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北上
景王離去，朝堂依舊事務繁多。
偶爾閑下來，她會想起景王與她離別前，在牢獄里的那個吻。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接吻，那感覺很玄妙，也讓她懷念的很。
西風冷冽，她習慣性的來到宮城牆上，朝北海望去。
含笑拿著大氅給她披上，順便叨咕幾聲，勸她回去。
她恍若未聞，站在那裡極目遠眺。
入夜了，又到了去秋蒲台的日子，她換下龍袍，穿上素衣，拿著供品划船登上秋蒲台小島。
何七還在養傷，自然無法離開秋蒲台去宮裡巡邏。拓跋笙又委託了一個。劉六雖然與何七地位一樣，但由於自身實力不濟，還是被何七壓一頭。
何七在秋蒲台養傷，便只負責管理這座小島上的鬼。
拿來的供品被一搶一而光，新來的永遠都受欺負，就算自己拿到了吃的，也會被老鬼們搶走。何七努力的拖著傷體，維持著秩序。
從秋蒲台回安福殿，已是半夜。
心裡想著美好的事，沉沉睡去，期待著能在夢裡與想念的人相見。
這一晚，她倒是沒能在夢裡與想念的人團聚，而是夢回了小時候。
巷子里的小五姐姐要嫁人了，鄰里鄰居的都過去道賀。
那時，她和李粟還不知道嫁人是怎麼回事。後來聽小五的弟弟說，女孩子嫁了人就是潑出去的水，不是他家裡的人了，就不會和他們住在一塊了。
「那女孩子必須要嫁人嗎？」只有七歲的李粟問道。
「我娘說，女孩子是必須要嫁人的，否則就成了好姑娘了。」
「我靈玉姐姐也會嫁人嗎？」李粟又問。
「要嫁的，」對方說。
「靈玉姐姐，」李粟朝十歲是靈玉歪了歪頭，「要不你就留在家裡做老姑娘吧，我不想和你分開。」
「沒關係的，」小五的弟弟說，「我娘說了，靈玉姐姐可以嫁給你。你和她不是親兄妹，可以成親的，只要你們成了親，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好啊，」李粟站起身，「那長大后，我們就成親吧。」
「嗯，」靈玉重重點頭。
···············
靈玉正在洗衣服，鄰家的小鵬跑過來探頭探腦。
「靈玉姐姐，」他喊道。
靈玉朝他看過去，他便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靈玉納悶著走過去，「什麼事？」
小鵬一臉興奮的模樣，「李粟讓我來喊你，你跟我來。」說著，拉起靈玉的手，朝巷子外跑去。
來到一戶廢棄的小院內。這種小院，在平安城多得是，戰亂頻發，城內居民死傷逃難者無數。他們這些孩子經常喜歡來這種院落了探險。
之前，李粟還從這些沒人住的院落里，搜羅出一包鹽巴。
靈玉跟著小鵬來這座廢棄的院落，未見起人影，便聞到一陣陣香噴噴的味道。
繞過影壁牆，只見李粟正帶著街上的四五個孩子，在草叢裡抓蚱蜢。而一塊空地上燃著篝火，陣陣香氣從那篝火從中漫出。
李粟抓住一個蚱蜢，將之穿在小棍上，等把逮到的蚱蜢穿滿了整隻小棍，便放到篝火上烤。
「姐，」他看見靈玉滿臉興奮的跑過來，「待會兒請您吃肉。」
戰亂頻發，平安城的百姓通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雖然當下的城主對百姓還不錯，每天都發救濟粥，還鼓勵大家開闢城外荒地，種糧食。可百姓們依舊是吃不飽。
靈玉和李粟，以及圍繞在李粟身邊，聽他號令的小夥伴們，都是瘦骨嶙峋的。
土裡埋了什麼？這香味，絕對不是蚱蜢的香氣，濃郁的肉香，很油膩，讓人聞著便口水直流。
「聞不出來嗎，當然是肉啊。」
「什麼？」靈玉跳腳，「你又從張屠戶家偷肉了？一次兩次的還行，次數多了難免被發現。」
那張屠戶可不是好惹的，又霸道又愛欺負人，別人買他家的肉，他缺斤少兩的不說。誰要是找上門，他便給誰輪大砍刀。可附近的街坊不買他的肉也不行，他仗著身上有把子力氣，挨家挨戶給人家送肉。強制人家去買，誰要是不要，他便把砍刀架在他脖子上。
若是家裡沒錢給他，他會強迫人家寫下欠條。誰要是欠了他的債，他會利滾利，一斤豬肉兩天不到，就會變成十斤豬肉的錢。
李粟不是第一次偷他家豬肉了，街上的小孩兒們都跟著李粟混，大家相互掩護，每次也不偷多，偷來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考來吃。
這一次，李粟是按照叫花雞的做法，悶起了叫花豬肉。
其他人都抓了不少蚱蜢，一個個用小棍穿著，放在火上烤。
「還是老規矩，」見夥伴們都圍在了篝火旁，李粟給他們開會，「吃干摸凈，誰也不許提豬肉的事兒。吃完分給你們的豬肉，再把蚱蜢吃了。掩蓋嘴裡的肉味兒。誰要問起你們吃了什麼，就只說烤蚱蜢吃了，聽到沒？」
「聽到了，」其他人異口同聲。
李粟很滿意，巴拉開篝火，翻出裡面的肉來。
滾燙的肉冒著響起，把周圍孩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一個個的吞咽口水。
李粟拿出一把刀子，這小刀雖然只有李粟的巴掌般長，卻鋒利無比。這也是從張屠戶家偷來的。
小夥伴們看著豬肉垂涎欲滴，李粟則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分豬肉。
他的刀工不錯，沒一塊兒都分的大小一樣。
有的人喜歡吃肥的，有的人喜歡吃瘦的，他能根據每個人的喜好，分出同等的大小。
「姐姐，」李粟把一塊全是瘦肉的肉遞到靈玉手裡，雖然她沒有參與偷豬肉行動，但是每一次分肉，李粟都會把她喊來。
對於這，其他小夥伴們也絲毫沒有怨言。誰叫她是李粟的姐姐呢。
靈玉雖然嘴上批評李粟，但還是很愉快的接過李粟遞給她的肉。他知道姐姐就喜歡吃瘦的，所以每次會挑選最好的一塊瘦肉給她。
大家吃完了各自分的的豬肉，又把烤好的蚱蜢吃了，才心滿意足的走出這座破敗的院子。
李粟管偷肉的行為叫劫富濟貧，張屠戶是人人都害怕的惡霸，李粟劫富濟貧的行為，還是讓靈玉擔心不少。雖然她經常能吃到好吃的肉，可得罪惡霸，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回家的路上，靈玉還是忍不住小聲跟李粟說，以後不要再偷肉了。
李粟嘴上答應著，神態卻是漫不經心，腦子裡一直在琢磨下次偷肉的計劃。
靈玉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她的話，李粟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