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斗笠山的絕唱

斗笠山入口只有斗笠熊知道，它也是世世代代的傳承守護者。

其實入口就在無盡叢林，甚至距離境妖出沒的地點都不遠，但蘇越是裂虛境，在蘇越的隱藏下，斗笠熊氣息沒有泄露出去。

境妖和苦卑陀已經合作，孔古雀王朝也時時刻刻監視著神州，震秦軍團故布疑雲，所以在境妖的心目中，斗笠熊還在神州療傷。

這也算是一種信息麻痹，可以誤導鏡妖，讓它對斗笠熊放鬆警惕，畢竟誰都會懶，有現成的情報，就沒有必要費力去思考。

目前的狀態比較安全，蘇越和斗笠熊很快就摸到了無盡叢林。

之前的某個剎那，蘇越和鏡妖甚至只有100多里距離，斗笠熊沒被嚇尿都是堅強。

而蘇越也沒敢朝境妖出手。

並不是他打不過境妖，而是現在根本不是時機。

境妖是不死的存在，蘇越即便境界上可以壓制它，但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將其封印，即便是能封印，也會付出很久的時間代價。

可這樣一來，苦卑陀就會投鼠忌器。

牧橙和蘇健軍會很危險，這群畜生大概率會撕票。

所以蘇越只能束手束腳，眼睜睜看著境妖離開。

等鏡妖離開后，斗笠熊才回過神來，雙眼都在冒火。

它真的被打怕了。

除了找靠山，斗笠熊連境妖附近都不敢過去。

這只是個插曲。

他倆很快就到了入口處。

這是一座黑漆漆的山峰，比較陡峭，靈氣不算太濃郁，樹木的分佈也一般，平平無奇，連附近活動的妖獸也沒有任何異常。

反正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差不多的陡峭，路過就會被忘記。

斗笠山的入口，就在這座山的內部。

原來看似普通的山脈，上面刻畫著斗笠山最高深的陣法，目前已經傳承了幾千年。

根據斗笠熊所說，這陣法是斗笠山唯一人族修士的手筆。

蘇越這次要拜訪的山谷，就屬於這個人族的長老修士。

「走吧！」

蘇越警惕的審視著周圍，斗笠熊念念有詞，嘴裡時不時還噴出一些鮮血，正在啟陣。

也沒過多久，斗笠熊的聲音傳來。

聞言，蘇越轉頭一看。

好奇妙。

斗笠熊話音落下，它身體竟然就朝著山脈走去，看樣子像是要撞上去。

然而，此時的大山，已經成了鏡花水月的狀態，斗笠熊撞到了波紋，身軀就這樣穿透進去。

「很玄妙啊。」

蘇越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也見過不少宇域修真界結界，這斗笠山的隱藏水平，也是高深的一批。

斗笠熊已經離開，目前以他這個裂虛境的水平來看，這座山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任何強者都不會用頭去撞牆。

確實是很高深的隱藏手段。

同時，蘇越對斗笠熊的人族長老更加感興趣。

嗡！

幾秒后，蘇越也跟隨著斗笠熊的腳步，直接想峭壁撞擊而去。

清涼。

一陣涼意直衝腦門，隨後蘇越的眼睛就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和濕境的墨綠陰森不一樣，他眼前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碧綠，空氣中還充斥著陽光的味道，和神州的盛夏一樣，雖然有些炎熱，但山間有風，讓人感覺很舒服。

