼時候想過我們?」
想起偏心的婆母和刻薄的李氏,再想到自己幾個兒女,最小的一雙女兒才六歲,都好久沒有一件新衣服穿了,三房一家卻吃香喝辣遊手好閒。苗氏就忍不住紅了眼眶,「秋收后我就與娘說過,該給阿平說親了,娘卻不肯拿出錢來。我受些委屈就算了,可憑什麼咱們累死累活掙的錢都給了家裡,等到要給兒女說親的時候,卻得不到半分?你只想著你娘,想著你的弟弟你的侄兒,可有想過你的兒子女兒?你只想做個孝順兒子,有沒有想過,你還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苗氏越說越激動,眼淚也落了下來。
「我嫁給你的時候沒圖你什麼,每天累死累活還要受人白眼我也認了,可我不能眼看著我的兒女被人踩到地上。你可知,阿菀這次落河不是偶然,而是被阿雲給推下去的。」
季海白日里要忙著出去找活兒做,很少在家,縱使知道母親偏心,卻也沒太當回事,總之家和才能萬事興。今日聽媳婦說起,娘居然連兒女說親的錢都不給,才覺出事情的嚴重性。再聽說侄女險些喪命竟是人為,更是驚得立即瞪圓了眼睛。
「你說的是真的?」
「當時阿香村裡好幾個孩子都在,看得清清楚楚,你若不信,就自己去挨個問。」
苗氏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偷偷抹淚。
「二弟妹嫁過來的時候帶了三十畝良田的嫁妝,又出錢修了房子打了搖井。可二弟一死,她天天在家被人當丫鬟使喚不說,連女兒都差點被人給害死。阿雲才八歲,心就這麼毒。咱們再在這個家呆下去,阿紅他們幾個怕是…」
說到這裡,她嚶嚶哭了起來。
在門口偷聽的季平等人立即衝進來,六歲的雙胞胎季香季蘭抱著她大腿跟著哭,季紅眼眶通紅,看向季海的眼神里也有埋怨。
季平作為長子,穩重些,道:「爹,這事兒是真的,吳嬸兒家的馮山也親眼看見了,是阿雲先欺負阿珩和阿容,阿菀跟她理論,被阿雲惱怒之下推到河裡。可三嬸子蠻橫,非說阿菀以大欺小打了阿雲,還罵了二嬸一通。阿菀還在病中,三嬸子就攛掇奶奶去找麻煩…」
季海臉色難看至極。
兄弟三個他是長兄,自覺理應擔負家庭重擔,所以任勞任怨掙錢為家裡出力。可他沒想到,母親和三弟妹如斯的刻薄惡毒。
再看看其他幾個孩子,大的在抹淚,小的嗚嗚的哭,娘幾個全都一身破舊補丁衣裳。家裡條件明明不錯,有房有田有牛車有家禽,還有好多人家吃不起的白面。
滿腔自責充斥胸口,他走過去,對妻子說道:「是我不好,不知道你們娘幾個的苦楚。分了吧,你去請三弟妹過來,我去找里正…」
「我已經讓阿城去了。」苗氏擦乾眼淚,道:「二弟妹也過得苦,既然要分,就要分得徹底,不能讓人說咱們欺負二弟妹孤兒寡母。北坡的二十畝良田是二弟妹的嫁妝,房子是二弟妹出錢修的,分了家咱們肯定要佔幾間房,沒錢給二弟妹。我想過了,咱們家的牛車,就和二弟妹共用。」
妻子賢惠,季海點點頭。
「應該的。」
……
里正趙成不是一個人過來的,還帶著幾個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幾人剛到,季遠也回來了。根本沒機會聽李氏哭訴,就直接去了大堂。
他在鎮里酒樓做賬房,閑下來還會給人抄書,一個月也有個三錢銀子。掙來的錢都交給了妻子,其他的他都不管。
大哥大嫂和二嫂突然鬧著要分家,他還覺得莫名其妙。待聽說了妻子和母親的所作所為後,他直接黑了臉。
「北坡的地還給二嫂,今年佃農交的兩千五百多斤白面賣的五兩二錢銀子,也都給二嫂。房子分五間給他們,家裡原本的十二畝良田三畝劣田,以及雞鴨,白面,傢具,全都平分。」
他沉聲說道:「阿菀落河是阿雲的錯,我給補貼三錢銀子藥費。」
季遠到底是讀書人,還是懂得禮義廉恥四字的,說完后看向已氣得臉色鐵青的母親。
「娘,把家裡的銀子都拿出來吧,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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