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金貴的毛筆

「啊？蓋、蓋學堂？」安心這個大膽的想法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到了，學堂那是什麼地方，豈是說蓋就蓋的。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落後的城鎮里，蓋一座學堂意味著多大的進步啊，那簡直就是相當於一個沒讀過書的人一下子考了個狀元還要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她一個小小的姑娘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跟他們不同的是，安心認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現代，不管多窮苦的地方，學校那也是標配不可或缺的，這是目前改變七塘鎮最直接的途徑之一了。

之前七塘鎮之所以沒有學堂，最大的原因在於朝廷的不重視和教書先生自以為是的清高造成的。

七塘鎮的縣衙，甚至是離王當初在聽到安心打算蓋學堂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七塘鎮又窮又落後，連飯都吃不上，何談上學？

這就是他們頑固的思想之一，總以為民以食為天，在吃不飽飯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會去考慮讀書這般奢侈的事情，所以在朝廷、在百姓的心中，沒有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生活這樣的想法。

但好在，命中注定讓安心來到這個地方，既然來了，又有能力，那就做一些自己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吧。

從小命運多舛，沒能力讓自己也讀書是她一生的遺憾，在現代，就算安然被稱為「醫學之光」，也不足以實現安心的夢想。

但現在，在這個從零開始，沒有殘酷的教育競爭環境的時代，要實現她的夢想就輕鬆很多了，現在不做，更待何時？

至於教書先生，這確實讓安心頭疼了好一陣，她之前去城裡，也拜訪過幾個城裡有名的私教先生，他們都是被城裡的大戶人家請上門教書的，說白了就是個家教。

眾人對這幾位教書先生是十分的敬重，在這文化教育缺失嚴重低下的地方，他們實在不敢把這幾位先生怎麼樣，所以養成了他們自視清高、目中無人的性子。

安心前去拜訪時，他們甚至連沒時間這種借口都不想，直接了當的就跟安心說了，去鄉下教學有違自身身份，所以一個個都沒任何考慮，直接將安心請了出去。

她也曾向離王開口要過人，但離王的精力大多都放在軍營武將的身上，這文縐縐的讀書人交知甚少，一時間根本幫不上什麼忙，總不能把當朝太傅請來幫忙吧。

不過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既有人一帆風順、趾高氣昂，那也總有一些天生我材必有用，鬱郁不得志卻也不會自甘墮落的讀書人，而那些人安心已經找到了，正在努力說服他們當中。

她相信，待他們看到學堂建成之後的樣子，他們便不會再對她的想法有所懷疑，願誠心的接下這份教書先生的活計。

「安姑娘，這話可不能胡說啊，咱還是好好種地吧」，方正作為一村之張，好歹也算是村裡的領頭人，孩子上學的事兒他連想都不敢想，安心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說出來。

到底是年輕不懂事兒啊，他得趕緊勸勸她，讀書那是燒錢的玩意兒，他們可玩不起，別說了大話到時候不好收場。

安心不與他們強辯，時代不同，思想不同，等到學堂建起來了，他們自然無話可說。

「村長，學堂的事兒先放一邊，咱們說說接下來的安排吧」，安心將手裡的計劃表遞給方蘭生，這是她這幾天趕出來的計劃。

計劃上面寫清了什麼活需要什麼人，需要多少人，工作內容和要求都寫清了，只要方蘭生組織一下人手，明兒就可以開幹了。

「蘭生是我的助理，今後他會安排你們幹活兒，大家在工作中有什麼意見建議都可以和蘭生或者我說」。

安心生怕這些人里會有一些「長輩」不服從方蘭生的安排，所以提前跟他們打好招呼。

她是真的慶幸能有方蘭生的幫忙，他年輕有衝勁，踏實肯干，更重要的是，在這幾乎全部人大字不識一個的情況下，他還能認些字，這對她來說簡直太重要了。

第二天天稍有些亮度的時候，十里村安家的火龍果地就已經聚齊了很多人，因為火龍果的特殊原因，授粉最好在早上或者傍晚花開最盛的時候，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場景。

安心也是天不亮就起床了，自己匆匆下了碗面，查看兩個孩子的情況之後就背著背簍出門了，穿過自家門前的小樹林時，腿邊的衣裳已經完全打濕了。

「安姑娘，人都到齊了，咱怎麼干啊？」方蘭生真的非常盡職盡責，他原本主管菜地的事兒，火龍果這裡他本可以不來的，但他還是擔心，第一天上工安心和工人都不熟，他還是親自來一趟比較好。