蘇越深吸一口氣，宇域修真界對大自然的保護，確實是一流。

「那座山就是斗笠山嗎？」

斗笠熊就在不遠處，它一臉悵然的望著遠處，背影看上去十分蕭索，就像是個暮年的老頭。

「嗯，那就是斗笠山！」

斗笠熊點點頭，說話的聲音都格外嘶啞，僅僅是聲音就讓人感覺沉重，宛如背負著一座山一樣。

「蘇越，我心裡有一種預感。

「如果這次你和雷業祖一樣一無所獲，咱們所生活的世界，會特別危險。

「我不知道境妖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但我覺得，它要成功了。

「一定要仔細領悟，這是最後的機會。」

斗笠熊轉頭，毛茸茸的臉很凝重，就像是個憂國憂民的老書生。

「我儘力！」

蘇越深吸一口氣。

氣氛突然就沉重了，好壓抑。

「走吧！」

斗笠熊點點頭。

很快，他倆就到了斗笠山大門前。

這時候，蘇越眉頭皺了起來。

山門外是大自然的味道，各種植物混合起來，有樹葉的香氣，有花草的香氣，有陽光的味道。

可剛到山門，蘇越就嗅到了一股刺鼻血腥味。

即便他已經是裂虛境，可依然有些難忍的嘔吐感，那些味道很霸道，好像可以從不同毛孔滲透到身體里一樣，蘇越都有點頭暈。

他立刻運轉氣血，才祛除了這股難受。

「斗笠山的狀態，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斗笠熊的表情再一次凝重下去，和要去上墳一樣。

