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帝王之疑

第六十七章 帝王之疑

匆匆間,她給他餵了一點食物,然後喝了些水,又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蓋在了他的身上,全都料理完后才出了山洞,去與庄伯他們會合。

這個山洞還算隱蔽安全,若是貿然帶他回村子里,只怕不僅保護不了他,還會連累了那些村民們,所以在他還沒有完全康復前,她也只能先將他安置在這裡了。

次日一大早,她又帶了些水和食物上了山,可是寒翊雲一直高熱不退,傷口也漸有潰爛之勢,一定是因為山洞裡太過潮濕所致。

她出洞四處拾了些乾柴,發起火烘乾了一個洞角,又紅著臉為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在那洞角里墊了些乾草,便吃力將他緩緩移入角落裡平躺著。

過了許久,高熱才漸漸退了下來,但在高熱好不容易退了之後,又是寒徹骨的冰涼。

她隨即脫下外衣,緊緊裹住他瑟瑟發抖的身體,可仍然不見好轉,周身寒冷如冰,而後她又緊緊地抱住他,以身為他取暖。

寒翊雲此刻已是迷糊不清,嘴裡不時還有些囈語,「心兒……心兒……」

聽見他迷迷糊糊的聲音,她的心裡有些隱隱作痛。

約定的期限已經到了,寧海俊昨日就已經派人遞了摺子求見皇上,此刻他正在御書房外等候宣召。

已經查清了事情的原委,接下來就是應該如何稟報給皇上了。

沒過多久,李公公就出來傳旨,「寧大人,皇上有請。」

寧海俊抬手禮敬后,才隨著李公公的身後進了御書房裡。

「微臣參見皇上。」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剛放下手裡的奏摺,有些疲憊地回道:「寧愛卿,免禮。」

寧海俊微微站正,稟道:「皇上日前命微臣至兵部查探的事情,微臣不才,今日已經有了答案。」

皇帝笑顏漸開,原本緊鎖的眉頭也一下就舒展了,「哦?愛卿速速稟來。」

寧海俊躬身應道:「微臣遵旨。據微臣所探,這些刺客是沖著兵部的重要文書而來。」

皇帝龍眉漸緊,心下竟是不由一顫,「兵部……究竟是何文書?」

寧海俊將頭微微仰起,繼而又是平平垂下,雙眸里唯現一種凝重之色,「回稟皇上,微臣大膽推測,應是我朝的軍事部署圖。」

皇帝雖然早有察覺此事非同小可,但真正聽到顯然還是有些驚色,不過他很快又壓低了聲音:「究竟是何人,你可有什麼頭緒?」

寧海俊立時下跪叩首,「微臣雖然心中有數,但是此事關邦交,微臣未得實證之前,不敢妄自輕言。」

他的話說得雖然恭謹,但無疑卻掀起了皇帝心中的疑浪,皇帝頓時臉色一沉,「此處就朕與你,朕恕你無罪,直說無妨!」

寧海俊猶豫了片刻,才解釋道:「回皇上的話,我朝西南境外是為大雁,北海之外是為大魏。有心之人,莫過於此二國。如今西雁使團落身於長臨城西使館,縱觀京都內外,這刺客是何人,已經不言而喻。」

皇帝蹙起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正值雙邦和親之時,朕的腳下,他們還真敢如此行事?」

皇帝此言明顯有些心存僥倖,寧海俊心中不禁唏噓,想當年叱吒風雲的一代梟雄人物,暮暮垂老時卻生起了這般柔軟心思。

「微臣一直認為,此次西雁前來和親,只不過是一個幌子,他們圖謀的一直是我大明東枝、景山一帶的錦繡江山。」

皇帝聽到西雁竟無端生出此等野心,怒火一下就燒上心頭。

「大膽!小小西雁,竟敢覬覦朕的河山,李正!你立刻去傳單辰前來,帶領禁軍封鎖使館!」

寧海俊匆匆阻攔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今日若無實證,便輕易下旨封鎖使館,將來一定會落人口實,更讓西雁和北魏有了結盟的借口,如若兩國合璧、兵臨城下,吃虧的便是我們自己。」