安心看著站在田壟上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女人姑娘，安心讓方蘭生多挑選一些離十里村近的村子的人，這樣方便他們早晚來回。

可是一眼看去，不止是九里村的人，還有挺多遠村子的人，他們單薄的衣裳都濕了大半，抱著手不停的揉搓身上，以趕走春天早晨的微涼。

這讓安心感到愧疚，他們一定起得比自己都早，靠著雙腿走路前來，天又黑又涼，真的很不容易。

可是現在的她不能為他們提供太多，宿舍那邊也要等地里的莊稼全都下種了之後才開始動工，還得暫時委屈他們幾天。

「來，把這些人筆都分給大家」，安心將身後大大的背簍放下，背簍里是成捆成捆的毛筆，這是昨天拜託方叔從城裡拉回來的。

「啊？這個......」，這裡的人，幾乎都是第一次握筆，筆杆子對他們來說太遙不可及、太陌生了，難道要在地裡頭寫字嗎？

不知道手裡這支筆的作用是什麼，第一次摸到毛筆對他們來說已經很興奮了，眾人都小心的揣著手裡的筆，好奇的東瞧瞧西看看，不然不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機會摸到毛筆呢。

安心心情複雜的看著他們的反應，似乎理解又似乎不太理解，這是她從書店裡買的最便宜的毛筆了。

「來，大家過來看我怎麼用手上這支毛筆」，安心不多說，直接下地給他們示範。

「火龍果的花朵分雌雄，如果跟去年一樣讓它們自由授粉，那產量會不高，所以咱們才需要手動授粉」，安心一邊示範一邊給他們講解。

如何分辨雌雄花朵，如何傳接授粉，安心都給他們將得仔仔細細。

這是個精細的活計兒，不能太用力，怕傷到花蕊，還要保證高授粉度，做到一花不落是最好的。

雖然聽了安心的這番解說，村民們也很認同她的做法，可是看著手裡金貴的毛筆，還有有人遲遲下不去手，不捨得就這樣把筆給糟蹋了。

「大家加油吧，這花嬌得很，傷不了手裡的筆，你們放心吧」。

授粉的時間太短，再猶豫一下太陽升到上空，花朵閉合了就授不了粉了，這是個慢工出細活的工作，一個早上一人能完成一隴都很難，要抓緊時間啊。

「是啊是啊，大伙兒快點動手吧」，方蘭生也跟著下地，嘴上雖然也跟著催促他們幹活兒，但其實心裡一直不忍心，這筆用完要是能拿回去給娃娃就好了，讓他也噹噹從小握筆的人。

就算再心疼，大伙兒也都各自認領一隴火龍果，小心的開始給花朵授粉。

去年這塊地沒打理好，好多枝條都長歪了，安心授粉之餘還得重新給它們接上，才造成火龍果這邊的活兒異常的緩慢。

第二天，安心照常過來幫忙，只是方蘭生已經不在了，其他的活兒也都剛開工，他要跑的地兒可比她這個老闆多多了，誰讓他是本地人，認的人多呢。

「哎，俺聽俺家老婆子說啊，東家下地幹活兒都用上毛筆了，嘖」，不到一天的時間，安心用毛筆下地的事情就在各村傳了個遍，還有許多在家沒事幹的孩子聽了，都跟著圍到地里，看著他們用毛筆幹活兒。

「是啊，俺也聽說了，那玩意兒金貴啊」，看來村民們對這事兒的態度一樣，都替安心心疼那些毛筆呢。

「俺還聽說啊，這安姑娘打算在村子里蓋學堂呢，瞧她這架勢，怕是沒開玩笑」，眾人邊忙著手頭的活邊聊天。

本來誰也沒把安心前天說的話當真，她一個姑娘家的，說要蓋學堂，他們本來給她面子沒當著她的面兒笑她。

可誰知道，她現在就連干農活兒都用上了讀書人的玩意兒，看來她之前說的要蓋學堂怕是不假，這讓他們突然間有些期待了。

這誰家裡沒一兩個幺兒要上學的，可他們鄉下沒條件，現在有了希望，大伙兒瞬感壓力山大，上學不得花錢啊，這吃飽飯都難，哪還有多餘銀兩給娃兒上學啊，這又讓他們愁眉不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