蘇越沒有說話，一步跨入山門。

果然。

結界的背後，是另一個世界。

殘酷，且血腥的世界。

能看的出來，斗笠山是經過高人的設計，這裡雖然沒有金碧輝煌的建築群，但卻也有不少精緻的巢穴和平台，重重疊疊，就如梯田一樣，十分壯觀，也頗有一種特殊的野性。

一抬頭，其實就可以看到整個斗笠山的全貌。

還可以看到，數不清的骸骨。

對。

骸骨。

一眼望去，山門內到處都是累累屍骨。

有些巨大如山頭，有些怪異嶙峋，有些已經支離破碎，似乎被活生生撕碎一樣。

在蘇越不遠處，有個類似於古代恐龍的骸骨，蘇越站在骸骨面前，和一隻野兔的大小差不多。

這樣的骸骨，其實根本就不算大，只能算中等而已。

這裡的一切，就是一副超越了普通人想象力的抽象畫卷。

悲壯。

蘇越愣神了兩個多小時。

他目光審視著每一具骸骨，他似乎還能聽到這些妖獸臨死前的怒吼和撕裂，能感覺到它們的不甘和狂怒。

這些骸骨並不是化石那種類型，而是鮮血淋漓，有些骨頭上還附帶著血肉，就如清晨的屠宰場一樣，堪比煉獄。

蘇越不知道為什麼骸骨可以不被風化，但他可以確認，斗笠山上的怨毒血腥味，就來自這密密麻麻，一望無際的骸骨群。

也幸虧他見多識廣，而且裂虛境之後，精神力量也被加強了很多。

如果是一個九品過來，可能當場就被震暈了。

別說九品，絕巔來了都不可能好受，哪怕是10萬卡的袁龍瀚，可能都會被削弱狀態，或許現在都該吐出來了。

這些骸骨生前，肯定都是絕巔，甚至有不少是裂虛境的實力，否則它們死後不會留下這麼恐怖的怨氣。

這地方，滿足了蘇越對煉獄的所有想象。

「這裡曾經有一百多萬妖獸屍體，這麼多年過去，那些不夠絕巔實力的九品骸骨，已經被怨氣風化，徹底煙消雲散。

「你所看到的修羅場，就是宇域修真界滅亡前，所有妖獸的最後戰場。

「斗笠山不屬正道，和魔道更是不沾因果，是唯一的中立之地，甚至還有不少人族修士投靠。

「可就是這麼一個和平地帶，最終第一個滅亡。

「斗笠山的滅亡，也加速了整個修真界的毀滅，因為境妖已經不再是普通的裂虛境，它要更強，它可以斬殺裂虛境。」

斗笠熊開口說道。

蘇越沒有言語。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他要仔細感悟這裡的一切。

鋪天蓋地的凄厲氣息，似乎一個狂怒的訴說者，要給蘇越講述一段悲慘的亡族歷史。

蘇越散開所有的精神防禦，任由這些狂怒的情緒衝擊到靈魂中。

他現在雖然還閉著眼睛，但他的思維，卻看到了另一個森羅地獄。

蘇越看到了數不清的妖獸在怒吼，看到了天搖地動，看到了山川崩裂，看到了很多裂虛境的大妖在壓縮虛斑，其中還有一些人族的修士。

這是一個日月無光的清晨。

同時，蘇越也看到了一個恐怖的破壞者，這就是災難締造者。

是境妖。

它的樣子沒有變，但體型要更加龐大一些，同時境妖身上的氣息要更加恐怖，就像一個可以摧毀一切的恐怖黑洞。

不管是絕巔，還是裂虛境，都沒有擋住境妖的廝殺。

它的存在，就像是綿羊里衝進來一輛重裝坦克，沿途只有累累屍骨，只有血肉橫飛，境妖張開血盆大口，肆無忌憚的吞食著一切。

可怕的是，隨著它斬殺和吞噬的妖獸越來越多，它的實力也瘋狂膨脹著，簡直和失控了一樣。

最初的時間，裂虛境還可以勉強阻擋周旋一會。

可隨著境妖實力膨脹，裂虛境都顯得那樣脆弱。

斗笠山想盡了所有辦法，數不清的裂虛境去同歸於盡，但沒用，鏡妖無敵……

這是一場註定徒勞的對抗，最後整個斗笠山還是被境妖屠戮一空。

雖然是在另一個時空審視這一切，但在蘇越的腦海里，境妖只給人一種徹底絕望……

它彷彿用鮮血在時空長河留下記錄，它在告訴古今所有大能，只有我鏡妖，才是萬古的浩劫，只有我才是災難。

毀了斗笠山之後，境妖揚長而去。

這裡再沒有一個活著的妖獸，一眼望去，大地已經被屍體鋪滿，甚至龐大的屍體堆積成了山脈的樣子，根本無法描述這種凄慘，地面的河流徹底被血染紅，殷紅粘稠，觸目驚心。

之後的事情，蘇越已經感知不到。

但他心裡清楚。

失控的境妖，出現在魔道和正道的戰場上。

原本正道已經贏了這場戰爭，可以再一次完美渡過千年劫。

可境妖的出現，斷絕了一切生機。

不論是正道還是魔道，全部毀於一旦。

至於正道用什麼方式封印境妖，蘇越沒有什麼線索，緲韻宗和宿乾聖地都沒有相關記載。

但這些也不重要。

之後，就是一個小宗門的後裔，雷世族崛起。

那就是兩千年前的另一個文明沉浮。

一副又一副的畫面，就像是百億斤重史詩，令蘇越瞠目結舌，完全無法呼吸。

同時，蘇越再次真正意義上意識到了危機。

可怕。

這個境妖，比想象中還要可怕一百倍。

現在神州的規模，和斗笠山是天壤之別。

就老岳父和乾爹這種水平的絕巔，在斗笠山可能就是個小首領，是境妖一口一個的水平。

即便是自己和老爸這種裂虛境，同樣是粉身碎骨，根本沒有太多還手能力。

蘇越承認，他還是低估了境妖。

假如放任境妖成長下去，自己下下場，就是被境妖直接捏死。

雖然體內有境妖的一些血脈，算是一種脅迫，但又能如何？

如果實力相差太懸殊，一切手段都將沒有任何意義。

蘇越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難怪，斗笠熊會被嚇成這樣。

原來境妖和自己想象中，根本就不一樣。

「蘇越，斗笠山外圍除了骸骨之外，什麼都沒有，更沒有什麼天材地寶，我幫不了你太多。

「走吧，去人族長老的禁地！

「抱歉！」

許久之後，斗笠熊也長吁一口氣。

這裡的所有妖獸，都是它的祖先，但難過也沒用，過去就過去了。

過去這麼多年，斗笠山除了怨氣，也真的一無所有了。

「嗯，沒事，不重要！」

蘇越點點頭，一臉沉默。

不狂了。

裂虛境算個屁。

天材地寶，其實也沒啥太大的意義。

斗笠熊苦笑一聲。

它似乎知道蘇越的狀態，也沒有太多意外。

得知境妖真正實力的時候，每個人都會絕望。

但願，這個時代可以解決境妖禍亂吧，否則……又是一個千年的循環。

……

人族長老的山谷，和蘇越想象中不一樣。

並不大。

最多一個足球場吧。

除了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什麼都沒有。

蘇越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

好歹是人族修士的遺留，給點提示啊。

您連個茅草屋都不住嗎？

可惜，斗笠熊是妖獸，它沒有資格進來，能給蘇越的提示也幾乎沒有。

蘇越一臉惆悵，在荒地走了兩步。

就在這時候，一陣光幕閃爍，荒地里終於出現一個老農民。

對。

就是個老農民，好像一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

他應該是神念之力，或者氣血幻化的影像。

可老農民出現之後，也沒有向宿乾子一樣，和蘇越交流。

他反而是捲起袖子，開始自顧自挖地。

這是……要種地？