龍目微微一轉,良久皇帝才沉下心,道:「那你有何良策?」

「微臣認為,當務之急,應該先找到飛雲將軍。」

當日發生之事,寧海俊可以確定無疑,如果沒有飛雲將軍,恐怕這一卷大明西南防線的軍事部署圖早已悄無聲息落入西雁之手,而他們現在也都還蒙在鼓裡,不能及時進行防範。

皇帝不由沉吟了一聲,撫了撫眉梢,疑問道:「……哦?愛卿難道不認為,是飛雲將軍與這些刺客裡應外合?」

寧海俊當即跪下,低頭謙卑道:「微臣惶恐,飛雲將軍在東境一戰中,大敗絳族八萬大軍。日前華陽宮被襲,將軍身中奇毒卻依然誓死護主,微臣萬萬不敢有所質疑。」

皇帝仍然不改疑心,「正因如此,才顯飛雲將軍武藝高強,他又怎麼可能在無聲無息中讓刺客逃走,如今他自己也失蹤了?」

寧海俊微微抬頭,眼神悠遠流長,「不知皇上可曾聽聞,西雁曾秘設夜衛府,擅養夜衛探之事?」

皇帝頓了頓,似乎從一些久遠的記憶里捕捉到了一點點的氣息,「有所耳聞,但一直未得證實。」

寧海俊眼神慢慢轉幽,接著道:「皇上,據微臣所知,西雁的確設有夜衛府,而且,這夜衛府統領正是當年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無影行者周佛,若是此人麾下的高階夜衛探傾巢而出,別說只是兵部的一卷文書,即便是陛下寢宮的鎮殿寶劍,他們也可以悄無聲息的竊走,更何況對方有備而來,若不是飛雲將軍早有籌謀,只怕今日我們還會蒙在鼓裡。」

聽完寧海俊的這席話,皇帝微斂瞳孔,端起茶碗,緩緩飲下一口濃茶,心裡有些遲疑和不解。

按理來說,忠義侯府與將軍府可以說是從無深交,不僅如此,他們的立場應該還是對立的,寧海俊此番言語,仔細想來倒是頗為可信的。

畢竟他是目前唯一可以當上忠義世子的人,的確沒有必要在此時撒謊來幫助飛雲將軍解困,而他所言,也的確是合乎情理。

皇帝輕輕放下茶杯,凝視著他道:「愛卿所言……甚是。」

寧海俊趁機賣乖道:「皇上,西雁此行必不單純,微臣想請皇上下令加強夜間宮禁,尤其是在皇上寢宮周圍,一定要調集重兵守衛,以確保皇上您的安全。」

皇帝自是欣慰地點了點頭,「朕即刻下令,至於找尋飛雲將軍一事……」

寧海俊主動請纓,「微臣深受皇恩,當鞠躬盡瘁,為君分憂,此事……皇上不如就交給微臣來辦。」

皇帝本是猶豫之際,見他自動請纓心中自然很是歡喜,於是抬了抬手,「好!但你行事務必謹慎隱蔽,此事暫不可搬到明面上來,否則朝局上下必將動蕩不安。羽林衛的動用一向隱秘,不易被人察覺,朕就賜你青珏令,從皇家羽林中抽調一千人供你差遣。」

寧海俊此刻內心已是無比竊喜,匆匆應道:「謝皇上隆恩!微臣定當不負皇上所託。」

皇帝朝著李正使了一個眼色,李正立時入了內堂,從靠在東邊牆角御櫃的第三層中,取出一隻古木製成的檀香盒子,隨後就出了內堂,把這隻盒子小心翼翼地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盒蓋揭起,內間放置著一枚青色的玉牌,這塊玉牌的成色非常好,但是卻缺了一半,並不算是玉珏,於常人眼中不過只是一塊殘玉罷了,但這也正是這塊玉牌的可貴之處。

要知道青珏令如同調兵用的虎符,初成時便被一分為二,一半為皇上所持,另一半則為羽林軍統領所掌,調用羽林軍時,需經匹配校驗,確定吻合無誤之後,方可秘密調配皇家羽林。

「這是朕的青珏令,你且領去,先替朕辦了這件事吧。」

寧海俊躬身低著頭上前,雙手謙恭地接下了這塊質地輕盈的玉牌。

「微臣領旨!」

離殿出宮后,寧海俊乘上了侯府馬車,親衛隨著上車回府。

他緊緊握住這塊玉牌,手心冒汗,心中已是十分雀躍。

那親衛見大人神色喜悅,於是賀喜道:「恭喜大人,聖寵不衰,只是小的見皇上賞的那塊玉牌似乎是殘缺品?大人可需要小的去找玉器店修補一下?」

寧海俊不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一點也不識貨。

「你懂什麼。」

青珏令在手,即使皇上只許一千人,那也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兵權。

黑漆漆的山洞裡,薛姑娘依然緊緊地抱著他,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朦朦朧朧間,寒翊雲的體溫已經慢慢回升了,他似乎能感覺到自己正偎在一個非常溫暖的懷抱里,而且是一位女子的懷抱,他初時還有些羞澀,但漸漸地竟然也習以為常,並且非常的有安全感。

這感覺非常熟悉,就像回到了小時候,在霧林里的那個雨夜。

是心兒嗎……她又回到他的身邊了嗎?

可是為什麼,他越是拚命地想睜開雙眼,卻越是睜不開。

直至掙扎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還是沒能睜開雙眼,看見他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將他攬入懷中的人。

沒過多久,他又沉沉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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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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